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干什么去?”检查站内,比军守卫拦住了教会的数人。
哨所内,大多数的比军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四名游骑士,两名圣骑士,这是教会维和力量外勤的常见小队配置。
“有平民声称撤离时与他的孩子走散了,我们要去找找。”为首的游骑士不动声色,平淡地说出此行的目的。
教会的安全区在穆沙城的中部,仍处在游击队的管辖范围里。而穆沙城南部已经被比军实控,要想南下帮助游击队,从安全区出发的六人必须要经过比军的防线,才能进入穆沙城南部。
“现在正与游击队交火呢,你们进去了伤了死了怎么办?”话是这么说,但为首的守卫还是打开了大门。
同盟体给予了教会维和力量在任何战区里都拥有着最高权限的通行权力,交战的双方都不能阻碍其通行。但子弹不长眼,对于在战区中的一切损失,只能由教会自身承担,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对于比涅兹坦的国防军来说,只要到了战区,即便是故意射杀也可以说成是误伤, 毕竟想在如此环境找出确凿的证据,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这点你们无需担心,”示意其他队员走过关卡,为首的游骑士对上了守军挑衅的视线,“起码我们不会像你们一样狼狈。”
“……让迫击炮小队看着点,必要时可以向他们开炮。”等六人走远后,为首的军官啧了一嘴,同周边的下属下令。
“1-1,你应该听到了吧,他说要用迫击炮炸我们欸!”一名走在前面的游骑士减慢自己的速度,同赶上来的队长并排,“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口嗨,哈哈。”
穆沙城的基建水平很低,有相当一部分的房屋是矮砖瓦房。一轮迫击炮下来,这些历史建筑便会在顷刻之间倒塌,化为挡路的残渣与废墟,以及藏匿游击队的绝佳掩体。这也是为何南部战况如此焦灼时,比军也不敢轻易使用迫击炮支援他们的步兵。
“1-3安分点,做好信息同步,这次没有修女同行,受伤的话就麻烦了。”队长仍是平淡地下达指令,似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1-2。”
“我在。”另一名背着比自己还要大的背包的矮人游骑士回应。
“准备好物资,路过平民区的时候分发下去。”
“好。”
安全区不足以收纳穆沙城里所有的平民,仍有相当一部分的索尔比亚人被留在的动乱的边缘,同他们的祖国一起摇摇欲坠。
不远处的枪声断断续续,即便是身处战场外围,他们也能感受到因为爆炸而产生的微微震动。一阵狂风吹过,将地上的沙尘扬起,像似大地母亲的叹息。
整个穆沙城在此时被分为了两个区域,以教会安全区为分割线,一个是北部游击队实控区,南部为比军实控区,两方势力相隔一条街有着属于各自的防线,处于一种暂时的和平状态。南部的大部分平民都被转移到了安全区内,但还有不少被留在了靠近中部的地区。这部分平民由教会负责输送最基本的补给,并在出现人口空缺时由武装力量护送至安全区内。
即便北部是游击队的实控地,但除了安全区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会毫无征兆地受到比军的轰炸,特别是人群集中的地方。无论教会人员如何质问,其理由永远只有一个——
“怀疑有游击队员集结,这是误伤。”
“都排着队!像狗一样听话才有得拿!”小广场上,平民在比军的控制下走出楼房,前来领取游骑士们带来的生活物资。
食物、水、基础的生活用品在当今索尔比亚都是纸钞无法换来的东西。当体系崩塌之时,任何建立在秩序之上的规则、方式都会随之一同成为炮火之下的废墟,随之而来的便是新的规则,新的体系。有些好,有些坏,有些是为了人民而建立的,而有些则是为了摧毁。
“走快点!走这么慢是不想要东西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脚踢翻了一名佝偻的老者,仅因为他在前进时慢了那么一点。
前进的队伍默不作声,没有人敢上前扶起老人。在如此环境之下人人自危,在惶恐中等待着明天或是死亡的到来。
在一片压抑中,游骑士1-3起身,只是上前想扶起老人的他却被士兵用枪指着:“老实点!发你的东西就完事了!”
“我没事的小伙子,谢谢你……”颤颤巍巍地起身,老者摆摆手安抚着握紧拳头的1-3,重新排起队。见此情形,1-3也只好回到分发物资的桌前,协助其他人整理物资。教会的大家没有说话,因为语言在此刻已经失去了沟通的意义。
对于如今打个水都要看别人脸色,随时都有可能被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子弹贯穿时,失去了领导的索尔比亚人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侵略者摧毁,不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为小广场里的压抑添加了一份轰鸣的绝望。
“你这些东西是什么?”物资分发完毕,领到物资的众人都已回到自己的暂时没有变为废墟的家。但一旁的守军看到包里还有一部分包装严实的包裹,便上前质问,其他的守军也挡住了出口。
“一些急救物资,”1-1平静地对上守军咄咄逼人的目光,“待会撤离后的战区会有受伤的平民用得上。”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我要打开检查!”
“这些都是你们重重拦截过后送进来的物资,如果拆开导致损坏我有权上报让你们的上层进行赔损,”1-1回头示意其他人继续收拾东西,平静地像是一潭湖水,泛不起丝毫涟漪,“你也不想同我们起正面冲突吧。”
“……”
无论比军如何仇视教会,明面上的功夫一定要做足。教会武装力量代表的虽然不是同盟体,但如果持续交恶,除了损坏国家声誉以外,还有可能引发教会教会审判庭的处罚。教会审判庭十分特殊,其执行意志很是同盟体与教会的共同意志,这也是为何教会并非一个国家单位,却有资本在全球进行维和、人道救援等活动的原因。
“……别给游击队用就行。”悻悻地摆摆手,守卫让其他人让开一条路。
“肯定的。”1-1将武器握在手里,带领众人离开广场。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你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也知道你要干什么,明明是势不两立的两人,却在此刻有着相当的默契。
枪声、爆炸声、呻吟、咒骂,一切都随着太阳西下而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