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团团长伊索恩敲了敲开着的门,脸上满是看热闹的快活神情,“快来看看!”
“哈,什么事给你乐得?”没等巴穆赫反应,就被伊索恩半推着到了另一个房间。
到了另一个房间一看,是十几个队员将一对战士围在了中间,众人起哄喝彩,两名年轻的战士却羞红了脸,不敢看向彼此。
“咳咳!立正!”伊索恩假装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将起哄的众人喝止。
“吵什么啊这是?”巴穆赫笑着看向两名战士。铡刀团的两名战士此刻羞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令!团长!”男士兵红着脸立正。
巴穆赫从进入房间看到两人的那一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巴总,这两位是沙克和喀娅。沙克用火魔法熔化弹壳做戒指的时候被大伙发现了,”伊索恩凑到巴穆赫耳边,“大伙就起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微微点头,巴穆赫笑着看向站好的众人。
再艰苦险恶的环境也阻止不了爱情的萌芽,更抵挡不了人类对于爱情最质朴的追求。
两人看着在二十上下的样子,正是对爱情最渴求的年纪。但同样,年少的青涩会给予这份渴求那么些腼腆与畏怯。
“在你面前的是谁?”脸上笑意不减,巴穆赫询问眼前全副武装的男青年。
“是……是喀娅同志!司令!”
“喀娅!”巴穆赫转头看向另一边同样全副武装的喀娅,略微提高自己的音量来给予他们勇气,“在你面前的是谁!”
“是沙克同志!司令!”喀娅顿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般的深吸一口气,“也是……我的丈夫!”
“好!有年轻人的气势!”巴穆赫再次看向沙克,声音升高一调:“男子汉大丈夫!连战场都不怕!怎么能在这里退缩!沙克,我再问你一次!在你面前的,是谁!”
“是!”沙克不再退缩,“是喀娅同志!也是我的妻子!”
“好!”巴穆赫鼓掌,“同志们,让我们祝贺这一对新人!”
“好——!”众人随着巴穆赫一起鼓掌,祝贺着这对诞生在战乱下的新人。
深夜的比军不会在意属于索尔比亚人的狂欢,而这种近乎膨胀的自傲将会在不久后给予他们惨痛的教训。
“喀娅!我……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我本来…本来想等到突围结束,革命胜利,国家和平的时候,再向你表白的!但是…但是我…我等不了那么久了!革命一定会胜利…但我…我有点害怕等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所以请允许我现在向你求婚!”借着合适的气氛以及众人给予的勇气,沙克腼腆地向喀娅诉说着自己的心声。
沙克红着脸,猛地单膝下跪,从携行具的副包里拿出一个防水盒,随后打开,里面是一个十分朴素简单的黄铜质戒指,表面坑坑洼洼,全是手工打造的痕迹。戒指本身甚至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装饰,十分朴素简单。
这是他用法术熔化弹壳手工铸造而成的简易圆环,但在此刻,价值已然无法估量。
“沙克……我…我愿意。“少女红着脸,向半跪的少年伸出右手。
“喔——!”看着少年用微微颤抖的手为少女带上戒指,众人再度起哄。
“去把安雅和缇雅叫来吧,让修女帮他们见证。”巴穆赫适时退场,小声嘱咐伊索恩。
在不大的客厅里,一团的战士们围着喀娅与沙克还有两名修女,展开了一场小小的仪式。
“……那么,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安雅站在一旁,看着紧紧握住彼此双手的两人,示意他们可以完成婚礼的最后一步了。
土台上的两人握紧彼此的双手,台下的众人则见证这神圣的一刻。
喀娅头的上是一旁缇雅的修女头巾,用来充当临时的头纱。在此刻,紧实的军装就是两人的婚礼服,胸口挂着的武器是永不会枯萎的钢铁之花。
“等等——”台下的战士突然递上来一支新鲜的玫瑰,“不好意思,刚才才想起变出花的咒语。”
“谢谢。”接过玫瑰,将其捧在胸口,喀娅深情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沙克。
真好看啊,他的眼睛。有索尔比亚地上数不尽的黄沙,也有星空中不胜数的繁星。
看着少年清澈的双眼,喀娅又回想起了与他初遇的那晚。
少女当然不知道少年求了多少情、做了多少事才让少女换到与自己同一岗。
两人在医院大楼的顶楼作为暗哨,观察着远处城外敌军阵地的一举一动。好在营地十分平静,透过望远镜甚至能够看到哨塔上的守卫已经将枪放到一旁,坐在角落里开始抽烟。看样子,今晚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同志,你好。”少年笨拙地打破沉默,深吸一口气将剧烈跳动的心脏暂时压制。
“嗯。”仍是盯着远处敌方的营地,少女简单的回应。
“今晚真安静啊,看样子他们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
“……有时候,盯久了敌人,也可以偶尔放松看看天空呢。”少年抬头望向无垠的星空。
天空中的繁星不再被城市的灯火所掩盖,释放着来自数光年以外的星光。它们之中,有些已经毁灭,有些依旧年轻,但此时此刻,星光灿烂。
城市因战火而变得暗淡,但众多繁星点缀的星空依旧璀璨。
跟随少年的视线,少女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天空的美景,在此之前,自己只是盯着仇敌的一举一动。仇恨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她生活的主旋律,除此以外,自己一无所有。
“我们是为生而战,而不是为战而生。胜利以后,你想干什么?”望着星空,少年不再紧张。
“我……还没想过。”少女不再看向星空,转而看向仍旧注视着星空的少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繁星,看到了星辰大海,看到了除了仇恨以外对于未来的期待。
“我想继续当一个手艺人,去雕刻一些精美的饰品。”
“你以前是个工匠吗?”
“是啊,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工匠呢……”
那晚,他们聊了很多,从黑夜到黎明,从黎明再到白昼。
而现在,他们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注视着彼此。
看过黄沙也看过繁星的眼在此刻也注视着喀娅,随后微微闭眼,吻上了自己的意中人。
“——”底下的战士鼓掌,为新人送上自己的祝福。
“……”在亲吻完喀娅后,沙克红着眼,流下眼泪,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小照片,“喀娅,这是我的妈妈,我希望你能看看她。”
“……”沉默地接过照片,喀娅端详起照片上仁慈的妇女。
气氛在此刻变得有些许凝重。
“她是我们那最好的铁匠手艺人,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那天她本来可以不用去医院的,但是她坚持去那帮忙维修漏水的屋顶……”不自觉握紧了对方的手,沙克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一直希望能看到我带一个好女孩去看她,现在,我做到了,妈妈。”
喀娅将啜泣的沙克拥入怀中,避免台下周围的众人看到他的窘态,即便自己的泪水也不自觉地往下流。
“……”在一旁注视着两人的巴穆赫无声叹气。
是啊,如今的索尔比亚人举行婚礼都要畏畏缩缩,如果没有战争,这两人的婚礼一定能邀请双方的父母来见证属于他们的重要时刻,只可惜,没有如果。
但此刻,自己与他们,正要为索尔比亚搏一个“如果”。
“同志们、战士们,不要沮丧。”巴穆赫迈步上台,用略带口音,但有力打破这略有悲伤的气氛,“此时此刻,我们还在这,属于人民的军队还在。”
接过伊索恩递来的电台,巴穆赫继续:“我知道在这之前,我们的同志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一段艰难时光,但现在,起码是当下,我们应该向前看——”
巴穆赫指向出城的方向,同时通过电台向其他团讲话:“正如一团的这对新人,我说好啊,要给予认可,在祝福他们的同时,也要明白我们斗争的意义,更要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可能被击垮。对入侵者的愤怒,对国破的不甘与愤怒,会将我们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意志坚定的战士。”
“但同样的,我们并没有被仇恨完全蒙蔽双眼,夺去理智。我们还能感受,除了哀怒以外,我们还有喜乐。敌人不怕只会一意复仇而丧失理智的敌人,相反,他们将会惧怕能够在如此环境下还能生活,还能举办婚礼的我们。”
“因为他们可以在物质上击垮我们的存在,但是呢,对于胜利的坚定信念,和对美好的追求,他们是无法轻易击溃的。”
“他们又开始妄言讲废话了(比涅兹坦语)。”窃听电台前,一人不屑地讥笑,“天天说什么信念、胜利,不还是缩在城里不敢出来。”
“他们巡逻的部队动向一如既往,这个点也是他们电台比较活跃的时间段。继续监听,有异常情况及时反馈。(比涅兹坦语)”另一人则比较严肃。
“同志们,我们要在困难时要看到成绩,在绝境时看到希望,在胆怯时要鼓起勇气,在迷茫时要想起方向。只有明白自己战斗与斗争的意义,搞明白我们究竟是为何而战,打起仗来才能勇猛无畏。而一支没有信念的队伍,是走不远、打不赢的。”
“我很高兴,大家对于革命的意义,都有了属于自己的认知与见解,”看着台下眼神逐渐坚定的众人,巴穆赫知道时机到了,“我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索尔比亚的新人能够光明正大地邀请家人见证自己的美好时刻;为的是索尔比亚的新生儿不再有死亡的威胁;为的是索尔比亚的民众不再生活在入侵的恐惧之中;为的是,一个众人都能够享有的美好未来。”
“握紧手中的枪。战士们、同志们,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