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情场高手,侃侃而谈跟公孙月讲了一大堆怎么捕获洛晨的心。
公孙月就像课堂上勤学好问的三好学生,若不是这里没有纸和笔,她都想把李正国说的每一句话都抄下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气氛还算欢快,李正国看了眼手表,随后起身:“时间到咯,那我们就下个星期再见吧。”
临走前,公孙月忽然叫住了她。
李正国转过头,眼神疑惑。
公孙月表情有些紧张,可更多的是期待:“李医生,您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李正国无奈掏出了空空如也的口袋:“进来之前我都给搜身了,他们连我工作要用到的纸牌和沙盘都不准我带进来,更别说是手机啦。”
公孙月失落的低下头:“好吧,不好意思。”
李正国看着她,若有所思:“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嗯?”
公孙月歪着脑袋望向他,
李正国挑眉:“不要总是因为一点小事情就说不好意思,自信的女生,更讨人喜欢。”
说罢,他就将门禁卡放在电子锁上,推门离去。
........
公孙权一直站在门口,见李正国终于出来了,他紧皱着的眉头松了些,客气地说道:“李医生,方便跟我来喝杯茶吗?”
李正国好似早就料到,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随后跟着公孙权走向一间安静的会客厅。
公孙权让看管他的人都留在门外,随后带着李正国进来,关上了门。
“李医生,虽然我是个外行,但您给月儿做心理咨询的时候频繁提及洛晨,这真的好吗?”
公孙权坐在李正国对面,十指交叉,神色严肃。
李正国咂了咂嘴,似乎在思索着要怎么跟他解释。
几分钟后,他开口:“确实不太合适,但你们这样关着她就合适了吗?”
公孙权面色瞬间阴沉,语气冷漠几分:“李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你安守作为医生的本分。”
“行,那我就跟你谈谈医生的本分。”
李医生板起脸:“首先,我得跟你说明一下公孙月的状态。”
“这么说吧,我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但那她的状态比现在要好多了。”
“更何况,我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她正在发病,你懂我意思吗?”
公孙权沉默下来,从怀里拿出一根雪茄。
“方便我抽支雪茄吗?”
“请便。”
直到雪茄的烟雾缓缓升起,公孙权吐了一口烟雾,才缓缓开口。
“将她带回帝都来,确实是无奈之举,可这都是家父要求的,我也没办法。”
李正国见状,叹了一口气:“那你回去就可以跟他说了,将公孙月一直关在一个冰冷的病房里,不允许她与外人接触,甚至不允许心理医生将一些治疗要用到的东西带进去,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好的。”
“不管是我,还是国际上任何一个权威的心理医生,都不可能将她治好。”
“难道你们就打算靠着医生的一张嘴,和那些抗抑郁的药物来治好她?”
“不可能。”
“她的病情只会越来越恶化下去。”
李正国就像手术台上的医生一样,光是看着病人腐烂的内脏,就可以单方面宣布抢救无效。
公孙权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垂着眼眸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就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提到洛晨。”
“首先我得声明一个点,心理医生对病人的档案是绝对保密的,病人在治疗时间对我们说过的话,除非紧要情况,我们绝对不可能告诉别人听。”
“但你刚才一直在用监控监听着我们的对话,已经是侵犯病人隐私了,甚至是触犯了我的职业底线。”
“所以还得恳请你公孙大领导下次不要再偷听我们讲话。可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建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正国满脸严肃地看着他,公孙权沉默了一会后,又点了点头。
“知道了。”
李正国这才松了口气,他缓缓说道:“首先,让病人对我们敞开心扉,是治疗的第一步。”
“我在进去时,公孙月的态度就不像会听进我说的话的,所以我提到了洛晨。”
“但现在看来,这招还算管用,所以我决定采用钓鱼执法的方式,一步一步引导她开朗起来。”
“可在这之前,我还得征得你们同意。”
“究竟是要采取这个治疗方案,让公孙月的病情迅速好转。还是换普通的治疗方案磨洋工呢?”
公孙权低下了头,眼睛无目的地看着桌面,沉默不语。
他是答应过公孙月,只要她病好了就让她回去找洛晨。
但那都是骗她的,他根本就不相信公孙月会好起来。
其实他也知道,以公孙老爷子对公孙月设下的性质,不管换哪个医生,她的病都不可能好起来。
可偏偏就是知道洛晨存在的李正国来做公孙月的心理医生。
这一切都太巧了,让李正国用望梅止渴似的方法治好公孙月,公孙月好后再让她去见到洛晨,这个计划确实完美无缺。
可她不可能再见到洛晨了。
公孙权深知,以他爸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放她离开。
他们一家都有精神病,他爸有,他有,公孙华有,公孙月有。
就连看似最正常的妈妈也有抑郁倾向。
可只要不查,就代表着他们的心理都还健康。
公孙月在初二时打算跳楼,被查出来了,那就代表她有精神病。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这一大家子所有人都在上演着一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演到头的乌龙戏,疯子被当成正常人,而正常人则被当成了疯子。
糜烂繁华的滔天权力下包裹着的,是公孙家内部腐烂的核。
其实他早就想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管不顾,无视掉两个弟弟妹妹,无视掉所有关心他的人,拼了命似的向前冲。
他的灵魂早已经在公孙老爷子长年累月的压迫下死去,现在还站着的,是一具盛满怒火与哀嚎的躯壳。
公孙权看着桌面的眼神空洞虚无,可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就采用你说的那种方案。”
他一直都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从小到大,从公孙老爷子那里受气了,他就会迁怒到弟弟妹妹身上。
他不记得公孙华的生日,不记得公孙月的生日,甚至连最偏爱自己的母亲的生日都不记得。
他是一个道德感极低的怪物,是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父亲的孽种。
但他还想在豁出性命之前,为最不受宠的可怜妹妹做唯一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