血沫在空中飛舞。
長劍狠狠地穿過皮甲刺進胸膛,伴隨著絕望的慘叫,無數的弓箭手紛紛從山崖掉下。可能是埃西歐錯算一步,在山頂壓根就沒怎麼佈置騎士,在勒夫等人尚未做好作戰準備時,革命軍就已經殺到他們面前。
“以十擋百,這場仗還真難打。”勒夫一邊自忖道,一邊吩咐琳,“發動黑魔法,儘量讓對方不能靠前。”琳點了點頭,默默地低聲詠唱,忽然間,在革命軍與騎士之間,產生一條烈焰作為間隔。
既然琳已經為他們爭取到時間,勒夫馬上命令琺瑪爾,“帶上倖存的弓箭手在儘量佔領制高點,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可以放箭。”接著他又叫來湯姆,“帶領我們全部的重劍士和槍兵,在前線組成方陣步兵圈。”儘管湯姆驚訝於勒夫居然要他們排出如此之怪的陣形部署,但還是照做不誤。當革命軍的法師們將火熄滅,革命軍的部隊像海浪一樣朝防禦陣地洶湧而來時,防禦圈早已布好。
勒夫緊盯著狼一般的敵人。敵軍剛進入射程,他立刻吼道,“放箭!放箭!”
一陣陣冰雹般的箭雨穿過半空,帶頭的前方部隊有近一半中箭倒下,剩下的一半還沒沖到戰壕前,就被長槍貫穿身體。從低打高從來就是兵家一大難事,何況革命軍眼看有壓倒性兵力優勢的輕視和缺乏全盤的溝通協調——這全部都正中騎士們的下懷。許多革命軍都急於爭奪勝利的果實,不惜破壞陣形,勒夫就看到有一個革命軍受傷停住,另一個不小心撞到,弓箭手一箭就解決掉兩個。
但是混亂的場面很快就得到解決,在一名隊長模樣的革命軍帶領下,革命軍開始尋求突破防禦圈的方法。首先,他下令革命軍對騎士進行逆時針方向繞圈,進而對騎士形成包圍圈,而不是之前在各個方向橫衝直撞。然後,他有選定了地勢最低,最適合劍士突破槍兵中程進攻的地方發動進攻,一次又一次地加以衝擊。騎士們死傷慘重,防禦火力被削弱了,防禦圈的一角開始出現鬆動的跡象。
作為回應,勒夫一舉長劍,帶領剩下的騎士士官沖入前線加強薄弱環節的防禦,下令琺瑪爾他們集中火力瞄準革命軍將領。如果說騎士的弓箭有弱點,那就是每次發箭後必須重新裝填。那麼在前線的長槍則可以在兩米開外輪番攻擊對手,拒對手於門外。
以上策略一一奏效了。倒下的革命軍屍體形成天然的屏障,干擾了革命軍新的部隊的衝擊。勒夫放眼望去,掃視著硝煙四起的戰場,心底默默地感謝眷顧騎士的神靈。要是換作他作為敵方指揮官,他一定會先以重盾兵打頭陣,接著劍士撕破敵陣,這樣。可惜他與對手所受的訓練不同,對於革命軍的步兵部隊太與自信,這個優勢或許也就是為什麼革命軍能在阿斯拉大陸把騎士團打得落花流水的原因,但也是這次戰鬥的失敗原因。
終於,眼看對方將領被擊斃,接近一半部隊被消滅後,殘餘的革命軍開始撤退,只見一個革命軍拉上兩個傷員,緩緩撤出戰場。
勒夫並沒有下令追擊,他心裏很清楚,一旦騎士脫離防禦圈,就絕對不是還有數百之眾的革命軍隊對手,現在的傷亡已經夠高了,兩支小隊共三十人就已經有八人陣亡,六人重傷,十人輕傷,還有其他的部隊呢?顯然不追擊是避免了一場更大的傷亡。
“這就是戰爭嗎?”身邊的約書亞凝視著屍骨如山的戰場,茫然地問道。
對於身邊這位年輕的隊長,勒夫是有相當大的保留。儘管在幾次與叛軍的戰鬥中約書亞都做得相當之不錯,但是當他們遇到強敵時,尤其是這次的戰鬥中,他完全喪失了指揮的能力,將自己的隊伍默認式地交到勒夫手上。作為一名指揮官,比自己生命更重的就是自己的部隊,連這點也做不到,可以毫不客氣地說,這個人根本不配成為指揮官。然而,勒夫也很清楚,眼前的少年十幾年來幾乎沒吃過些什麼苦,再加上上次奧維婭事件和這次埃西歐毫無人性的戰略,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他還能跟他們一起上戰場殺敵已經很好了。
總而言之,約書亞暫時不應成為隊長,還是作為副隊長更為合適,勒夫也準備將自己的意見寫入報告書中。
“約書亞,你必須明白,戰爭就是如此的殘酷,”勒夫一面嚴肅地說,“還有一點你必須知道,在戰場上可不能堅持自己的正義,只可以堅持軍隊的命令,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不但喪失戰鬥能力,還會丟掉性命。”
約書亞點了點頭,但他的心早已······
半個月後
由於隊伍損失過半,第二和第五分隊被白光騎士團總部勒令返回帝都。在一路上,約書亞始終保持著沉默。當同袍的喪禮開展之時,他就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裏,什麼人也不見。但當夜深無人之時,他自己一個偷偷出去,在同袍的墓碑前哭起來。
這一切一切都在約書亞的哥哥阿努比斯眼中看得清清楚楚,他很明白約書亞的心情和痛苦,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戰場上的戰士,無法用自己遠離戰場的身份去開導約書亞。
這一天晚上,約書亞一如既往地走到國家墓園。但不同於往常的是,他手中多了一簇白蘭,這是他偷偷從家中的花園摘下來,“一共十四支”他默默念到。
在皎潔的月亮照耀下,國家墓園是顯得如此的神秘和莊嚴。墓碑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一陣和風吹過,無數的榕樹沙沙作響,仿佛訴說著無數的故事。約書亞小心翼翼地將花一一擺在同袍的墓碑前,最後,他坐在自己在士官學校的死黨阿格理前面。
“對不起,阿格理,我不是有心不出席你的喪禮,但是,”他的話語沉了下來,“是我沒有面子見你,見大家。在戰鬥中,我沒有能力拯救你們,”說著說著,約書亞的話變得顫抖起來,他抱著頭低聲抽噎著。在不經意間,一個身影走到約書亞的前面。
“約書亞,原來你真的在這裏。”約書亞一聽就知道是琺瑪爾,他顯然不想在別人面前顯露軟弱,他立刻擦了幾下眼睛。
“你來這裏幹什麼?”約書亞並不客氣。
“是你的哥哥告訴我你會在這裏,天天晚上都在這裏度過。”琺瑪爾平靜地回答。
約書亞明知琺瑪爾一定是來安慰自己,但嘴巴卻死活不肯讓她留下,“你是想當說客還是看客我都沒有多大興趣知道,你還是——
只見琺瑪爾一反常態,一巴打在約書亞的面上,約書亞的半邊面被打得通紅,“傻瓜!”琺瑪爾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這是替你關心的人打你的,明知自己有欠與同袍卻只懂得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中尋求解脫,那還活在世上的那些人呢?那些關心你的人呢?”說罷,琺瑪爾就一個人頭也不回地沖出墓園。
約書亞被打後沒有半點的憤怒,截然相反地,呆呆地站在原地。無數的事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對了,他是為什麼想成為騎士,難道是因為在書本上看到蘭薩爾和約翰的英雄故事而即興想出的?不,他一直默默注視這在水深火熱的貧困百姓,他一直希望成為蘭薩爾一樣的騎士,去拯救下層階級,去改變這個腐朽的政治體制。奧維婭是利欲爭霸的政治下的犧牲品,但是,如果自己就在這裏放棄,就會有更多的奧維婭和犧牲的同袍。衹有自己不斷的努力,才有希望去改變世界,哪怕是一點點,這不是騎士之道嗎?
這時,約書亞緊緊地握緊拳頭,舉起那只宣誓的右手,仰望星空。“昔日英雄約翰和蘭薩爾在上,我白光騎士團下階騎士約書亞·茨爾在這裏立誓。從今以後我定然堅持自己的騎士之道,去改變羅丹,去改變這個世界!”
似乎是上天作為回應,在約書亞身後的樹叢突然響起一把聲音,“約書亞·茨爾,你不同於你的家人,從你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了弗雷德·茨爾,一代聖潔的折翼騎士。”
約書亞連忙回頭一望,但樹叢中哪有人的影子,只見一把血紅的鍵刃屹立在大地上。
“這把斬翔劍就交給你吧,希望你可以成為蘭斯沃爾的騎士。”聲音在墓園中回蕩著,任憑約書亞如何去呼喊,那個身影始終沒有出現,這時的約書亞突然覺得頭腦一昏——
“等等!”伴隨著這句話,約書亞一個兒就從床上醒過來。原來是一場夢而已,還沒等約書亞自我安慰完,就發現斬翔劍就伴在床頭。原來這並不是夢,約書亞並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來的,但既然神靈冥冥中祝福自己實現自己的信念又有何妨?想著想著,約書亞馬上起床,等他穿好衣服,就提起斬翔劍走出房間。
在不遠處的阿努比斯望著約書亞信步走入大廳時,他面上掛上了少有的笑容,看來琺瑪爾的話打動了約書亞,這也好,就讓約書亞重新認識自己,重新選擇自己的道路。但約書亞帶著的那把長劍卻令他不由得吃驚起來,“斬翔劍?”他心裏不禁疑惑起來,那把不是在一百年前從茨爾一族家中遺失的上古聖劍嗎?為什麼會落到自己的弟弟手上?大概是有人碰巧送回弟弟的手上吧,阿努比斯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也進入大廳。
這時的白光騎士團正為著反攻革命軍而準備著,隨著新型武器——維納斯巨炮的投入作戰,令帝國軍以其絕對的科技優勢在世界之樹攻防戰中擊潰革命軍的主力,以前挨了革命軍這麼多苦頭,也是時候一次過雙倍奉還了。但是,琺瑪爾卻相當之擔心,自己的小隊儘管已經有兵員補充,但卻缺乏著一個可以領導團隊的人。
“我看約書亞是不會來的,我看還是申請重回大部隊吧。”湯姆早已在為即將來臨的戰鬥期待不已了。
“我相信他,他一定會來的。”琺瑪爾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癡癡地望著門口。
“對不起,我來晚了。”果然不出琺瑪爾所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我看你就會來嘛。”馬上轉變立場湯姆走上去狠狠地一拍約書亞的肩膀。約書亞高興地一邊搭著湯姆的肩膀,一邊用感謝的目光看著琺瑪爾,琺瑪爾的面立刻紅得不由得低下頭以避開約書亞的目光。驀地裏,約書亞握緊了腰間的斬翔劍。
所謂的蘭斯沃爾的騎士並非蘭斯沃爾的親衛騎士
而是維護公義,法律的鬥士
這正是約書亞即將要走之路
也是世界的自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