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周末下午,主城区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商场人潮涌动,好不繁荣。
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区,伫立着一座不算小的教堂。哥特式的建筑附带着一座小花园,而无人的塔顶又是城市飞禽的最佳落脚点,各种鸟类在此歇息,鸟瞰着繁华的福尔克市中心。为了避免打扰到这些生灵,主教还特意取消了敲钟。
塔顶笔直,直指着无云的蓝天,早秋的阳光照过塔顶,透过窗户,将教堂房间照亮。
“主教女士,请问……”看向背对着自己眺望城市的主教,刚进门的佩斯塔轻轻询问。
“啊,佩斯塔啊,请坐。”主教转身,对着佩斯塔轻轻地鞠了一躬,待佩斯塔入座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前段时间我看到了你的调遣申请,”主教开门见山,将放在桌上印有“驳回”的申请单向佩斯塔的方向推了推,“我明白的你的用意,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有这个意愿。”
“那——”佩斯塔刚开口,就被主教打断。
“但出于综合考虑,我无法放任一个医术精湛且大有想法的医生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主教微微摇头,带有歉意地对着佩斯塔笑笑,“你在这里能够拯救的人不比去索尔比亚少。”
“……即便我有丰富的战场经验?”略带有些许不甘心,佩斯塔开口。
战时自己虽然没有去正面战场上进行过阵地战,但得益于多次特种行动,对于敌后渗透以及巷战的经验,佩斯塔可以堪比经验丰富的特战队员,甚至超过一部分人。
“……许多人的未来依靠着你的医术,他们赌不起。”主教仍旧是摇头,但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你的战斗经验即便是不亲自前往战场,也可以帮助到很多人……”
“……”
佩斯塔没有回应,等待着主教将话题继续下去。
看来如自己设想的一样,通知自己来不一定是上头改变了注意同意自己的调遣申请,极有可能是有其他的用意和目的。但具体是什么,自己还不大清楚,但对于自己能否通过教会前往索尔比亚的答案,在来之前佩斯塔就已得出否定的结论。
正如主教所说,作为一名研究新疗法的医生,相比起前往战场救人,留在安全地带进行研究所带来的价值无疑是更高的。
佩斯塔能够理解上面的想法,但自身却极度渴望能够亲自帮助到那些在战火中哀嚎的民众,帮他们缝合伤口、给他们生的希望,正如战时的战斗修女那般。
生命不分贵贱,即便是素未谋面、语言不同。为保障生命而行动,这是佩斯塔所铭记于心的教义,也是教会的主旨。
“有志之人不仅存在于教会之内,之外也是。”主教缓缓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们虽然不侍奉于主,但他们最质朴的愿望同我们无异。”
主教背对着佩斯塔,后者只能看到她微微攥紧的拳头。
“他们来自世界各处,各个行业。他们本能置身事外,安度生活。”主教转身,看向佩斯塔,“玛兹拉沙物资紧缺,但碍于封锁,几乎所有的途径都被切断。即便是同盟体与教会也只能运送维持安全区运转的最低限度的物资,除此以外的,一律禁止。”
“玛兹拉沙的人民正在哀嚎,而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主教叹了口气,“碍于相关法规,维和部门无法直接介入,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方法。”
“佩斯塔小姐,”主教与佩斯塔对上眼神,“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的经验能够帮助到您提到的这些人。我当然记得。”佩斯塔起身,对上主教的眼睛,“我需要做什么?”
结合主教的意思,教会看来是召集了许多教会以外的人,当然内部也调遣了许多。加上需要自己去培训,难道是想扩大维和部门的人数来增加安全区的维和人数吗?但目前的问题恐怕不是简单通过增加人数就能解决的。
比涅兹坦封锁了玛兹拉沙几乎所有的出入口,无论是人还是物,审批手续都及其严格和复杂,稍有不对就会被遣返和扣押。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的物资都会被比涅兹坦以“援助恐怖分子”为由拒绝在外。事态没有严重到需要审判庭出场,或者说有阻力在拦着审判庭下场。在这种情况下,教会该如何行动?
佩斯塔思索着教会可能的行动,但却无法在现有的规矩下破局。
等等。
主教说了,教会以外的人。教会为何要召集教会以外的人,来进行军事训练?而教会需要这么一支不代表,或者说名义上不属于教会的部队来干什么?
“——”佩斯塔想到了什么,微微地睁大了眼。
“有时候,遵守规则是一件坏事。”主教再度转身看向窗外,她已从佩斯塔震惊的神情中知道了信息已经传达,“特别是当规则不再服务于善时,行善本就是恶。”
“……主教大人,行动目标呢。”
“他们会潜入沙漠之中,找寻没有被封锁的可行道路,建立起一条隐秘的补给线,为受难的人民送去希望,送去曙光。”主教看向窗外的繁华,思绪却已然不在此,“即便他们不曾立下过誓言,不曾背诵过教义,不曾在神像下祈祷,但他们是先遣军,是传教士,是信徒,也是人民。”
“佩斯塔小姐,之所以委托你,不仅是你丰富的战斗经验会是他们之后的生存保障,还因为你无疑是战斗修女之间的榜样。”主教转过身,对着佩斯塔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不吝赐教。”
“我会的。”佩斯塔上前扶起主教,但很快又面露难色,“但人数众多的话,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学成毕业,并进行部署……”
应对局的事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警局的重新分配工作已经落时,这几天新来的同事还在接受雷菲尔德的磨合训练。
自己的话,这段时间的确是空闲下来的,但训练一整只足以在沙漠里进行探索并有一定自保能力的队伍,所需要的时间恐怕不止几个月。
“这点无需担心,”起身后,主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微微笑了一下,“虔诚的传教士旁,定会有众多的追随者。”
将部分资料交给佩斯塔后,主教便送走了后者,让其做好准备。
“……”一切安排妥当后,主教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办公室此时只能听到窗外小鸟的叽叽喳喳。
高层筹划此事已久。在各国各地进行内部动员只是初步计划,以轮换训练为由将筛选过后符合要求的人调遣至维和部门进行训练。此外,教会也通过社会上的一些组织在社会层面进行了一些宣传,征召到了一些同样有心之士。
而这一切都必须掩人耳目,或合理化,或撇清与教会的关系。同盟体内想要削弱教会势力的人或组织太多了,教会看似可以自由行动,实则处处受限。一旦被抓住把柄,这帮人就会不惜余力地攻击教会,削弱教会的势力,打压各地的信徒。
在征召人手以后,便是动用教会内部的资源对没有经验的人员进行为期数月的培训,在将他们送往地狱之前做好最后的准备。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在籍教会人员会被除籍,而那些非教会的人员,教会也不会承认关系。他们将会以不明身份进入到索尔比亚,部署至玛兹拉沙周边,以小组形式探索还没有被封禁的进城道路,建立起不被任何国家或势力所承认的补给线路,为玛兹拉沙的难民送去急需的物资。
主教背对着阳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见过太多惨剧,也见过很多高尚之人,但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她是第一次见。
一旦进入索尔比亚,他们就是不被任何势力承认的散兵,没有后援、没有协助,一旦遭遇敌人,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们自己。即便会有临时指挥提供信息层面上的支援,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以如此程度的武装进入玛兹拉沙,一旦碰上成规模的比涅兹坦正规军,堪比自杀。
但在至暗时刻,总要有人悍不畏死。这些来着不同地区,说着不同语言的人,却有着同样的信念。即便是弱小如萤火,即使要燃烧自己,也要如同残阳一般破碎,燃起点点星火,为黑暗中苦苦哀求的人民送去太阳升起的许诺,和撑过绝望长夜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