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的事,我们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家里。虽说有惊无险,但是这还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点阴影。
我没有亲眼看到拉萨芬杀人,不过从我们身上都是血也能推断出来,他后来也告诉我了。我并没有对他的这一行为感到害怕,反而还有一丝的心动,因为他是为了我。以至于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为了留住他我说了些害羞的话。
事后我希望他能忘掉我说的那些,毕竟这有毁我之前在他面前搭建的形象,但是他坚决地表示不可能。
“没想到,艾莉也会说‘我爱你’这种话啊。”
“都说了!那是迫不得已的,所以快点忘掉啦!”
很明显,他是拿我寻开心了。我有点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陪着他笑一笑。这些话,虽然确实很丢人,我之前也没想过,但也确实算是我的心声吧。
说不定自己心里真的需要人来陪我,像是拉萨芬这样的。
要是放在以前,拉萨芬对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就像是我的仆人一样。现在的他,几乎不对我用敬词了,态度也更加随意了些。这也算是好的表现吧,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多依赖一点拉萨芬了。他真的很努力,为了让自己能够配得上我。所以有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能依赖一下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有好好的帮助到我。
他会不会也想要我多依赖他一点呢?
我在他面前搭建的样子,一直都是十分强大的大家闺秀,尽管自己在各个方面都没有多强大。而且经此一事,我觉得自己的形象好像是崩塌的差不多了……想起来还是觉得好丢脸啊。
我其实可以向拉萨芬多多表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的父亲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我曾经见过几面的,如果记得没错应该是叫作……雪莉?
父亲之前和我说了一些关于寻找母亲的丧气话,把我惹的很不高兴,现在又带其他女人回来?
我不清楚父亲带她回来干什么,直到他将我叫到他的房间里。
“艾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太好,但是我决定和雪莉结婚了。”
听到父亲的话,我的心似乎从原本濒临崩塌的状态彻底碎裂了,揪心的疼痛侵蚀着我。
这样一个令人痛苦的决定,在一瞬之间掏空了我的所有,没有理由的,什么都没有。
我恐怕无法再去原谅他自以为是的温柔了。
我没说什么,摔门离开了他的房间。而后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待到夜晚。一直都没有人来找我,我想我是被抛弃了。
晚饭没有吃,肚子有点饿的我离开房间尝试去找点东西来吃。
在路过父亲房间的时候,我不由得去注意那里面的声响。传进我耳朵的是阵阵女人的呻吟声。
我短暂思索了一下后,想到那是在干什么。
顿时,难忍的绞痛让我连站起来都艰难,紧接着无止境的反胃袭来,我不得不从这里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胃里原本便没有多少东西,如今却又更少了。
我无力地躺倒在床上,身体很痛,可是身体并没有一处是受了伤的。哦,原来是我的心吗?
不管父亲怎么说,我依旧没办法认同。我想要的母亲,是我自己的母亲,而不是一个只与我见过几面的女人。
明明母亲只是失踪了,还没有证据证明母亲已经死亡,为什么要找一个新的女人来替代她?
难道他以前对母亲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吗?就是等着哪天母亲没了,再找一个新的女人吗?说不定这个叫雪莉的女人早就和父亲有交往了,说不定父亲早就厌倦了母亲了,说不定他也厌倦我了。
我的脑子经不住得胡思乱想,思绪不断缠绕,没有找到出口。
我不明白我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过这所谓的生活,我的母亲她一辈子都在躲。
我只想要自己的母亲。
自从母亲离开之后,父亲好像变了一个人,我的心里也一直都是落落空空的,因为没人明白我,我的孤独。这孤独在岁月中不断的堆积,终于要填满了我的身体。
自己的特殊情况,甚至连自己的血亲都没法过多的了解我,只有母亲最能懂得我的痛苦。对于我,她非常的自责,因为是她导致了我的情况。
可我从来没有埋怨过她,这一切都不怪她,她受得苦比我多多了。
现在,我看见父亲背叛了母亲,我的心里最后的那一道风景都消散了,对于父亲的痛恨到了极点,对于那个女人也是。
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好像对于未来彻底失去了期望。
哪里还有什么未来。
好想成为人类。
•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我的思绪开始慢慢的坠落,疑惑,承受。
父亲已经将母亲抛弃了,等他们的孩子出生,是不是接下来连我都不需要了?我也会被他们抛弃,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离开我。
到底还有什么能够拯救我?
我曾经幻想过,在将来的哪一天母亲会回来,我们一家能够再次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生活,母亲能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那多好啊…多好啊。
现在幻想破灭了,这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依旧是一颗空虚的心。
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哭了,眼泪已经哭不出来了,确是在哭,只有自己看到的哭的撕心裂肺。
又有人敲响了门。他们这样愿意来找我了。
我不想让任何人进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这副模样,即使是父亲来。
“艾莉大小姐,至少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听声音像是厨师长,他待我一向很好,但是我现在不想要吃任何东西,我的身体装不下饭菜了。
我没有说话,只要这样门外的人就会离开,很方便。
而后又来了几个人,他们无一例外的想让我出去,对我说一些大道理的话,我没有一句是听进去的。
我知道自己就算是一直待在这里也阻止不了什么,但是没办法,这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我完全不想要出去,就这样一直都待在这里,让这里成为我世界的全部,就没有任何需要思考的了。
自己在做不对的事情,这我非常清楚,自己只是在燃烧着乱来的渴望,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它一直压着我,我没有办法再挺起自己的胸膛,除了这样我别无他法。
我其实也希望,有个人能够拯救我,将我从这间昏暗的屋子里救出去,可那些大道理的话语我不想再听了。
“艾莉。”
这次没有敲门的声音,只有人的话语声。
“我能进来吗?”
我想,这应该是拉萨芬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小,也有些颤抖,听上去像是在害怕什么。他在害怕吗?在害怕什么?他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可能其他人已经告诉他了。
是他自己想要来找我的吗?或者说是其他人叫他来的,为了把我从房间里拎出来。
只是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都是说让我出去,只有他是说让他想进来。
我像是对待其他人一样,没有说话。原本以为拉萨芬会和其他人一样马上就离开,但是他没有。
“艾莉?可以让我进去吗?”
他再次向我发问。
“你不用担心,门外只有我一个人。我很担心你,艾莉。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简单的话语,没有任何让人厌烦的道理,我的心里不知为何被他的话语有些牵动。
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我下了床走到面前打开了锁,开锁的声音响起后拉萨芬并没有立刻开门进来,他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回到了床上。想要回答,却几乎忘记了怎么说话。自己现在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显得非常颓靡?我现在的样子又是什么样子的?拉萨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过了些许时间后我终于提起心开口说话了。
“进……进来吧。”
而后,拉萨芬打开了房门。门外的光亮短暂地照了进来,让昏暗沉闷的房间亮堂了一会儿,却又再次暗淡下去了。
就如他所说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关上了门,又替我上了锁。
他的每一步非常慎重,一直走到我的床边。我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他的脸,他却只是站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
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揭开床帘,我更加清晰的看见他的脸。不知为何,他的脸上满是悲苦,就像是这一切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着,看上去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一直说不出口。
“抱歉,艾莉,这种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话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略微低下的头抬起,看着我。
“艾莉……我能陪着你吗?”
他满眼心疼地看着我,可能是我现在太不像样子了,我太让他担心了。拉萨芬这副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向来都是一副事不由己的随意模样,就算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也能够嬉皮笑脸地去接受。
现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像是在等待我对他的回答,拉萨芬站在床旁没有多余的动作。
“可,可以。”
用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语气回答了他。他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坐在了床边。他没有面对着我,坐在床边的他似乎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将手上潮湿的枕头放在一旁,慢慢地爬到他的身后,依靠着他撑起身体,然后抱住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这样让我更加的安心。
感觉到些许的安心后,心里却又难受起来。我又想哭了。
拉萨芬转过身,摸了摸我的头。
“别哭了,艾莉。你不是一个人在家,还有我陪着你。”
他安慰我道。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要大声吼出自己的心里话,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语毕。他轻轻地亲了我的额头。我更加抱紧了他,不想要放开手。
虽然拉萨芬对我也不了解,但是总觉得自己可以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我也不想再面对空白的墙了,我现在需要一面温暖的,能够永恒陪伴着我的墙。
“再怎么藏下去,你也是要见光的,艾莉。人在该悲伤的时候还是会悲伤,但是悲伤又能怎么样呢,艾莉?迟早需要接受一切。”
“拉萨芬……”
我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艾莉。我会一直都在。”
降雪的日子已经到来了,窗外飘飘然下起了细雪,那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对于我一直抱着拉萨芬,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放开了他。随即而来的是肚子对我发出的警告。
“也该吃点什么了吧,艾莉?”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的身体很累,又累又饿,让我走到餐厅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说有些困难了。也许是对我的关心,拉萨芬短暂得离开了房间里,他去拜托厨师长做些饭菜来给我吃。
窗外的雪只是薄薄一层落在土地上,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拉萨芬的声音。他像是刚才一样,询问我能否进去,在我同意后才端着餐盘走进来。进来的依旧是只有他,没有其他人。
吃完了那些饭菜,拉萨芬帮我收拾了一下,而后再次离开了这里。怎么感觉他像是我的小仆人一样,在这里服侍我。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次回来了,因为实际上没有什么他能够做的事了。
我的心情似乎好了点,至于愿不愿意出门,也许可以吧。如果是和他一起的话,我想我可以有那个勇气去面对父亲以及雪莉。
我知道这都是我自己的倔强,是自己的固执想法。父亲并没有做错什么,雪莉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到头来只是我自己心里依旧放不下母亲而已。
我放不下,父亲他就能放下了吗?我不清楚,我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我和母亲的,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可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任何讨厌母亲亦或是讨厌我的话。
“艾莉,我回来了。”
拉萨芬再一次回来了,他看上去也没有刚进来时那样的失落了,又变回以前的那个拉萨芬。我觉着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和拉萨芬多说说关于我的事,更多关于我自己身上的特殊的事情。
但是现在我还不敢,我还是有些害怕的,如果拉萨芬在意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至少等我再想想,我会告诉他的。等他没有离开我的可能,等我们结婚,我再说。
“艾莉,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睡觉吧”
拉萨芬并没有靠近我,他站在门口和我说话。
“我知道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语毕。他缓缓退向门外。
等一下!我很想这样去留住他,但是我没能说出口。
棕发的少年替我关上了门,空荡荡的房间又只剩下我自己了。我知道他还会再回来的,因此没有多少伤感。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一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