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糖酱,我永恒的梦。
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砂糖酱的未来。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想,因为我的目的很简单,不,或许说单纯也不为过。
我想遇见她,注目她,亲昵地拥抱她,请她吃我亲手做的蛋糕,听见她可爱的笑声...如此多渴望的日子里,我都始终如一单恋着她,我希望她能离我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能爱上我。
喧闹嘈杂的城市包围着我们,我无论多少次走过同一条街道都感到无比陌生,催人叹惋。唯有砂糖酱,唯有她走过的地方闪闪发亮,能让我感受到她就在我身旁,但对于她的目光来说,我或许很遥远吧。
砂糖酱曾说过想去乡下生活,住一栋老房子,耕一亩菜园,在周边种上一圈竹林,看一笼鸡,几只鸭如何摆头摆脑地觅食,看几只淘气的猫在餐桌下,在我们小腿之间撒娇讨食,看股股穿堂暖风簌簌地带起我们的衣裙...我当时产生这样一种幻觉,与她一同。
同样的,听了这话的我心底可谓七上八下。
她在规划自己的未来,她有考虑到我吗?有时我很悲观,幻想过各种冷酷,无情,嫌恶的表情,但唯独忽略了一点——
砂糖酱真的还能注意到我的存在吗?
关于我和她生活之间,我们的纽带还存在吗?
与她初次见面的时间已经过去近十年了——“时间总是有力量的,年龄对于一切情感自有一种奇异的磨蚀作用”——昧心自问,她在我心中模样是否随着光和影逐渐流逝了呢?
傍晚,拎着蛋糕袋路过一扇玻璃门时,我转身自照,在虚像中又看到了砂糖酱。
哈,真好。由于我几乎是时刻不停地想着她,总是反反复复重温与她数百件细小的回忆,像擦拭镜片一样将落在上面的灰一遍又一遍地清除,使它闪闪发亮,所以她的样貌没有被我忘记,她在我眼中始终如一。
我下意识地凑近镜子,想看看她的眸子里还有没有我的痕迹...我以为是有的,因为我只为她而活,是她拯救了我,于是惯性得认为她也会投以回眸,报以微笑。
但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到!砂糖酱的目光使我如梦初醒,跌进现实之中,第一次预感到自己的命运。
我可能会失去她。
这几个字刚一念出,我就猛地后退两步。
镜子里重新投映出我的脸,上面的表情不是因愕然而露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而是愤怒,一种可以称作怒不可遏,火冒三丈的样子:
双唇紧闭咬住牙关,面部肌肉绷僵,手关节不住地弯曲,脑袋里嗡嗡嘤嘤,原本清澈的蓝眸中如染墨般变得浑浊无光,茫然若失。
好苦。
同时我也感到羞愧难安,对内心的不宁和彻骨的冰凉,对这份感情的质疑在我看来与犯罪无异!
这无关他人,这仅代表我的不忠,我忠贞不渝的信念正在被我亲手一点点撕裂!
不不不不不!
我得马上离开这里,找到砂糖酱!
今天明明是个过节一样的日子:砂糖酱难得不用去打工,可以和我拥有一个完整的日子,而我此刻却在独自做一个可怕的梦,设想那种幼稚天真的未来!
我怎么可能和同为青梅竹马的砂糖酱分开?我们从小到大都形影不离呀?
荒谬至极。
若是叫砂糖酱听了,定会笑话我自作多情吧?...是啊,连她都这么想的话,我又怎么好意思这样自我怀疑,忐忑不安?
快走吧,走吧!砂糖酱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得回到她身边,向她解释我为什么回来晚了,而且要郑重其事地向她道歉,发誓我不会再生出这种念头。然后在砂糖酱的笑容中把它扔到九霄云外去吧,把它忘得干干净净!
一股热血涌上我的心头,我拎着蛋糕袋在夕阳下奔跑起来,将我身后的一切都果断地抛开,随影子越拉越长,吞噬道路。
就如每天打工回来的砂糖酱一样,她也是怀揣着这种紧绷心中琴弦一样的心情赶回家见我,而后在见面的幸福的一瞬奏鸣不止吧?
...
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家口,挂在墙上的1208门牌同往常一样向我投来目光,邀请我进门——之后,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连带着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门是开的。
有人擅自闯进来了。
门内昏昏沉沉,如一潭黑死水寂寥无光,我现在与室内只隔着一堵薄薄的门框,而它其中则笼在不透光的黑暗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杂响,令我双腿发僵。
我不知道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愤怒?恐惧?亦或是冷漠?
但我最终是被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驱使着跨进了门。
“砂糖酱?”
将蛋糕袋放在玄关,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盐酱?你回来了?”
是砂糖酱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很正常,我匆忙赶进室内,想要问问她怎么回事,可这时——另一个人影猝不及防地迎上来。
“Hi!小盐,晚上好呀!”
“?”
我停下脚步,定睛一看。
是叔母,那个脸上总裹着一点绷带和纱布的笑眯眯的中年女人。
“叔母?”
“嗯嗯。”
她双手后背,两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冲我笑笑。
“原来是叔母呀!我可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什么别人进来了这里...”
我长呼一口气,放下挎包换好鞋子,拎起蛋糕袋沿墙啪嗒啪嗒地开灯。
“怎么不开灯呢?明明已经快晚上了...”
“...”
“叔母,您是在看我吗?”
没有错,从刚刚进门的那一刻起,叔母的视线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叔母?”
叔母终于暂时把目光挪开,站在玄关看向室内,然后没来由地来了句:
“小盐,你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我愣了一下,抬眼环视四周:玄关,地毯,客厅,厨房,浴室,这些东西呀,这不都是我从小到大渗满我激情的景象吗?每一样不都是砂糖酱和我生活过的象征吗?
“没有啊...”
我疑惑地再次看向叔母,却发现眼前空荡无人。
门在微风下左摆右摆。
“回去了吗?...”
我自语着转身面向客厅,提高一分蛋糕袋去找砂糖酱。
...
“盐酱,欢迎回来。”
“砂糖酱?”
这是一个四壁皆徒的房间,一眼望去去只有墙边一个木柜和摆在正中心,无人坐着的长背椅——当然还有砂糖酱,只是...
她今天怎么带起了鸭舌帽?而且,缠着绷带的右手下还提着行李箱,一副即将远行的模样?
见她面对我的眼神有些闪躲 脸上表情也失去平日里的热情,变得冷淡和犹豫,我全身悚然一怔,喃喃道:
“砂糖酱...你要离开这里吗?”
“...”
她没有回话,只是压低一分帽子点点头。
我胸口闷得慌,像失去知觉一样拎着蛋糕袋呆站在门口,和她同时保持着沉默,感到尴尬了。
我生气了吗?这种氛围使我感到恐惧吗?但我实在提不起劲朝眼前这个可爱的人走去,像往常一样搂着她,用亲昵的语气解除她的顾虑,告诉她“可以,我没意见”。
我垂眸不语,似乎绝望一样放弃任何抗争,又似乎期待着她能因为我的沉默和无言而回心转意,放下行李然后抱着我说一番安慰的话。
实际上,就在我刚刚抬眼之时,她真的已经放下行李箱,走上前把我拉进怀里,像母亲一样搂抱着我的脑袋,将我靠在她身上。
肌肤之亲下,我又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她温情的,近似保护一样的拥抱。
“...”
我没有把她推开,心甘情愿地将脸埋靠在砂糖酱的锁骨间。我知道我的脸肯定如死一样惨白,叫谁见了都会惊讶。
“是有什么必须要离开的理由吗?”
我瘪着嘴,说出这样一句近乎抽泣的话。
“嗯。”
她抚摸着我的发丝,声音很低,也很轻。
“...好吧。”
我努力微微一笑,但我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在发颤。还更紧一分抱住她,心中诞生一个荒唐的想法:就这样抱住她,用自己的示弱让她放弃离开的念头。
但我最终没有这么做,我知道的,一旦是她作出的决定,就从没有让我改变的机会,挽留的余地——我只是单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并不能参与她的命运轨迹。
她放开我,用指尖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残泪,勾起嘴唇:
“盐酱,能请你再为我做一份蛋糕吗?要...这么大的,什么口味都可以。”
她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弧,我跟着她的指尖比较,这个蛋糕大概有碗口那么大,刚好能盖住心脏。
“有的。”
我提起放在地上的蛋糕袋,低头伸出一手在里面摸索,很快就找到一个符合她要求的,在塑料包装中用油纸包着的草莓蛋糕。
“给,砂糖酱。”
“谢谢你!盐酱。”
她的笑意更浓了,接过蛋糕后,又腾出一手摸摸我的脑袋。
“盐酱真是帮大忙了!”
“真的?”
“真的!”
脸上热热的,面对砂糖酱的我就像小孩面对大人一样没有抵抗力,我腆着脸点点头,但很快又想起以前不要再只是注视她的决定,于是又怯生生地抬头问道:
“我,帮上砂糖酱的忙了吗?”
“嗯!盐酱愿意和我并肩战斗,我很开心!”
这下我的身子彻底软下来,离别的痛心顷刻间烟消云散。我冲她痴痴一笑,在情意绵绵中心旌飘摇,身子不自觉地围到她身旁。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现在赶到机场候机厅也差不多...就不麻烦盐酱了。”
“哦...”
我有些落寞地点点头,我几乎没有拒绝过她的提议,在砂糖酱面前我总如社交恐惧症一般如此胆怯,如此软弱。
我最终目送她离开1208室。
砂糖酱走了,也带走了我的魂...
我在1208室里兜兜转转,我在和她住过的屋子里走着,四顾寂寥,我想追忆往事,却在没有之前如在仙境一般的飘飘然的感觉。
不经意间我又绕回了那个告别的房间。
我第一眼就望见了那把孤零零的,空无一人的长背椅。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上面坐着一个人,而且还是有过面缘的人。
是谁呢?
盯着那把椅子时,突然,好像有一股冷风袭上我的大腿。
真像有什么人躺靠在上面,而且正与我对视...
怪吓人的。
我打了个寒噤,心悸地撇开目光,看向墙边的木柜子。
“嗯...这是?...”
有什么东西在灯芒下反光,我凑近一看——
是一枚戒指。
砂糖酱的戒指。
...
到底哪个男人配得上砂糖酱呢?
我在手指间细细观察了一回她无名指上曾戴过的戒指,心里百味陈杂。
我想,我应该现在就赶上去,把戒指交给砂糖酱,然后同她在欢声笑语中道别。
但内心是分裂的,我觉得我不该还给他,出于一种妒忌的,对那个陌生男人的排斥心理,我要自私地占有这枚戒指,把他当做砂糖酱和我感情深厚放见证。
明明是我先来的!
脑筋这般打着死结,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愿:
我要陪她一起离开,为了不失去她!
是的!我安慰自己说,我不是去归还戒指,而是下定决心要与砂糖酱并排走到一起!
而且从那以后,我都要一直陪砂糖酱在一起,我永远都喜欢她,我生来命运如此!注定要为了砂糖酱而付出一切激情,打破内心的桎梏,将我所拥有的一切炽烈感情都一毫不剩地倾注于她。哪怕我会孤独终身,但她一定会记得我,记得这位从童年时代就爱上她的女人!
...
心脏砰砰直跳,我看着机场大厅里的人来人往,几乎是神经错乱般感到一阵兴奋的晕眩:一想到“砂糖”这两个字,我周身都会被倏地点亮,犹如一个重新接通电源的老宅。
我不知道砂糖酱的候机入口什么时候关闭——只剩孤零零放我不是完整的——我焦灼地迫不及待地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她。
找到她,把戒指交给她,恳请她能带我离开,求她带我走,低声下气也好,态度强硬也罢,我是抱着多么纯洁的狂热心态啊!
我找到那一排已经办理完行李托运和登机手续,排队挤在一个个入口前等候安检的人潮。
我像螃蟹一样横在护栏前边走边伸头张望她的身影,心急如焚。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浑身一震。
“砂糖酱?!”
我惊喜地回头,难道时间还来得及?!
但我有些盲目乐观了。
“诶?...”
“盐,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哥哥,戴着兜帽,拿着棒球棍的哥哥,我和他虽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未见,但我仍一眼认出了他。
我感到头晕目眩,侧着身子面对他,眼神却不住地往候机厅入口瞄。
“哥哥,好久不见。”
“盐,跟我回家吧,我和妈妈都等着你。”
“我要和砂糖酱在一起...”
“盐!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女人杀了人,知道他有多危险吗?!...不...我不允许你这样!你得跟我回去!”
棒球棍落地,他两手狠狠地按上我的肩,冲我低吼道。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眼神躲闪着他望向另一处。
这简直受刑一般,我不得不一面顾及多年未见的哥哥,可又不愿承受耽搁的时间所带来的内心的焦虑和恐惧。
“那又如何?...从妈妈抛弃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是砂糖酱救下了我!”
“...这样吗?...但是盐,妈妈这么做是为了杀死那个恶魔啊!妈妈也有自己的苦衷,她是对不起你...但你可以相信我,我们之间还有约定,不是吗?盐...”
他的语气逐渐缓和,手也放松地搭在我肩上——哥哥心里面也清楚他亏欠神户盐的爱,他希望我能给他一个机会...
他讲到这,确实使我回忆起了很多丢失的零散记忆...
妈妈抛弃我的表情不是恐吓,而是哭泣。
那些与哥哥在一起的温馨的时刻,一辈子值得珍藏的记忆。
我承认我犹豫了一下。
但仅仅是一下而已。
因为我这时,我望到了在候机厅入口的砂糖酱。
孤身一人的砂糖酱,这间接说明她航班的登机手续要关了!现在!立刻!马上!——
我得追上她。
于是,抱着赌徒般孤注一掷的决心,我推开了面前的亲人,后退两步。
“对不起,哥哥...是我选择了砂糖酱!”
“盐!——”
我毫不理会他的惊愕和在我身后追逐的呼喊,一口气绕过栏杆赶往砂糖酱的方位。
“砂糖酱!”
近了,越近了!砂糖酱的身影清晰可见,而且回头与我对视了!
“盐酱?”
我回头察看哥哥的方位,发现他竟然带着棒球棍,所以恰恰因此被安保拦下来!只能焦急如焚地望着我。
哈...我几乎失声发笑
砂糖酱似乎与身前的安检说了几句通融的话,然后转身几步迎上我,这时我才发现她手上还捧着我做的蛋糕。
“砂糖酱!你的戒指!”
“盐酱...”
我赶到她身边,伸出捏住戒指的右手递给她。
“谢谢你!盐酱!”
看到她为此惊喜的表情,我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心中的越来越激动,越来越高涨的心情。
砂糖酱没有立即接下戒指,而是蹲下身子一手摸摸我的脑袋,露出天使一般的微笑。
“专门为我赶过来的吗?盐酱费心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为我付出的一切...”
我羞红着脸,点头愣愣地道:
“砂糖酱...能...你带我走吧砂糖酱...我...”
我结结巴巴,到头来,在她面前的我果然笨头笨脑,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一样,还做着孩子的梦。
砂糖酱收敛笑容歪歪头,有些为难地道:
“我明白,但盐酱,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哦...”
我秧秧地低下头,垂下手,不愿再面向她,因为我怕我一抬头,豆大的泪珠就会不争气地从脸上滚下来了。
砂糖酱也默然片刻,不知内心在思忖着什么——这时,我听见安检催促的声音。
砂糖酱应了一声,然后轻拍我的脑袋,爽利一笑。
“盐酱,这个戒指就送你吧。”
“诶?”
“真的哟,来,我为你带上。”
说着,她放下蛋糕单膝跪地,在我晕乎乎的眼光中捧起我的左手,将戒指一点一点套上无名指。
就像求婚一样。
我盯着戒指中央闪闪反光的蓝芒,这种闪光的喜悦!
好甜。
“哦对,盐酱,蛋糕也请你收下!”
“我做的蛋糕?”
话音未落,我就看到她打开塑料盒子,小心翼翼地撕掉包裹着它的油纸,然后重新封好交给我。
我很疑惑,为什么要把我的蛋糕退还呢?她不是只吃我做的蛋糕吗?
但待我反应过来时,砂糖酱已经起身朝我挥手,回眸一笑。
“对不起,谢谢你!盐酱。”
就这样,在我双臂搂着放在胸口的蛋糕,在我呆呆地仰望下,砂糖酱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为什么?
为什么要将蛋糕退还给我呢?那原本是只属于砂糖酱的东西。
我不知道。
会有答案吗?会有的吧。
或许我应该去思考它,一直,一直...
...
我并没有立即离开机场回家。
我拖着沉重的滞涩的身体走出人群,偶尔抬起眼来,见到的面孔却是虚无,僵硬,幽灵一般失声的,哑剧一般寂静的。
我在热闹中孤独地走出机场大门,坐下台阶上仰望夜空,勉强振作精神。
我想亲眼目送她的飞机离开。
我不愿再看那些活死人们的活动,只好学钟表一样嘀嗒嘀嗒地估算时间,等候着叮铃敲响的那一刻,等候着即将降临到我头顶的命运。
嘀嗒嘀嗒。
十分钟。
我叫神户盐,17岁,和松坂砂糖是青梅竹马。
远远传来一声闷响。
嘀嗒嘀嗒。
二十分钟。
我从小就单恋着她,但她并不接受百合。
周围传来骚动。
嘀嗒嘀嗒。
三十分钟。
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可在上学之后,她的身影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
警笛声响彻夜空。
嘀嗒嘀嗒。
四十分钟。
但砂糖酱只吃由我做的蛋糕,这是唯一值得我骄傲的事情。
一大群穿着制服的人迎面而来。
但在她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却将蛋糕退还与于我,这是为什么呢?
钟表还在走,听——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小妹妹,快离开这吧,我们马上就要拉警戒线。”
?
目光重新聚焦,我像个没睡醒的人一样迷迷糊糊地环视可一眼四周,迷惘而麻木。
吵吵嚷嚷的人群,推推往往的叽喳,哭哭啼啼的尖叫,骂骂咧咧的争论,影影绰绰的红灯...
发生什么事了吗?
“警察先生,出什么事了?”
我紧锁眉头,对这个预料之外,不受掌控的事件感到烦躁,我明明应该在和平中目送砂糖酱离开,然后发短信对她未来的自由生活表示祝福,与她约定下一次见面时间呀?
而这些如同杂草一般的人们,他们在我身旁叫嚷些什么?
吵死了。
我听见他叹气道:
“前不久有一架刚准备起飞的飞机爆炸了,真可惜,怎么会出这种事故...”
我浑身像受了电击般一颤,立马打断他的话:
“飞...机号是多少?...没,没有人上飞机吧?!没人出事对不对!?”
他看见我激动恐惧的态度也犹豫了一会,最后又长叹一口气:
“很抱歉,小妹妹,机号xxxx,全机恐怕无人幸存,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死者名单我们后续会...”
说话声音很近,但我却感觉很远很远,后面的话甚至无法分辨。我想我坐在那全身僵硬,眼神涣散,以至于等他说完后又喊了我好几遍我都没有回应。
那正是砂糖酱将乘坐的飞机。
砂糖酱...死了。
一道道扭曲的裂痕爬上钟表,最后轰然破碎,连带着我的碎片瘫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