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是如何回到1208室的。
我像个失去肌肉控制能力的渐冻症病人,一具干枯的木偶躺在地板上...
直到我身疲心碎地倒在木地板上,直到如泣如诉的寒风将我吹得遍体冰凉,浑身打颤蜷缩成一块的时候,如纸糊的大脑才挤出两个字:
好苦好苦好苦好苦...
砂糖酱...呜...砂糖酱...你在哪呢?...
“盐酱?”
我从地上慢慢抬起头,眼前,砂糖酱正完好如初地站在我面前:
丸子头,粉红格子发饰,红领结,深蓝色制服外套,叶绿短褶裙,黑色矮膝袜。
还有那双红宝石般璀璨的,正露出忧虑之色的眼瞳。
“...砂糖酱?”
不等她作何反应,我已经从地上爬起,一头扑进她怀里,将她压倒,扑通一声坐在地板上。
“诶?...盐酱今天这是...怎么了?”
砂糖酱有些担忧地道,双臂也十分自然地将我搂进她温暖又香甜的怀里,一面抚慰地轻拍后背,一面注视着我泣不成声的小脸。
“我...我还以为...以为砂糖酱你...呜...砂糖酱...不要离开我!...”
泪水模我的视线,一直压在我心底的哭泣终于冲出,将我的全身剧烈摇晃起来,拼命地发泄堵塞淤积的郁结。
砂糖酱把我不安的身子靠在怀里,用双手托住我抽搐的肩膀,一边抚摸着我一边用轻柔的声调安慰道:
“好啦,我不是说过吗?只要盐酱伤心了,哭泣了,不论多远我都会来到你身边,不是吗?好啦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我腾出一手不停地抹着泪水,机械地点点头断断续续道:
“嗯!;砂糖酱你没事就好...看来只是一场梦...一个噩梦而已,现在我不用担心了...”
“...”
“砂糖酱?”
听了这话,砂糖酱忽然陷入沉默无言之中。
“?”
我吸吸鼻子抹干泪水,想要再看看她可爱的脸蛋,想再亲吻她的面颊,再听听她悦耳的声线...
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笑眯眯的叔母,以及...滴满泪水的草莓蛋糕——
我呆住了。
叔母俯下身子,凑近对我咧嘴一笑,瓮声瓮气地宣告真相:
“没错,小盐,注意到了吗?从头至尾,这只是一场噩梦哦。”
“梦?”
我坐在地上,低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
话音刚落,我眼前的画面,白皙的墙壁,光滑的木地板,整齐的家具便一并消逝了,消逝在如卤水般昏乱的黑暗之中。
此刻,在1208与身处之中的我之间,在我的眼瞳之间别无他物,只有雾蒙蒙的黯淡潮水漫过一切,显露出朽蔽污浊的、浸遍污血一般的四壁。
像黑白电视的转场一样,鲜明清晰的梦境已经结束...
“...”
我睁开失神的双眸,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包好油纸的,香味扑鼻草莓蛋糕。
神志慢慢清醒,我知道的,那是我今天下午亲手制作的,为砂糖酱准备的蛋糕。
并拢手指按上嘴唇,我打了个哈欠,淡淡道:
“对不起,砂糖酱,我稍微有点累呢,所以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梦?”
“...”
“和砂糖酱有关哦...和这个蛋糕也有关系。”
说着,我微微眯眼盯着那块蛋糕。
“...”
“是美梦哟。”
我抬眼微笑回应道。
“...”
“嗯?也对,墙角的垃圾也到该扔掉的时候了。”
我从地上爬起伸了个懒腰,抬布走到墙角拎起圆鼓鼓的黑袋子,提着袋口打结封住里面花花绿绿的色彩。
爱的城堡不会褪色,正如包裹着蛋糕的薄油纸一样不会被撕下。
随后,我走到廊道中央,冲身后轻声笑笑挥手道别。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哟?”
客厅内,一个孤零零的蛋糕笼在压抑黑黢的墙壁之下。
...
我单自一人提着袋子走到玄关,侧脸微微回眸。
叔母隐隐遮蔽在黑暗里,压声阴冷一笑。
“那孩子真的很爱你呀,小盐。”
爱...
闻言,我低头一手捂住胸口。
蓝领结处,校服口袋里,并拢五指间...
藏着低沉的心跳声。
“我的爱,永远只存在我心中。”
说罢,我重新面向玄关,两只手臂交叉放于后背之下,裙摆之间,轻启薄唇:
“回见,砂糖酱。”
...
我叫神户盐,17岁,已经超过砂糖酱的年龄了。
砂糖酱最喜欢吃,而且只愿意吃由我做的蛋糕。
砂糖酱没有离我越来越远,因为恋情的焦点永远站在我这边。
她既是我爱的人,也是爱我的人,我一生中永不熄灭的生命之光。
没错,这就是我的: happy sugar dr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