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原定发车时间过了近一个小时。
盛煜等得瞌睡又来了,靠在排椅上,一副“吾命休矣”的状态。
舒悦因与他缔结了灵契,作为他的随身灵宠,倒是可以随意进入他的识海,休养调息。
江宴趴在口袋边缘,四处张望一阵后察觉不对:“难不成是哪儿出了问题?”
正疑惑,与她一样缩小之后的手机,伴着车站广播同时叮铃一声。
【尊敬的各位旅客,由于前方路段突发紧急状况,今日临时停运车次如下……】
盛煜一听。
没对啊!
为什么所有普通班次的列车全都停运了,只有他们的专线715还如常运行呢?
江宴隔着衣料,戳了戳他:“盛煜,刚才兰沧学院发来紧急通告,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可得认真给我听好了!”
什么情况?
盛煜立马挺直脊背,刚才的困顿一扫而空。
江宴:“昨日深夜,兰沧学校研究所里,关押的一只B级怪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从官方特殊材质的笼子里逃了出来。截至目前,仅仅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有不下20人惨死它手。
最重要的是,根据它所杀的人数增多,它所附带的诡气值就会更加强烈。
所以,现阶段的那只怪谈,很可能不再属于B级范畴了!”
她将官方发来的电子地图,展现给盛煜。
画面上,在京海市铁轨路线,通往兰沧学院的途中,被人标记了好几个大红色的感叹号!显然那就是官方追踪那只B级怪,所留下的记号。
然而在其附近地带,还有多出了一些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蓝绿色符号。
盛煜问那些符号的意思。
江宴回道:“那是除了那只逃跑怪以外的,其它诡异生物,不排除它们是因感受到那只B级怪物的召唤才降临人间的。 ”
“还记得我前面和你说的,今天之前,这个世界都还只是处于,诡异入侵的试探阶段吗?”
盛煜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但内心的恐惧,还是让他心存最后一丝侥幸。
江宴伸出小手拍了拍他,而后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或许,从今天,哦不,从此时此刻起,诡异已经过了试探阶段,正式向人类发起挑战了!”
“省点绝望的力气吧,待会儿的列车之旅,注定是不会太平了!”
官方之所以没有停运715,就是想看看,这批能够成功吸收,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2的药剂的天选之子,是否真的能够不负众望,担起拯救世界的重任。
江宴捕捉到盛煜脸上的沉默,她深知有些事强求不来,于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兰沧学院的校规,第一条,一经办理入学手续,学生概不能因个人原因拒绝参与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哪怕是有生命之忧;
校规第二条,在办理入学手续之前,学院尊重学生一切个人意愿,允许无条件反悔或退出。”
“怎么样?”江宴眸光如炬,“盛煜,你决定好了吗?”
世界崩塌在即,一定会有人畏缩遁逃,也一定会有人,甘做天地顶梁,愿以性命为筹,为这万物生灵,留下最后一方净土。
“我……”盛煜张了张口,内心走马灯般闪过,盛为安陪伴他的点点滴滴。
印象里,那个嘴硬心软的男人,终究是笨手笨脚地将他拉扯到了这么大。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江宴追问:“战,还是退?”
盛煜捏紧拳头,指尖都快要掐进肉里,突然他抬头,眼神从未有如此坚定过。
“战!”他道。
“管他何方神魔,敢犯我大夏,那就叫它从哪来回哪去!”
盛煜醒悟,原来,当真正宣布灾难降临的这一刻,自己内心反倒没有了初遭此事时的恐惧与彷徨,只有身为华夏儿女体内自带的热血,在流淌。
江宴告诉他,再有半小时,715专线就会进站,到时候他就能看到和他同样身为天选之子的异能者。
想起自己遇到魅诡时的抓马经历,盛煜打趣道:“有一点我没想明白,按理说诡异不应该和我们是对立的吗,那它怎么反倒会助推我们进入兰沧学院,和它们抗衡呢?”
江宴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兰沧学院历来的报名者,不都是因受到校长钦点,而选中的灵气佼佼者吗?
若非如此,盛煜又是如何得知,兰沧学院这一存在的呢?
正要开口询问。
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音:
“这不是小煜吗?许久未见,认不得我了?”
江宴在盛煜转身的一瞬间,缩回了口袋。
男子五十上下,皮肤黑黄,满脸褶皱,身穿一件洗到透纱的汗衫,和一条打了补丁的灰色短裤。
在他身侧,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胡子拉茬,眼神中尽是不耐烦的青年。
青年的头发应该是染过,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蓝色,他上身套着件与盛煜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衬衫。
撞衫了……
但撞衫不可能,谁穿假货谁尴尬。
盛煜这件衣服,还是他十五岁生日时,老盛斥四位数巨资,给他买下的名牌货。
衣服上每一处细节,都是恰到好处的低调奢华,将少年的张扬意气与谦逊涵养,融合衬托得淋漓尽致。
该说不说,老盛平日里对自己扣得一批,但面对盛煜这个唯一的儿子时,可谓是豪掷千金也不带眨眼的。
但反观青年身上的那件,乍一看朴素规矩,但细看……
还不如乍一看呢。
盛煜汗颜,与他对视了几秒后,转过了头,也没打算戳破这等损人颜面的事儿。
目光转回中年男子,半晌过了,实在没想起这人是谁,只觉略微眼熟。
“你是……”
中年男子一咂嘴,面露不悦之色:“我是你表大伯胡戴全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哦,哦!表伯啊,我想起来了,也是有好些年没见了。”
盛煜可算想起了有关这位表伯的事迹。
平日里八百年不联系,一联系准是有事儿。
据老盛说,这位胡表伯,在老盛结婚时不来,盛煜出生、满月时不来,偏偏一听盛家老房子拆迁,就来了,还是连夜拖家带口的来。
来的目的也很简单。
借钱。
老盛也不傻,肯定说没钱。
结果这位奇葩亲戚,竟然说:“没钱?没钱那你去借啊!”
借钱还这么理智气壮,盛煜当时还小,但在当时也算开眼。
老盛顾忌亲戚关系,没有当场发火,但当时脸色已经算得上难看了。
他委婉表示,自己也刚才城区买了房,拆迁款还不够还贷的,目前他也没有闲钱。
一般人听到这里,也都该知道退了。
偏这位表大伯,听了更来劲,扳着手指给老盛分析:“我知道你们没闲钱,但你也说了,你有房子啊!你们把房子抵了,那不就有钱了吗?”
老盛脑瓜子嗡嗡的,偏这人跟看不懂脸色一样,还在耳边喋喋不休:“我已经问过贷款公司了,你们这房子是新房,买了才不到三年,能抵不少钱呢!”
“啪!”
老盛拍桌而起,怒视胡戴全那副贪婪之意,都快溢出眼眶的表情。
怒怼:“我都房子,你倒是考虑得比我还周全,胡戴全,人要脸树要皮,我说话难听,你们一家人最好现在就给我滚!”
自那以后,两家算是再没往来。
盛煜记不起这位奇葩,也属正常。
只是……
“表伯,我记得你家离京海市,少说也得有四五个省的距离吧,这大老远,你们来这儿是……”
盛煜直觉他们不会是来旅游的。
果然,下一秒,就见胡戴全那双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