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被窗帘拥抱，柔和地进入少女的房间，宣告白昼的到来。但房间的主人似乎比朝阳还要勤快，床上已是叠好的被子，而非享受睡眠的懒虫。
“佩斯塔，早饭已经做好了哦。”将两人份的早餐放在桌上，身穿修女服的精灵呼唤自己的妹妹。
“来了——”从房间里出来的是同样穿着修女服的人类，将金色短发扎成马尾后，佩斯塔才坐上餐桌，但她并没有急着开动，而是等精灵坐下后才拿起刀叉，“慕斯姐，今天怎么比往常早一些啊。”
“今天作为支教老师要给兽人聚集地的学校上一堂法术实践课，但法杖不能带上地铁，”将鸡蛋煎面包咬下一小块，慕斯浅浅地嘟了下嘴表达不满，“这么早打车恐怕也不太方便，只能稍微赶一下早了。”
自从燃气厂恐袭一事过后，教会与当地都开始重视起聚集地的状况起来，无论是对于基建的维护与保障，亦或是对于义务教育的重视。前者由当地相关部门来负责，后者则是交由教会跟进。
“这么严格了吗？哪怕是教会的教师也不行吗？”用叉子将切下来的小块面包送入嘴里，佩斯塔眉毛微微抬起，“有相关从业资格证的话我记得都可以携带法杖吧？”
“理论上是可以，但最近不是快到大安息日了吗，加上前不久燃气厂那事，可不能让大主教的行程有任何风险。基本上所有的交通站点的安检都严格起来了，也不太好意思让自己当一次特例。”给牛奶里加了点糖，用吸管搅动后，慕斯将杯子递给了佩斯塔，“佩斯塔最近还好吗？最近街上的巡警貌似比以往多一些，教会里也偶尔能看到圣骑士。”
“都还好，慕斯姐不用担心，巡逻的部分不是我部门的工作。”
“……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哦，上次你还不是直面那些罪犯了。”尽管佩斯塔如此轻描淡写，慕斯也知道妹妹的工作是什么。
作为第一响应者，他们需要面对的往往是最直接的暴力与混乱。虽然西加海的社会环境较为平稳，但开放枪械的法则让执法人员压力居高不下。
慕斯相信自己妹妹的能力能够保护好自己，战时在缓冲区的那些经历让佩斯塔成长了太多，即便是那样的环境佩斯塔也撑住了，相信烈度相对低些的特警工作对于她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但即便如此，慕斯也还是没办法彻底放心。两人在教会里一起长大，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成长的时间也让她们情同手足。
“——”吸上一半的牛奶卡在了吸管里。佩斯塔又何尝不了解姐姐的担忧。
三战时如此，现在也如此。践行信仰需要奉献与无私，但将自身置身险地对于亲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自私”。
“……没事的，”佩斯塔轻轻地握住了慕斯的手，“我还有雷菲尔德他们呢，他们哪次没把我带回家呢？无论是遭遇哥布林王的那晚，还是破坏法阵那次……”
就算是再危险的情况，他们四人也克服了、幸存了。但佩斯塔心里也明白，再顶尖的猎手都会有失误的时刻，而有些失误的代价只能支付一次。
“……”慕斯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好了，我得出发了哦，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晚上见，佩斯塔。”将法杖通过收纳魔法放入独属于自己的收纳空间后，慕斯离开了家门。
“嗯好！”
“那么今天的安排是……”佩斯塔简略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日程。
“——！”警局靶场内，一声枪响后，子弹精准地命中了贴合在假人身上的防弹插板。
“记录一下，五十米，5.56普通弹附加强击附魔没有击穿。”牛族亚人将手里的MK4调至保险后将其放在桌上，“现在评估受击情况。”
一名精灵走上前，将插板拿起查看，确认完插板背部只有轻微凸起后，对着牛族亚人比了个大拇指。
“雷菲尔德，莫尔妮这回是真整了个怪物！我的天，步枪子弹加上穿甲附魔都没能打穿，什么概念！”
“不急，安德森，”待精灵放好插板回到射击区后，雷菲尔德为手里的枪填装了新的弹匣，“这次换穿甲弹附加强击附魔，觉得吃力的话旁边有蓝瓶可以补充魔力。”
“小问题。”安德森将左手对准雷菲尔德的枪，开始咏唱：“强力的女神啊，请给予我们击碎强敌的勇气！”
微弱的红光在精灵手中生成，随后如粒子般飘入枪械中。随着咏唱而发生改变的魔力在进入枪械后，除了能够加强火药燃烧效率提升弹丸出膛速度外，也能为弹丸附着少量的法术流，使没有法伤的弹丸也能造成一定量的法术伤害，穿透目标的防御造成伤害。这种附魔被称为“强击”，是常见的单兵军用法术之一。
学校操场上，慕斯正在为她的学生们讲解法术实践课。底下的兽人孩子们拿着简易的木制法杖，一个个都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慕斯的演示，聚精会神地听着精灵的讲解。
“同学们也要记住法术是一种统一称呼，任何通过消耗魔力施展的魔法都会被成为法术。大致也区分为对人或对物，军用或者民用，以及特殊行业的法术。”慕斯伸出左手，法杖便从收纳空间中显现在了她的手中，“今天不是理论课，这些我就不再多讲了。但同学们在理论课上听了很多次的施法过程，但我还是要强调一下——”
“首先是明白自己所要施展的法术，比如此时我要让法杖发光，那么下一步我该如何呢？”
“咏唱！”在操场席地而坐的学生门异口同声。
“同学们很不错哦，接下来我该咏唱‘慈悲的女神啊，请为我们在黑暗中指明前路’，对吗？”
底下的学生纷纷点头，这是再标准不过的咏唱咒语了，简单，对应目标法术。
“但其实，咒语只是辅助自身构建魔力回路的一种方式，咏唱咒语能够让人更好地共鸣法术，从而辅助施法者构建对应的回路，完成施法——”
话音未落，慕斯左手的法杖顶端的宝石便亮了起来。
“哇……”
“熟练的施法者能够不借助咏唱，更快地完成法术的释放。”慕斯熄灭法杖的光，松开握住法杖的手，法杖则化为光芒消失，回到了收纳空间内。“而且如果熟悉对应法术的回路的话，施法者还能够做得更好，比如……”
“这么不熟悉附魔，还需要咏唱？”雷菲尔德将附魔完毕的步枪抵肩，“嫌犯可不会等你乖乖咏唱完的。”
“尬黑了嗷，搞得和你进门冲着嫌犯大喊‘不许动’不是一种咏唱来着。”安德森装作不满地耸了下肩，“而且起码我不用法杖，无论是长款还是短款。徒手施法可不是谁都能信手掂来的。”
“——何况我还是初学嘞。”
“那就多练，战场可不会给你机会。”没有回头，雷菲尔德瞄准插板，扣动板机。
“砰——”
慕斯左手掌心向上，随着一声微小的声响后便出现了一团闪着光芒的小球。小球微微飘动，但牢牢的停留在手掌范围内。
“老师好厉害……徒手施法……”
“其实不然，”精灵笑了笑，将手中光球捏散后，继续讲解，“我们生来就是完美的施法者，数千年前古人类用第一次用法术点燃篝火时，可没有法杖这个东西。”
“在法术与魔力本质被研究的如此透彻的今天，我们只会更熟练，更完美。魔力与魔法也不再只是普通的工具，更是一种无限的可能，而法杖的概念也不再局限于‘法杖’。”
“记录一下，附有强击的M855A1也没有击穿，我估计等级已经在五级以上了。”雷菲尔德查看了仍旧只有些许凹陷的插板，以及背后完好无损的假人，“强击附带的魔力流也没能穿透造成法术伤害，我觉得后面我们去索尔比亚可以用上。”
“话说回来boss，兽人的案子——”
“还在记录呢。”雷菲尔德微微摇头，打断安德森。
防弹插板的测试过程是全程录像记录的，一般是用来证明真实性，但具体会被哪些人看，看得有多仔细，就无从而知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最好是言谨慎微。
“——这板子甚至还是通用插板，只要没有碎，还能够一直抵挡一般的攻击魔法。”安德森将话锋一转，随即将背在背上复合弓拿在手上，为其装入钢珠，“那么该上点强度了——收回前言，对于强击附魔我的确是初学，但是这个……”
安德森调用魔力，为手中的复合弓充能，随着充能进度，弓前端的电磁加速套管也开始时不时地向四周冒出电弧。
与其说是复合弓，不如说是长得像复合弓的小型电磁炮。
“让我们看看这块板子的极限吧！”
上弦，瞄准。
“喂等等——”雷菲尔德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释放。
钢珠在经过电磁加速后以十分恐怖的速度撞上了插板，巨大的动能使得插板飞了起来，连带着飞起来的还有模拟假人的上半身——以及模拟血液的液体。
虽然高温蒸发了一些液体，但很明显不足以蒸发全部，剩下的液体便以一种十分恐怖的形态喷溅到了靶场的墙上。而钢珠则因为过大的能量，在穿过假人后便彻底汽化。
“……看来是我高估了这块插板的极限。”
“……你最好会清洁魔法或者其他能够打扫卫生的技能。”
“……我是初学者。”
“机会来了，多练。”
教会医院会议室内，对于新型疗法的会议也进行到了尾声。
“就此，我认为魔力干涉疗法是可行的。”佩斯塔将演示文档关闭，对着台下十几位教授进行总结，“只要确保主刀能够精准地控制进入患者体内的小股魔力，搭配外部对应检测的仪器，便能够操作魔力游走于患者全身进行检测，完成对应操作，如由内切除肿瘤等。且整个过程只在需要时进行点对点外部开刀，极大地减少了患者的痛苦。”
“……”在听完佩斯塔的讲解后，台下众人交换了眼神，虽然没有一人开口，但彼此都是肯定地点点头，但在最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坐在前排离佩斯塔最近的一位中年血族。
“从理论上的确可行，魔力不会引发排异，即便是活性魔力，只要不超过一定值也不会影响身体正常机能。”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佩斯塔的眼睛也是认可，“年轻人果然有想法，但对于如此微量的魔力进行如此精准的操作，想必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吧？”
“教授在理，”佩斯塔点点头，“这个方法的可行是建立在主刀医生能够如机器般精准地操作魔力的前提，能做到的必然是少部分人。”
“但我只是提出一条可行的道路，”佩斯塔无奈地笑了一下，但眼神随即坚定起来，“就像千年前的人类仰望星空，并指向一颗星星。在那时起，我们就知道，我们最终会迈步银河，只不过在那之前会被重力束缚很久。”
“探索人体也一样，从手术刀第一次划开皮肤起，我们对于自身的探索便踏上了一条可以说是永无止境的道路。这条道路会很长，长到我们中的大多数恐怕甚至无法瞥见终点，但只要方向是对的，那么总会有人带着我们与后人的成果，走到终点，就像我们依靠着前人的理论走到如今一样。”
“何况就这条路而言，成功离我们并不远。”佩斯塔看向教授，突颔首笑了一下，“您说对吗，伊万诺夫教授？”
眼前的血族教授可以说是断肢手术第一人，能够在不止血的情况下用自身魔力为断肢与创口间搭建数条临时血管，确保血液流通，保证断肢的活性，并对神经进行精准的缝合。
如此精准地操作魔力，堪比精尖产线上的精密机器。
“哈哈，小姑娘不错，西加海这趟收获确实颇丰。”教授笑了一下，点点头，“看样子你看过不少我经手的病历，不错。”
“让教会准备准备吧，有机会确实可以尝试一下，我看好你，年轻人。”
“你的确指明了一条道路，也亲力亲为。”伊万诺夫教授缓缓起身，其他人员也随着一起，“佩斯塔修女，你的确践行了你的信仰，容我向你表达我的敬意。”
“谢谢，教授，这是我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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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包小包一律过安检，请乘客们配合解除收纳法术。严禁携带易燃易爆物品以及管制道具、法杖等，谢谢配合。请乘客们提前选择对应车厢，大体型乘客请乘坐对应的车厢，避免影响到其他乘客，谢谢。”
“唔啊…安检还真是严格呢，还好今天没带法杖出门。”通过比平常还要严格的安检，上了地铁的佩斯塔松了口气，“虽然有对应证件，但实际申报下来的流程也的确麻烦，看来慕斯姐是对的。”
各种表格和证明繁琐得要命，得提前好久才能申请完毕。
“修女姐姐，你坐吧！”一个人类小孩扯了扯佩斯塔的衣袖，眼神里满是崇拜，“我们老师也是修女，你们真的好厉害啊，又能救人又能教书。”
“哈哈，没事没事，你坐吧，”佩斯塔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姐姐不累，没关系的。”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开是备注“老东西”发来的消息：
今晚有空的话过来一起吃个饭吧，安德森和华盛顿他们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方便的话把慕斯也叫上一起，B队他们今晚有巡逻来不了，韦斯特还在和局长忙应对局成立的事，有点可惜。
算算时间，这会过去也的确来得及，慕斯的话今晚应该没有安排，待会问一下确认一下。
“好的，我这就过来，慕斯姐应该没有问题，这会问一下。”
“切这么粗是你大嘴巴子吃得下？”“狗叫？要不换我来炒？”
“她们都来！”雷菲尔德冲着厨房里忙碌的两人提高嗓门，在得到回应后给备注“佩”回了个ok的手势。
放下手机，雷菲尔德看向窗外夕阳，火红，染红了一片白云。天空，橙黄的天空映衬着火红的云；地面，城市的万家灯火也在此时逐渐亮起。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在此刻宣告着结束。
至于以后，他们不会去多想。对于经历过战争的他们来说，活在并享受当下，是他们享受未来的最好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