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就开始了。
“为免我们的认知产生误差，请允许我先复述一遍、你在信里交代过的事情。”
莉艾尔开始讲述。
“事情的起因，在约莫两个月前。
“那时，你受‘绯色花月’公会长的指派，参加了一场刺杀行动。
“刺杀行动针对的对象，是民望颇丰的‘绵羊千金’，尤菲娅·爱卡斯特。我说的这些有错误吗？”
倪克丝摇摇头：“没有。”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无法忘记的一次刺杀了。
“然后，你的刺杀行动就失败了。
“因为你想退出公会，所以公会想要趁机除掉你。
“而你在躲避公会和骑士公爵家族的围捕中，和爱卡斯特家的千金做了一场交易。
“爱卡斯特家的千金陷入困境，于是以收留你为条件，换取你的帮助——到目前为止，有无问题？”
“没有——尽管我很想这么说。”
倪克丝伸出双手，抵住下巴。
“这部分就是我最在意的。不过，还是请你继续吧。”
“如你所愿。”
莉艾尔顿了顿。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转折点所在了。
“按照你的说法，尤菲娅·爱卡斯特，并非如表面上看着那么人畜无害。
“她其实早就掌握了体内的‘诅咒之力’，还借此机会控制了你，让你为她所用。对吗？”
“对。”
“她要你为她做什么？”
“帮忙收集情报、执行暗杀……之类的。”
倪克丝尽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除了上述事项，她还得负责处理尤菲娅的……欲望。
“夜鸦”露出狐疑的表情，看着似乎有所隐瞒的黑发少女。
不过，她很快移开目光，继续道。
“假如事情真如你所说，那就有意思了。
“尤菲娅一直以来的表现是假扮出来的，而她的魔法能力则已经深不可测。
“至于现在，你被她刻上了‘星灵刻印’，而她可以通过这个刻印、操纵你的行动。”
“而且，还能随时监视我的位置。”
倪克丝补充道。
莉艾尔点了点头，思考起来。
“尤菲娅·爱卡斯特……”她沉吟道，“爱卡斯特家的大小姐。按照你的要求，我从一周前开始，调查了她的人生履历。她出生于茉蕊森塔皇朝新建的初期，一切都很平平无奇。只看她的人生，除了十年前的‘天变地异’外，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就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千金的经历而已。”
“普通……”
倪克丝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尤菲娅对她做的事情，以及它们所带来的感觉，已经刻进了她的体内深处。
她信任莉艾尔的调查能力。可一个普通的贵族千金，真的能一直隐藏内心的阴暗，装得这么好吗？
“那么，她的阴暗和权谋，都是天生的吗？”
“这是最大的可能。但我也觉得不对劲——如果是真的，这也隐藏得太好了。”
莉艾尔摇了摇头，似乎显得有些苦恼。
“我的关系网，一直都有关注四大家族。要不是你告诉我这些，在我这里，她还是那个无害单纯的温顺女孩……老实说，直到现在，我都很难相信。”
“但你看到了我身上的刻印，所以你肯定你能理解。”
“没错。”莉艾尔肯定道，“这份刻印就是‘诅咒之力’——星极灵瞳的力量。所以，这只能是尤菲娅的手笔，没有其他可能。”
她们短暂地陷入沉默。
乌鸦飞到鹿角上，红色的双眸看着她们。
“但是，尤菲娅打算参加皇选。”
半晌，莉艾尔沉思一阵，续道。
“这不太像她的作风——我指的是从她先前的表现出的性格来看。
“她对民众们表现出的意图和说法也很微妙，一切都看似无可指摘……
“既然提到了尤菲娅的秘密，你觉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关于她的秘密吗？会不会她还有其他帮手，在帮她收集情报？”
“以我和她相处……我是说，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不大。”
倪克丝抬起头。
“莉艾尔，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当我们把视线放到最开始时，会发现一切都最初起就很可疑啊。”
莉艾尔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伸出手指，乌鸦用尖喙点着她的指尖。
“这所有的一切，从最开始就显得很不对。
“回到那个晚上，如果按你所说，以尤菲娅的实力，她根本没有必要求助于你。
“只能认为，从最开始，她被刺杀的一幕就是一个局。而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得到你。”
“按照尤菲娅的说法，她需要我为她进行‘无痕刺杀’。因为，我是不会魔法的暗杀者中，实力最强的人——”
“暗杀首席，‘独狼’。”
莉艾尔提她把话说完，然后提出了疑问。
“问题在于，她是怎么知道你‘独狼’的身份的？依我看，这背后还有隐情。”
“她的星极灵瞳，拥有心灵传动的特殊魔法。或许，她通过读心知道了我的身份？”
“胡说八道。”莉艾尔说，“心灵传动类魔法的确具备读心的能力，但并不具备能在不知不觉中读心的技能——它的作用反馈感很强烈。如果你都没注意到，那就说明对方并没有施展过这个能力。你觉得自己的想法，在无意中被尤菲娅洞悉得一清二楚，只是因为你太缺乏谋略了。”
“你是在取笑我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对于暗杀者来说，心眼直一点反而有好处。”
乌鸦似乎不再满足于手指的逗弄，再一次飞到了莉艾尔的手臂上。
莉艾尔温柔地抚摸着鸦羽，咳嗽一声。
“知道我怎么想吗，倪克丝？尤菲娅肯定早就接触过你，至少，她曾经和你见面过。”
“你这才是胡说八道，莉艾尔。即便在绯色花月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真名和面貌。而且，如果尤菲娅早就注意到了我，为何不早就对我动手？以她的能力，要做到这点轻而易举。”
“你的想法像个孩子，倪克丝小姐。打算当皇帝的人，忍耐力肯定非同凡人。她完全可以先吊着你，慢慢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再找机会将你彻底控制……”
“那就别说连孩子也懒得听的废话，莉艾尔。”
倪克丝皱眉道。
“说实话，我对尤菲娅的想法没啥兴趣。我对尤菲娅的兴趣，仅限于自己脖子后这个不时发热的东西——如果不能从她的人生经历来入手，就先调查星灵刻印吧。你已经查出了这个、所谓的‘诅咒之力’的全貌了吗？”
“还不全面，但我很快就会查清。”
“‘很快’？”
倪克丝喃喃道。
“对我来说却有些迟了。”
“我有什么法子？”莉艾尔严肃地说，“你陷入了困境，‘独狼’。但来找我是正确的：我知道怎么帮他人解困。事实上，我已经开始着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