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轻轻地把刚睡着的公孙月放在床上,随便找了两块枕头,一块垫在她后脑勺,一块塞在她怀里。少女的睡颜乖巧安静,脸颊旁的白净软肉吹弹可破,神态安详。
她不断在嘴里呢喃着:“洛晨....洛晨....”
洛晨面无表情,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公孙月的卧室,快速换完鞋后就往他跟顾延约好的地址跑去。
公孙月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洛晨离去的方向,眼神阴翳。
身着粉色睡裙的少女在空无一人的房子内沉默了许久,渐渐地,她蜷缩了起来。
公孙月作为一个抑郁症患者,怎么可能睡的沉呢?此刻她宛若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在空旷的大平层内独自一人。房子里充斥着洛晨的气息,但他已经不在了,没了洛晨,不管哪里都是一样,都充斥着令人绝望的黑白。
她在床上默默掉着眼泪,哪怕已经空无一人,这个女孩仍旧不敢放声痛哭,似乎安静和隐忍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一般,她总是习惯委屈勉强自己,哪怕无人在意。
“洛晨.....是走了吗?”
公孙月仿佛一个布娃娃般面如平湖,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充斥着空洞,以及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偏执和愤怒。
她的眸子阴森且冰冷,纤细的手指用力攥紧床单:“洛晨.....你怎么敢走?!”
这句话一出口,公孙月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宛若受惊小鹿一般从床上跳起来,脑袋摇成拨浪鼓。
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床头柜上还放了一杯温水,水杯底下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
公孙月将水杯拿了起来,在看清水杯底下的是一张纸条后,她边喝水边看起了纸条上的字。
【公孙小姐:知道你睡觉睡的不安稳,所以我走后你应该就差不多醒了吧。放心哦。我只是去找人帮忙了,不要乱想,不要伤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哒,记得在家做个乖宝宝哦。——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洛晨】
公孙月张大下巴看着这行字,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公孙月在洛晨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从小她就对人身上的气息特别敏感,现在更是每天都要洛晨陪着才能睡着。那股专属于洛晨的气息消失了,她怎么可能安睡。
可她并没有阻止洛晨,反倒是继续装睡。
公孙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这就是书上说的爱一个人的表现吧: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平安喜乐,让他自由生长。可公孙月不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洛晨,或是说喜欢,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跟异性接触过。
或许,她对洛晨更多的是依赖。已经习惯了他每天陪在她身边,不管她哭的时候,笑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只要她转身,洛晨永远站在她身后露出阳光的笑容。
她早已认定了洛晨的气息,就像小猫认主一样,在她最悲伤无力的时候,只有洛晨,恰好走到了她身边。
公孙月已经不能想象没有洛晨的日子是怎样了,大概她又会变成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在最后一束光消散后,她的世界也将变得昏暗无光。
但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只想让洛晨开心。不管自己怎么样都好了,只要洛晨开心就行。
但洛晨真走后,她却表现出了极强的占有欲,还说出了那种吓人的话,甚至把公孙月自己都吓了一跳。
公孙月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却在看到这张纸条后,心里却像吃下了蜂蜜那般充满甜意。
“最喜欢洛晨了。”
公孙月低头看着纸条,羞红了脸喃喃自语。
……………
现在是晚上十点,距离和公孙月家里人见面只剩十六个小时。
“还有时间。”
洛晨看了一眼手机,默默加快脚步。
他这人最喜欢打的就是必胜的局,只有这样,他的主观能动性才能最大的发挥出来。
原本他都准备躺平了,可在听到公孙家是黑道起家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能搞定一切。”
这句话是刚才他用来安慰公孙月的,现在,他又对自己说了一遍。
……………
雕梁画栋的宴厅内,灯火辉煌。
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和雍容华贵的女人在大厅中央的舞池跳着交际舞,就连不停在人流中小心穿梭的侍者都衣着华丽。
这里场合华丽,男女衣着光鲜,在这场只有所谓的“上流人士”才能参加的宴会里,无数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来。
可在大厅的角落,却坐着一个与这里欢快高雅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女人。
宋霜竹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明明她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可穿的却格外低调。
但在她那张冷艳魅惑的俏脸的衬托下,哪怕只穿着低调的暗红色长裙,她都能艳压所有人。
“啧,顾延那小子怎么还不来。”
宋霜竹纤细的手指不停的点着手机屏幕,纤长温润的玉腿翘起来又放下,她烦躁地给顾延又拨了通电话,可依旧是无人接听。
坐在舞台上的乐队忽然顿了顿,欢快的交际舞乐顷刻停止,调整了几秒后,舒缓优雅的乐曲响起。
“啧,来不及了。”
热场活动结束,宴会开始。
宋霜竹将头顶盘着的簪子取下,如瀑的秀发散落开来,遮住了她雪腻的脖颈。
她神色不悦,缓步走向了宴厅中央,银色高跟鞋嗒,嗒地敲打着大理石地板,同时也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刚才在跳舞的人群在看到宋霜竹后纷纷散开,同时不断打量着她。
野心,欲望,好奇,贪念……
宋霜竹敏锐地察觉到了落在她身上的复杂视线,神色更加阴暗了一些。
但下一秒,她迅速调整了过来,露出了个优雅端庄的笑容。
宋霜竹可谓是一秒都不想跟这群豺狼虎豹多待,可她的死老爹又非要她来这一趟。
真实的,她都还没大学毕业呢,就这么急着把她送出去?
这场宴会美其名曰是交流会,可实际上,这确是一场大型的“相亲宴”。
宋霜竹接过话筒,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她的老爹这时候才姗姗来迟,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笑容和蔼,看上去就像小区的老大爷一样,可谓是标准的月城生意人样貌。
宋老爹又急急忙忙地让大家停一停,憨厚老实地嘿嘿一笑,又接过话筒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
大致在说宋霜竹这人脾气不好,希望大家多多担待,还顺带揭了一下她的短,说了几件她小时候出丑的事。
宾客听了这番话笑个不停,看着宋霜竹也没有那么高冷不可攀,眼神少了一丝敬畏,多了一分喜爱。
宋霜竹黑着脸听完了全部,宴会这才正式开始。
她亲切地挽着宋老爹的手,笑容温柔优雅,可眼神却冰冷至极:“死老爹,要是以后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坏话,我就真要跟你翻脸了。”
宋老爹依旧笑嘻嘻的,他挺着一个大啤酒肚,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极具喜感:“哎呀,囡囡啊,你不要老是绷着一张脸嘛,这样做不成生意的嘞,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你把别人当朋友了,别人才会把你当朋友懂伐。”
他的语气越来越得意:“你看,我说几句笑话,这里的气氛不就起来了嘛,哪里用得着像你刚才这么严肃。”
宋霜竹咬牙切齿:“可你说的是我的笑话!”
…………
宋老爹又待了几分钟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他给的理由是战友聚会,可他走时就差把“想回家喝茶”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宋霜竹只好无奈地继续待着,顾延还没来,没人给她挡酒,源源不断地有人来跟她碰杯,哪怕她每次只是小抿一口,现在都已经有些许醉意。
这里的大多都是她们这个圈子新一代的青年才俊,个个穿的仪表堂堂,可在宋霜竹眼里,这只是一群衣冠禽兽罢了。
因为他们看她的眼神虽然各有不同,但都带着几分贪婪。
哪怕压抑的很好,但宋霜竹还是能够轻易察觉。贪婪她的美色,样貌,贪图她身后的势力背景。
这时候,宋霜竹不知道为什么却想到了洛晨。
那个少年的眼神清澈阳光,但每每看她时眼神都是冷淡的,还有一丝,不屑……
宋霜竹一想到洛晨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学习,事业都顺风顺水,唯独在洛晨这栽了跟头。
从他出现以来,宋霜竹就觉得自己时刻被他影响着,她以前不会有丝毫怀疑地认为自己在各方面都是天才,直到洛晨出现。
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懒散的少年,却能轻易在各个方面超过他。
明明它不是学心理系的,却总是能轻松抢走本属于她的奖项,明明只是一个大一新生,却能简简单单就坐到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甚至掩盖她的光芒。
要知道,即使是她,面对这些事情都需要认真,可洛晨却显得那么轻松惬意,仿佛只是在游戏人间一般。
“碰……”
宋霜竹越想越气,到最后甚至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
站在她面前的青年微微一愣,他刚刚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可宋霜竹好像全没听进去。
“宋小姐?”
他尴尬地看着宋霜竹。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出神了,能请你再说一遍吗?”
宋霜竹迅速调整了过来,将眼底对洛晨的气愤和一丝莫名的感情给压抑了下去,从容一笑。
“噢噢,请问您对现在的国际形势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