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缪还没反应过来，奥托尔就先汗流浃背了。
这并非因为他听懂了尤菲娅的话，而是他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什么？”
埃里缪没注意到骑士的异样，呆呆地问道。
“交代我做过的事情……什么事情？”
“您还要问我吗？”
尤菲娅嘟起嘴巴，假装不满道。
“当然是您背叛爱卡斯特家的事情——还有合谋刺杀我的事情呀。”
沉默。
房间内安静异常，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埃里缪冷汗骤出、面无人色，他看着尤菲娅，突然失去了镇定。
“奥托尔！”他大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他妈动手啊！”
“我、我动不了！”
年轻的骑士绝望地喊道，汗如雨下。
他的手被死死定在尤菲娅身后半米的位置，既无法向前、也无法退后。
尤菲娅仍然平静地微笑着，好像对发生在自己身后的事情并不意外，也不关心。
第一次，埃里缪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温顺如绵羊的女孩了。她的微笑突然不再可爱而友善，而是充满神秘与恐怖，带着一丝令人寒颤的诡异。
“尤菲娅……你……”
“——我都知道。”
尽管埃里缪还没把问题问出口，但他已经得到回答了。
“不论是您与格罗加尔和曼特维拉的合谋，还是想要夺取爱卡斯特家产的事情——我都知道。”
尤菲娅那平淡得出奇的口吻，让埃里缪彻底傻眼了。
这个女孩，对他们所做的事情全部都知道？
是谁泄密了吗？还是她派了人调查？
但是……不应该啊！尤菲娅她怎么可能……而且她怎么敢一个人……
“魔法，真是个恐怖的东西。”
尤菲娅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动弹不得的奥托尔。
骑士惊恐地看着她，到了这一步，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拥有力量的人，会觉得自己做出符合力量的事情，就是天经地义的。”
她抬起手，放在奥托尔的额头上。
“就像这样。”
“呃——！”
尤菲娅轻轻一碰，奥托尔立刻变了脸色。
他恢复了动作，却捂住胸口，面色铁青地倒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起来。
“你……”埃里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你对他做了什么？”
“唔，我也不是很清楚。”
尤菲娅伸出手指，表情带着孩子般的天真。
“毕竟，我也是头一回尝试，用‘心灵传动’直接扼死别人的心脏呢，还不太熟练。”
“……”
看着那个印象中乖顺的女孩，用如此平常的语气说出如此恐怖的话。
埃里缪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一时之间，脑海里想的只有逃跑。
但可惜的是，他那颤抖的双腿，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我们都被你骗了！”
突然，埃里缪仿佛醒悟了一般，用尽力气大喊道。
“你骗了我们！”
“彼此啊。”
尤菲娅冷冷地说。
“你们也骗了我，不是吗？”
“你、已经会使用‘诅咒之力’了……？！”
“这话说的。明明掌握着力量，不去用才奇怪吧？”
尤菲娅同情般地摇了摇头，随后，又像是自嘲一般地说道。
“嘛……虽然，学会这个道理，也用了我整整‘十年’的时间就是了。”
她从沙发上款款起身，朝埃里缪走去。
埃里缪睁大了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她——好似看着恶魔在一步步靠近。
忽然间，他找回了力量，求生的本能给予了他这份恩赐。埃里缪爬起身，手脚并用地向门口跑去，同时大呼救命。
但他还没来得及把话喊出嗓子，就突然噎住了。
他的喉咙里仿佛堵住了什么浓厚的东西，无法发出声响。
与此同时，他的双腿也再度变得僵硬，好像被凝固在冰块里似的，逐渐失去了活力。
“救……”
“没事的，埃里缪叔叔。”
尤菲娅的语气异常温和。
她拢了拢自己的裙子，蹲伏在趴在地上的埃里缪旁边。
“我没想杀你，至少现在不想。”她把手放在埃里缪的太阳穴旁，“在你做完事情前……在你按照我的指令、做出一切我需要的事情前，你都会活得好好的。”
魔力微微震颤。少女藏在眼罩下的右眼流转着幻彩的光辉。
“安静。冷静。
“看看这些画面，多么美好。
“你最想要的就是它们，对吧？看，你已经经历过了。”
埃里缪尝到，自己的嘴里在涌出鲜血，但他没力气吐出去。
他看到了一切，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画面：他坐在爱卡斯特本家的宅邸里，享受着仆人们的拥趸和服务，一手捧着镶满水晶珠宝的金杯，一手数着潮水般涌入口袋的金钱。
不会错的——埃里缪心想。
这都是他“确实经历过”的事情。
其记忆之鲜明、感受之真实，无不在向他强调这一点。
可是，是什么时候？那幅他成功了的画面，是何时、何处发生的“真实”？
他成功地和其他骑士公爵家族合作，让绯色花月的刺客杀了尤菲娅！那些人夺取了少女的左眼，而他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爱卡斯特家的财富……
左眼……被挖出来的左眼……还有戴在少女右眼的眼罩……
左眼、右眼……
……两只眼睛？
“求求你，”埃里缪张着嘴唇，用尽力气说道，“饶了我，给我一次机会……”
“为什么？”
“犯错的人……每个人都、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说得对。”
尤菲娅笑了起来。
她用空着的手，抚摸自己那只正常的左眼。
“正因为有‘重来’的机会，所以，我现在才在这里。”
埃里缪没听懂。他开始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紊乱。
他扭动身子，竭尽全力地张大嘴巴，就好像打算吐出一头大象似的。
“这就想尖叫了？”他耳边的少女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太快了，埃里缪叔叔，太快了。这才刚刚开始呢。不过，很快我就会进入正题……等到那时，你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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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人群欢呼着走上街头。
他们唱着传统的歌谣，歌颂着生活、人世和爱情的美好。
夜晚很漫长，他们仍有许多时间可以欢笑——要知道，现在甚至不到午夜呢！
“你用明亮的眼睛
懊悔地俯视着我
优雅地赠予我
你真挚的祝愿
当你在幽深的夜
懊悔地想起我时
请不要优雅地否认
埋在你心中的欲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