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秘书,你怎么看。”一个摆有简易沙盘的会议室内,一名正值壮年的魔族询问着另一名年轻魔族。
“这……中央的命令是让巴将军固守阵线,而不是贸然突围……”年轻的秘书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
“……”看到代表如此态度,巴穆赫浅浅地叹了口气。
巴穆赫是前索尔比亚政府军的一名老将军,在数年前政府被击碎后带着自己的部下撤离至赫塔,维持当地生产与秩序,并时不时派出人手支援其他临近城市战事,抵抗外敌。
但在比涅兹坦南下,包围外部地区后,巴穆赫在持久的围城下也难以坚持。其他较近的城市因为包围而无法互相交换物资与人手,并且在赫塔附近的包围圈即将形成。
时机已到,巴穆赫决定领兵突围,与中央集合。
“形势刻不容缓,我们要立刻突围,向中央靠拢形成合力,保全有生力量,不能在围城中永无止境地消耗下去了。”巴穆赫对着沙盘动了几个棋子,代表比涅兹坦军队的红色棋子已经将赫塔的北部、东部以及南部围堵,只剩下赫塔西部方向的沙漠还没有兵力,不过也是很快的事了。
对方可不会放自己一条生路,之所以现在没有驻兵,也是因为沙漠方向优先度较低,毕竟没人能够在物资匮乏的状态下穿越沙漠——何况还是一支军队。
“如果就此突围离开,是要丢下赫塔的百姓吗?”中央派来的协调秘书反问。
但实际上,因为赫塔城内有他们,比军一直以“杀伤敌对目标”为理由,对城内时不时进行轰炸——尽管他们的重点轰炸目标是学校、医院以及教会安全区。
“我会留下一部分人维持敌后生产的。至于群众安全问题,有教会在,他们不会太肆意妄为,如果在教会的眼下进行赤裸裸的屠杀,那么接下来驻扎的就不是教会维和部门了——
不如说,有我们在这,他们才一直有理由。”没有看秘书,巴穆赫盯着沙漠区域的地图,又将几个红色棋子往赫塔西部动了一下,让包围圈的口子又缩小了一点。
按照当地教会“不小心”透露的情报,比军已经完成其他方向的部署,并且有常规装甲部队加强防线,北方甚至修建了一定量的防御工事,最后的西边也会在这几天内完成包围部署。
届时,赫塔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泄不通。大平原地区以步兵冲击敌军防线,即便是最强悍的兽人,恐怕也行进不了哪怕百米。
“但根据情报,突围成功率恐怕……城外的包围圈已经快要形成,教会透露比涅兹坦的装甲部队也在靠近,恐怕只需要三天就能部署到西面了。”
“所以我们要在他们彻底掐住脖子之前挥出一拳,打碎他们的念头,喘一口气。”巴穆赫将西部的红棋推倒。
“也是让其他部队有个榜样。”
“将军,就算突围成功,我们也得在无尽的围剿中穿越沙漠,行军数百公里,如此激进的决定恐怕中央——”
巴穆赫略有愤怒地一拍桌子:“恐怕什么?怕手底下的人怕了?怕百姓不让我们走?还是什么?”
“我才不怕打仗,我手下的人更是。一听到打仗我就高兴,就又能多杀几个法西斯。赫塔算什么打,无非是,轻武器互相打那么几枪。玛兹拉沙才叫打,双方都有好几个旅,有枪有炮有装甲,听说还有法术装甲和法师营。”
“一直恐怕恐怕的,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中央派你来这就是告诉我这也怕那也怕的吗!”
巴穆赫的声音很大,脸也因为大吼有些泛红,近段时间的包围让他十分憋屈,对于其他城市游击队的保守打法他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拆分游击只是延缓比军的南下时间罢了,分散的部队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反击。中央在经历如此持久的战局后,缺乏的有生力量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补全的。
就目前而言,向中央游击队靠拢,团结并统一战线,正面对抗比涅兹坦才是正确大方向,但可惜太多的地方游击队已经被打破了胆,只会一味困守。各地的地方游击队也有不少心怀鬼胎之人,投机分子与叛徒仍然活跃在支离破碎的索尔比亚土地上,还有部分人守着成见,为教义信仰的不同而拒绝合作。
在这场希望渺茫的战争中,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为如残烛般的祖国赌上自己的一切,并抛下一切成见。正因如此,巴穆赫才如此迫切地想要突围与中央汇合,为溃散的军心打上一针强有力的强心针,告诉其他部队索尔比亚还没有咽气,还能向入侵者挥出自己的铁拳。
“这……”协调秘书不再说话。
“战线已经被切断,联络更远的部队进行联合突围已经不现实了,”巴穆赫看了眼赫塔周围其他同样被红棋围起来的城市,表情更加凝重,“事到如今,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
周围其他城市早在包围圈形成之前就已通过信,但很可惜,都是一帮没有勇气与骨气的家伙,只会像断脊之犬一样龟缩在城里。
巴穆赫之所以等到如此时机再决定突围,也是想看看到了真正的危难之际,这帮家伙还能不能展示出属于索尔比亚人的最后一丝勇气,同巴穆赫联合行动。
但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危难时刻亮出属于勇敢者的剑。有时候,拔刀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也许只是他们还没有罢了。
“……算上前段时间不明势力送来的武器弹药以及补给,我们最多行军两百多公里,以最少消耗进行五至七场战斗,”秘书扶了一下眼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地看向将军:“巴总,这样的前提,进行突围无异于送死,还是进行防守,等待中央将战线推至——”
巴穆赫又是拍了一下桌子:“你下去问问我的人,问问他们有没信心!”
“其他地方游击队不和我走,我就去玛兹拉沙,去找中央军去!我的人我还不清楚?他们都巴不得冲出去,咬碎比涅兹坦人的每一根骨头!我和你讲,五场战斗足够了!现有的物资足够我跨过沙漠,找到中央军了!你就跟着来,看看我巴穆赫是怎么做到的吧!”
“即刻下令,让伊比娜和伊索恩,还有卡特来我这。”巴穆赫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协调秘书的意见,“这里的一切不要透露出去,也暂时不要告知中央,避免过大的动作打草惊蛇,不能让比军提前知晓。”
“好……”秘书见如此,也只好按照巴穆赫的话去做,召集三位团长。
巴穆赫自然明白秘书的想法,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突围是一场豪赌,胜则汇合成功,输则万劫不复,筹码是自己的旅、自己的命,以及索尔比亚本就摇摇欲坠的未来。
大部分人会选择保守打法,等待中央军将战线推至自己的城市后再进行汇合。但巴穆赫十分清楚温水煮青蛙的后果,被动的等待只会丧失自己的主动权,只有搏一搏,才能使得索尔比亚的漫漫长夜更有可能迎来黎明。
和平可不是等来的、祈求来的,不把入侵者打到疼,打到怕,它们是绝对不会和你坐下来谈判的。何况,属于巴穆赫这边的筹码加上了他数十年的戎马经验,面对那些仰仗着科技的比军,巴穆赫有信心同他们战得有来有回,甚至更胜一筹。
巴穆赫打跑过伦亚尼姆蒂的殖民者,也同西加海的正规军交过手,头上的断角是他戎马一生的证明,也是显赫的勋章。其他颁发的勋章都因为祖国的没落而失去了大部分意义,但头上的断角没有。棋盘的对面换过好几轮对手了,而巴穆赫从没有胆怯过。
胜利不会因怜悯胆怯之人而降临。索尔比亚的解放历史,无不是建立在流血、牺牲以及抗争之上的。巴穆赫要用实际行动,打碎比军的幻想,和保守主义者们胆怯的梦。
就用一次强而有力的突围,宣告反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