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莎•特洛伊,中心教团三大支柱家族——特洛伊家族的成员,虽说囿于自身天赋和年龄,没能在上层的核心圈子站稳脚跟,但是因为背后的家族和积攒的一些人脉,她本应该拥有远胜现在的地位和职务。
年轻的蕾莎在家庭的影响下,早早地成为了一名虔信徒,平日里用教会的守则来要求自己,未免显得太过死板,这曾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的信仰足够坚定,祈祷足够虔诚,谨遵神谕,终究能在教会得到她应有的席位,带领教会走向更加辉煌的明天。
可惜,在她意识到自己原来的想法太过幼稚时,时间所剩无几。
蕾莎逐渐收起了自己的锋芒,她开始变得虚伪、客套,无时无刻不在用另一副面孔伪装自己,可笑的是,人们开始称赞她“善良、热心、真诚”。
这对吗?
蕾莎不知道,但是也懒得去分晓。她已不再年轻,岁月逐渐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某天醒来,蕾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间没认出这是自己,记忆里风华正茂的少女已经不在。
蕾莎失去了一把有力的武器,这一度让她陷入恐慌。
好在,没有人把一个没有实力,没有天赋也不再年轻的女人当做竞争对手认真对待,因此,在蕾莎提出要去基层为教会吸纳人才,担任使者时,那些人只当她想给自己找一个位置安享晚年。甚至他们还说“对蕾莎女士多年的贡献进行褒奖”,装模作样地把她调到了一个中上富饶的区域。
说着是美差,丰收节万民丰收,虽然教会的使团以“考核”为目的,但是有些好处可不会落下,那么在民间的名声可想而知,所以一般有心高位的人是很少碰这个看起来油水很多的职务。
但是蕾莎女士在这个位置上却不曾搜刮民脂民膏,倒是意外地给她博得了一点好名声,因此中心教团那里也有一些人想要效仿她,最后发现不如干点别的,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蕾莎女士与这些人不同。
她想改变,在受祝福者人均寿命200年起步的现在,她认为她大有可为。
她想改变,权力被少数的人掌控,将其他人的满腔热血当做自身欲望的薪柴,赤诚之人不用将激情消磨在无谓的伪装中。
她想改变,教义被卑劣者篡改,用人的欲望扭曲神的旨意,让人心底的拙劣污染神圣的净土。教义应当是教众成为更好之我的台阶,绝非是建造一言之堂的帮凶。
她曾祈祷,但是神明好像忽视了她的请求。
她曾上诉,然而教首却以忙碌推阻她的觐见。
她曾求助,可是伙伴只是忙住捂住她的嘴。
她迷茫。
没有人为她指引方向。
她发问。
得到的回答只有沉默。
她绝望。
神像的眼里没有众生。
她的信仰受到了极大的动摇。
于因此她诚惶诚恐地开始了伪装。
于是她成为了教会里人人夸赞的虔信者。
可惜她已不再年轻。
蕾莎小姐决定在基层赌一把,培养一位天才,让对方进入高层,自己再间接地辅佐,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很难,蕾莎小姐也知道。
或许是血液中的余热,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她义无反顾地进行着。
每一次觉醒,她的紧张和期待绝对不下于每一位当事人。
也许是她的祈祷终于起了作用,她在帝国首都的南方直辖城市——查恩斯城看到了和今天一样的光。
那份光芒无比圣洁且耀眼。
蕾莎有幸听过圣女殿下在预备圣女时期的布道,她的身后有纯白的羽翼,像是教义中的天使一样。那场万人布道,圣女在最前方,通体散发着莹莹白光,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球,纯白无瑕,让人一见就会感到温暖,仿佛身心都被治愈了。
而查恩斯城的光来自一对双胞胎姐妹,是莱特男爵府上的一对小小姐,那时的测试还不规范,并没有如今的年龄要求,只是推荐年龄大一些,未成年的孩子们想要测试需要额外交一笔测试费,有不少家中富裕的家长耐不住好奇,想要看看自家小宝贝的天赋如何,好早做打算,一般也都会来测试一番,这份收入在当时教会的总收入里占比不小。
这对小小姐中的姐姐,圣光亲和度也很不错,但是总有一种炎热的感觉,经验丰富的蕾莎觉得她的火元素亲和度应该会更高,钻研圣光可能有些浪费了。
但是现在她的身份是教会的使者,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而后,双胞胎中的妹妹上前测试,绽放了圣洁无比而浓烈的光芒。
蕾莎感受到水晶球有些不对劲,一直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
好在水晶球撑住了,但是蕾莎记住了,于是此后她都会带一个备用的水晶球。
蕾莎感觉被狂喜击中,她感觉神明还是在注视着她,于是她久违地找回了一些年轻时的虔诚和热情。
她已经为这一刻准备很久了,她一定会把握好机会的,这份天资和这个年龄,再加上小小姐粉雕玉琢的面庞,她觉得未来和今晚的查恩斯城一样明亮。
时间有些久远了,但是蕾莎永远记得,那两天,查恩斯城没有黑夜。
第一天是因为小小姐的觉醒异象,一轮有小小姐人那么大的光球悬挂在教堂顶,照亮了整座城的夜晚。
这一晚,莱特男爵的府邸灯火通明,男爵是行伍出身,为人不拘小节,当天大放厥词。
“我的宝贝女儿安吉尔(angle)今晚不关灯,那我也不关灯了!”
蕾莎女士也受邀前往,在宴会上,她的笑不免也多了几分真心,莱特男爵感受到了,以为她也真的喜欢自家的两个宝贝,于是高兴地把两人介绍给她。
男爵参与测试只是出于凑热闹,和教会直辖的村子不一样,他的大女儿应该是不会进教会的,于是蕾莎委婉地暗示大小姐可能更适合火元素。
谁知男爵哈哈大笑。
“没想到蕾莎女士如此敏锐,您可知我莱特男爵是以什么在军中脱颖而出吗?”
蕾莎女士摇摇头。
莱特公爵伸出一只手,在指尖窜出一缕火花,神秘一笑。
蕾莎女士微微颔首。
莱特公爵很快就将能力收起,期间只有蕾莎与她的副手看到了。
夜深了,蕾莎告别时,府邸依然亮如白昼,和教堂顶上的“夜晚的太阳”交相辉映。
第二天,查恩斯城依然没有夜晚。因为莱特男爵的府邸燃了一夜的大火。
蕾莎有别的事要处理,等她前往男爵府的时候被消防队拦下了,队长说无人生还。
而蕾莎沉默着,让其他所有人去帮忙,自己默默绕到了一个小角落。
“请出来吧,小小姐。”蕾莎向一堆着火的废墟伸出手。“是我,蕾莎。”
只见那火堆突然有了动静,没过多久便像墙皮剥落般掉了下来。
一位被熏得黝黑的少女躲在里面。
是大小姐,蕾莎皱眉。
小家伙眼里带着泪水,混合着仇恨、不解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情绪。
蕾莎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想长大吗?”
女孩迟疑了很久,最后重重点头。
这是蕾莎小姐变成蕾莎女士后第一次不带目的地接触一个孩子,感觉还不错。
......
蕾莎离开时,拿到了一份报告。
男爵府的火焰被扑灭了,一家上下三十余人无一幸免,起因是男爵突破失败,引发了大火,而蕾莎因为保护人才不力,调往外圈。
很草率。
蕾莎如此评价着。
她瞥了一眼隐隐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的副手,冰冷的眸子与往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多可爱的孩子啊,她回忆着。
多丑陋的大人呵,她冷笑着。
大小姐一路向北,已经不可寻,她能做的都做了,但是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有些人应当精彩地活着,有些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蕾莎女士如此想着。
她越来越想毁掉一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