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沉寂在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中的罗林耳边传来了洛斯琳略有些低沉的声音。
紧接着，是温柔而又有力的怀抱把他搂紧。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的。”
洛斯琳轻轻的说着，暗红的双眼与罗林的双目对望。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犹迪姆后裔做的事情会在你的心里留下如此深的伤痕。”
罗林沉默着，片刻，他闭上了眼睛，回抱着洛斯琳的腰。
突然的来到这样一个世界，不安与恐惧伴随着他的到来而盘旋在身边如同聒噪的乌鸦一样，不肯离开。
面对陌生人的好意，已经濒临绝望边缘的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那棵救命的稻草。
然而，那并不是救命的稻草，是一只要将他拖进深渊的恶魔之手。
而他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只能像是一盘已经被妆点好的佳肴，摆上了罪恶的宴席。
等待着被分食殆尽。
恐惧与不甘，绝望与愤怒，它们残留在脑海里，叫嚣着要把他送进疯狂的漩涡。
但洛斯琳的出现使得它们如同窥见了阳光的黑暗，快速消退不见。
可那些黑暗却仍然存在，只是躲藏在了记忆中无法被光照亮的角落。
稍有不慎，就会再一次张牙舞爪的跳出来，将伤痕累累的灵魂再一次染上漆黑的色彩。
“没关系。”
罗林回应着。
“想知道那个犹迪姆人会有怎样的下场吗？”洛斯琳的脑海里盘旋着太多的念头。
她意识到，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自己心爱的小罗林恐怕会永远沉浸在这件事中。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再一次变成最初见到他的那副样子。
相比较起那个恐惧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孤独的瑟缩在灯光下的罗林，洛斯琳觉得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已经开始渐渐变得开朗起来的罗林。
没有等待罗林的回应，她自顾自的说道；
“那个犹迪姆人走进了辉光教会，她注定的下场只有一个，被挂在火刑架上，得到审判。”
“审判？”
罗林睁开眼，在洛斯琳的注视下，掩饰掉仍然留存的彷徨与不安，“为什么？”
“如果贩卖人口在帝国也算是犯罪的话，为什么身为一个奴隶贩子，她在此之前没有受到帝国法律的审判？反而会因为走进教堂而受到教会的审判？”
洛斯琳伸出手，捋顺着乖巧躺着的罗林头上凌乱的发丝，“贩卖人口在帝国的确是犯罪，但那只是针对有身份的平民以及平民以上的阶层。”
“如果是没有身份的流浪者，他们是不会受到帝国法律的保护的。”
“而那个犹迪姆人，她之所以没有受到审判，是因为她很小心，从未贩卖过有着正式身份的平民，经由她手流出的奴隶，都是没有正式身份的流浪者，或者是来自魔渊的战俘。”
罗林默默的听着。
每一次在他差不多快要习惯这个世界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让他很不舒服的事情发生，来告诉他，不，你习惯的只是表面。
“那她为什么又会被审判呢？”
“因为她是犹迪姆人。”洛斯琳平静的说道，声音里夹带着些许寒意，“犹迪姆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恨的一个种族。”
“在历史上，因为犹迪姆人，人类损失了超过十位的飞升圣者。”
飞升圣者……
这个词对于罗林而言是一个相对遥远的名词。
职业者在抵达八阶之后，就已经是凡人的尽头了，如果想要再进一步的话，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飞升仪式，成为圣者。
而圣者也可以叫做九阶职业者，这是距离神明最近的阶位，同时也是凡人值夜者的终点。
飞升成为圣者之后，甚至可以说已经是脱离了凡人的范畴，成为了半人半神的存在。
洛斯琳的讲述还在继续。
“其中，辉光教会的损失是最多的，在历史的记述中，因为犹迪姆人的背叛而损失的圣者中，有四位来自辉光教会。”
罗林已经顾不上难过了，此时满脑子都在惊愕当中。
因为他看过薇克托教授办公室里的《人类历史》，对人类这个族群中曾经出现过的圣者数量是有点数的。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圣者几乎都被《人类历史》收录其中。
而且是不分好坏。
罗林记得，直到现在为止，人类总共有过三十八位圣者。
而这也就意味着，被这些犹迪姆人出卖而导致损失掉的圣者接近了总数的三分之一！
未免太离谱了吧。
而辉光教会在损失的圣者之中所占据的比例也达到了三分之一。
不是，这些犹迪姆人跟辉光教会是有仇吗？
罗林不理解。
“那为什么人类没有驱逐犹迪姆人？”
罗林灵魂发问。
洛斯琳叹了口气，捋着罗林的头发，“因为一份神灵所签订的契约。”
“什么契约？”
人类历史上没有收录其中，罗林疑惑的询问。
“不知道。”洛斯琳双手一摊，“那是各大教会的机密，不加入教会，成为教会的高层，就没办法得知契约的具体内容，我们只知道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许多次对犹迪姆人的迫害行动，但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被驱逐，更没有被消灭。”
“按照我所知道的一些信息来推测，大概是跟他们信奉的神有关，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这就得去问那位神了。”
“哦，对了，那位神已经死了。”洛斯琳补充道，“所以，如果想去问的话，得先找到那个死掉的神。”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被驱逐，也没有被灭种，但帝国上下包括各大教会都形成了一条默认的潜规则，那就是犹迪姆人不得从政，也不能加入教会成为神职人员。”
“而这其中，以辉光教会的禁令最为严苛，甚至禁止犹迪姆人踏入任何一座隶属于辉光教会的教堂。”
Emm……
只能说活该。
“唔，话说我们是不是偏题了？”洛斯琳忽然想起来自己最早想说什么来着，是那个璐迪尔·斯丁格。
罗林也想起来了两人现在谈话的主要目的。
他偏过头，抿了抿嘴，“所以说，她会因为祖先所犯下的罪孽而被辉光教会审判？”
“是这样的。”洛斯琳的脸上露出一丝厌恶，“那群犹迪姆人简直就是一群臭虫。”
好吧，她们的确是一群臭虫。
罗林深有同感的点头。
“对璐迪尔·斯丁格的审判将会放在明天上午的九点钟，如果你想要去看看她的下场的话……”
洛斯琳揽着罗林的脖子，“我可以陪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