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呻吟与哀嚎响起，看起来并不牢固的老木墙在撞击下不断地抖动，将附着在上面的灰尘扬起——总的来说，这个老木屋撑不了多久了。
“哎，草。”莉莉丝倚靠着墙壁瘫坐下来，随意地咒骂，任由地上的污渍弄脏自己的裤袜与修女服，将武器放在一旁后，莉莉丝从背心的副包里摸出一盒被压瘪的烟。
被失语者埋伏，冲散队伍，狼狈地滚下山之类的，莉莉丝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她的烟也是。这会还被这帮曾经是人的东西包围了在这个破屋子里了，如果被这些只剩躯壳的类人生物闯进来抓到，大概率就是被当成活祭品献祭给邪神吧。
“事已至此，先嗦一根算了。”
无视不远处另一名不断祷告的修女，莉莉丝打开烟盒，却只看到歪七扭八破烟，仿佛邪神的嘲笑一般。抖两抖，烟草甚至顺着破碎烟盒的缝隙里往下落。
“啧，啧。”莉莉丝抱有一丝侥幸，试图从里面找出一根完好的烟——
“仁慈的女神啊，请您祝福我们——”“啊哈！”
不幸中的万幸，莉莉丝摸出了一根相对完好的。
“你有办法了？”另一名被打断祷告的娇小修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回头看向莉莉丝。
“没有。”催动魔力，将自己额头上的角加热至红温，随后把烟头摁在上边点燃，莉莉丝便开始吞云吐雾。
“嘶——爽。”一口下去，莉莉丝感觉自己的黑眼圈都淡了不少，仿佛周围瘆人的拍打与哀嚎声只是入睡的白噪音，恍惚间，就像是直接飞升至无害的尼古丁星球。
“那你喊什么喊啊！”妮娅几近崩溃，“你们魔族都这么心大的吗！！！”
“天天被邪祟在耳边低语，相信我，你也会这样的。”露出一副“就这么寄了也无妨”的表情，莉莉丝毫无生气地笑笑，将烟灰抖落，“干我们这行的，心就是要大——”
“不然，你的理智，你的灵魂，只会在恐惧中被一点一点的吃掉，然后被污染、被诅咒，成为一团扭曲的肉，或者是祂的容器——相信我，那很痛苦的。”
数小时前——
“你就是这次行动的小队长？”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皮卡，妮娅踮起脚，透过车窗勉强看到了驾驶位上的莉莉丝，以及她头上的那对角，还有她写着颓废疲态的脸。
后面的露天车厢被防雨布挡得严实，但看得出来载了两个不算小的东西。
“？教会什么时候让童工对接上了？”莉莉丝向副驾伸过头，在看清了大概只有一米二左右的妮娅圆圆的脸后，露出了营业的笑：“小朋友你好呀，你们这里有没有叫妮娅的姐姐呀？能帮大姐姐叫她出来嘛？”
“我就是妮娅。”后者没有多说什么，但莉莉丝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不爽。背着大背包的小修女向皮卡快步靠近，头也随之消失在车窗下沿。莉莉丝看到比小修女还要高点的背包蹦了蹦，随后车门下传来声音：“帮我开下门……”
“绷。”解开安全带，莉莉丝为满脸黑线的小修女打开了车门。后者先将背包取下来，推上座位，然后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车。将座位上的背包推到座位后的空间，妮娅又转身去够打开的车门，双手将其关上后，才坐上座位，顺便系好安全带。
“怎么了？”看着盯着自己的魔族修女，妮娅本就不爽的心情又不爽了点。
被谁认成小孩子都好，妮娅偏偏不想被同僚当成小孩子。明明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净化师了，甚至前不久还取得了战斗资格，却因为身高和题型问题常常被当成小孩子，被各种俯视、摸头以及当成小孩子抱，妮娅感觉自己的努力都像是笑话一般。
好气啊。
“咳咳，没什么。”莉莉丝转过头，启动车辆，“只是第一次看到矮人上大皮卡——”
“我是人类！！！人类！！！”金发小女孩无意义的叫喊。
小雨缓缓的下，阴湿的气息笼罩着群山。莉莉丝驾驶着车辆缓慢地行驶在山间狭窄的泥道上，车内的摇晃的两人因为不愉快的初见也没怎么说话，直到莉莉丝又摸出了一支烟——
“这都第几支了，还抽啊？”妮娅皱着眉，捏住鼻子。
“啊，习惯了，一般我的副驾坐的都不是小朋友来着——”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教会不会让没有资格的人接下这种任务的。”泄了气般地叹气，妮娅不再争论，“所以具体情况如何？因为保密守则，我这边没有太多详细的信息，只知道一些大概。”
“情况还好，嗯，应该。”将烟放回手套箱，莉莉丝微微打开窗户给皱着眉的妮娅通风，“安布兹堡村的教会距离最后一次联系也不过四十八小时，情况应该还没有彻底失控，所以这次只派了我们几个。”
“几个？”
“还有俩在后面坐着呢。”
“哈？”
“到时候再认识也不迟。”拐过一个弯，车辆终于开上了一条相对宽阔的土路，“当地教会被少数的失语者冲击了一次，好在数量不多，他们抵挡住后便联系了当地的反邪教部门，之后就是我们的活了。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到了才能知道，第一步是与当地神职人员取得联系，了解具体的信息后，再准备对应的驱逐仪式进行驱魔——听起来很简单，短时间内失语者扩散的速度也不会有多快。”
“这样吗……”听着教材上看了无数遍的名词，妮娅也还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双手。
复杂的语言，是人类区别于低智野兽的重要因素之一，无论是表达情绪，亦或是用于交流，语言都是人类最依赖的事物之一。而那些潜伏于未知的扭曲之物，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用语言来欺骗无知的人，令其盲信、追随、堕落、癫狂，直到失去灵魂，失去自我，到最后失去原有的外形，化为一具行尸走肉，任其摆布。
这就是教会对于失语者的定义。一旦被彻底蛊惑，那么该过程不可逆转，只能交由神职人员进行物理净化，让其安息。一想到很快就要直接面对这些曾经是人的可怕生物，妮娅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看过研究院里的那些失语者标本吗？”冷不丁的，莉莉丝突然问。
“啊？没有，我主修的是净化法术，不是生理、物理研究——”
“那些失语者的脑子全都变异了。”阴暗地坏笑着，莉莉丝继续，“你知道吗？在没有任何外部寄生的前提下，里面都爬满了各种扭曲的触手，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怪不得说这个过程不可逆呢，合着那帮邪祟已经把脑子给弄坏了，哈！”
“……”
“……怎么不说话了，不会被吓到了吧——”瞥向副驾驶，莉莉丝只看到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两只手哆嗦着放在腿上，眼睛像是在看那些可怕的标本——
“啊，啊！我，我开玩笑的，哈哈！”慌乱地笑笑，莉莉丝右手向着妮娅的头摸去，“怎，怎么可能的事吗！很明显不符合物理规则，是吧！毕竟魔王的黑魔法都做不到的事，邪神怎么可能做到啊！哈！”
捏妈的，教会怎么真派个小孩给自己带啊，自己可没怎么学过带小孩啊。
“……你！”一个哆嗦，妮娅甩开了那些可怕的景象，也甩开了莉莉丝的手，“不准再吓我了！”
“好好……不过，你是第一次做任务吗？”
“……是。”整理好情绪，妮娅深呼吸，随后白了莉莉丝一眼，“算我倒霉，第一次就碰上你这么个队长。”
麻烦咯。
“——”一个急刹车，皮卡停在了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