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基乌斯和露菲希斯步出阿莫德的商铺,暮色像一块沉重的天鹅绒覆盖了卡罗尔城。商铺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发出轻微的吱嘎声,随即被傍晚吞噬。
由于这条街远离主路,路人稀少,只有偶尔几个流浪汉三三两两地蹲在角落里,沉浸在他们的快乐粉带来的梦幻世界中。
露菲希斯的眼神好奇地在街边游移,卢基乌斯则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著如何突破官员城区那层层的守卫。
“我们得找到一条路,阿莫斯答应会在海关管辖处帮我们,但官员城区我们得自己设法混进去。”
“偷摸进去是不太可能了,城内的戒备非常森严,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来一大票的治安官。”
卢基乌斯沉声说道,他的声音在静寂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可惜尤里乌斯不在这。”卢基乌斯突然提起了一个名字。
“有你乌兹?”露菲希斯歪了歪头,好奇地问。
“尤里乌斯,他是我的同僚,是八席圣殿骑士裡最年轻的一位,虽然资历尚浅,然而在暗杀、潜入上的天赋却高得可怕。”
“难道你这傢伙就一点潜行都不会?”露菲希斯故意问道,语气中带著一丝挑衅的意味。
卢基乌斯听到这样的调侃后倒也没有不悦,反而是耐心地解释道:
“不是不会,但要带个人混进去就麻烦了,况且圣殿骑士个个都有专长,像是第五席——奥卢斯,就是个崇尚绝对力量的例子,他从不在战斗中思考除了粉碎敌人以外的任何事,甚至战斗的技巧或战斗本身的意义亦然。”
“我不在乎你的那些同事到底会什麽,重点是红髮男,你到底擅长什麽?”少女并不买帐,直截了当地追问道。
“什麽都会一些。”卢基乌斯不假思索地回答。
“……”
露菲希斯显然给整无语了,而卢基乌斯本来就不会主动开启话题,也使得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两人无话,沿著石板路缓缓前行,街道两旁的建筑高耸而老旧。
就在他们转过一个街角,准备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时,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却嘎然而止。
“救——唔……。”
卢基乌斯和露菲希斯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坚决的光芒。
“看本姑娘干嘛?去救人呀!万能先生。”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而谨慎地靠近声音的来源,继续深入巷中。
•••
今天下午真是衰爆了,好像跟这骑士沾上关係的事情都没好事。
先是卢基乌斯那蠢货,不先做好功课,搞得我们都得卡在卡罗尔。
再来是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让我反胃的路途,卢基乌斯那面瘫啥事没有,我倒好,晕船加臭味差点让我把早餐和午餐给吐出来。
嗯?话说回来,我不用上厕所的吗?这麽一说,自从我从森林醒来,这几天在船上吃了乾粮都没撒没拉,我吃进去的都跑哪裡了?
总不会我的肚子是什麽黑洞引擎,只进不出……算了,以后再问人吧,现在有浮现在眼前的大麻烦:救人,还有噁心的泥坑。
“矮噁——”
这地上都是一片片的泥巴水坑,连猪踩泥坑都会穿雨靴了,我才穿著双夹脚凉鞋,有必要这样折磨我吗?
“左脚两小步,右脚一大步,安全过马路——啊嘶痛痛痛……,💢你干嘛哎唷——”
“嘘。”
卢基乌斯突然停下脚步,害得没在看前面的我一头撞上了他纹丝不动的后背,脑袋跟撞上石头一样痛得要命。
我正要骂他不看路,结果他在我嘴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直接堵住了我的嘴唇,让我的话嘎然而止。
卢基乌斯紧贴在牆边,仔细观察著转角后的情形。
我压低音量问说:
“到底咋回事?”
“有点麻烦……。”
“麻烦啥捏,你那麽厉害,上次都直接横扫抢匪了,直接暴打他们一顿不就得了?”
“这次有人质,我得顾及她的安全。”
在废弃的仓库中,十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分散其中,大多都手持小刀在四週把守,少部分则聚集在仓库的正中央。
仓库的中央有数道身影,其中一个身影被粗绳绑在椅子上,虽然试图挣脱束缚,却被几个粗壮的手臂牢牢按住。
椅子下头用鲜红的颜料描绘出一个複杂的阵法,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作用的,但总感觉没好事。
黑袍人还不时地重複一些听不清楚的咒文,令人感到诡异至极。
“这不是单纯的黑帮犯罪,这些傢伙是邪教徒……。”
邪教徒?在这裡?宝了个贝的,真的只要跟卢基乌斯扯上关係都一定惹上大麻烦吗?
“呜——呜——”
邪份子的低语和少女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不安的画面。
“妳待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卢基乌斯吩咐我躲在一旁的阴影中,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些黑影。
我当然照做了,卢基乌斯那麽强,待在旁边吃瓜不香吗?总不能我一个弱女子上去打架吧。
我看著他一步步都轻盈而稳健,仿佛夜色中的猎豹,就在刹那之间,猛地出手,一声闷响将背对他的黑袍人给放倒。
卢基乌斯迅速夺过黑袍人手中的小刀。
就在黑帮份子准备将少女拖入更深处的黑暗时,卢基乌斯如同一道闪电般出手。他一挥手中的匕首,银光一闪,随即有一名黑帮份子捂著喉咙倒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袭击!”邪教徒们顿时乱作一团,仓库四週的邪教徒则拿著小刀向著卢基乌斯奔跑了过来。
卢基乌斯没有退缩,而是摆出一套战斗姿态,等待著邪教徒之间的时间差。
在电光火石间,一个个手持武器邪教徒就像下水饺一样,衝到卢基乌斯面前,然后立刻倒下,直到在他面前叠出十几个人的尸堆。
“他难道真是什麽都会?”我心中暗道。
随著最后一名邪教徒倒下,两人迅速将惊魂未定的少女带至一旁的安全之地。
我轻声安慰著少女,而卢基乌斯则警惕地观察著四周,确保没有其他威胁。
”快回家去,这里不安全,记住,不要跟治安官报案,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卢基乌斯对女孩说道,声音中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少女虽然对这个要求感到疑惑,但仍然点了点头,眼中含著泪光,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而我和卢基乌斯则再次回到了那个废弃仓库。
“为什麽不让她报案?”我讲了刚才在少女面前没有说出口的疑问。
“治安官从不管市中心的犯罪,甚至还与黑帮勾结,要是让治安官知道了,难保邪教徒不会发现这条漏网之鱼,那麽邪教徒为了封口,一定会杀人灭口。相反的,她不讲,没人知道她从这裡逃了出去。”
“总之我们现在得一间间地搜查这些厂房,妳去看看那间吧。”卢基乌斯指向门口一间较小的厂房。
“噢……。”该死的邪教徒,麻烦事有够多,不过至少之后的事扔给卢基乌斯就能解决了。
”唔……这铁门真难推——”
铁门随著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打开了。
“——HOLY CRAP,滷鸡!!!你给本姑娘快点想办法!这房间我是真的进不来!
在一间废弃的厂房中,数具女性受害者的尸体映入眼帘,这些尸体衣衫尚且完整,但胸口的衣物沾满了喷溅出来的鲜血,旁边散落著一些贵重的遗物,这些尸体看来都没死多久。
“Yue——”
我的午餐又差点给吐出来,我等一下一定得洗洗眼睛,这到底是什麽鬼情形!
“让我来吧。”
此时卢基乌斯走了过来,处变不惊地跪下,拿出怀裡的十字架,开始为这些不幸的灵魂默默祈祷。
“……愿圣殿山的光,涤尽所有冤屈;愿神临地的风,带走一切苦痛,赐予逝者永恆的安宁……”
神奇的是,原本令我反胃不已的血腥臭味,却在卢基乌斯成熟的嗓音中,像是处在神圣的山谷间迴音飘荡,逐渐也不那麽噁心了。
“噁……好了?”我好不容易恢复过来问道。
卢基乌斯站起身子,神情严肃地说:
“现在看来,我们不只得处理海关的事,还得剷除邪教徒的根底。这仅仅是冰山一角,这起事件的黑暗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若是不干涉,这些恶魔只会越来越强大 ,无辜的受害者只会愈来愈多……,但是眼下我得先让这些可怜的受害者在后院入土为安。
“随便你……,总之赶快该干啥干啥,我在这边等你。”
•••
就在卢基乌斯搬运这些遗体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受害人,外貌特徵竟然长得跟露菲希斯非常相似。
银白的头髮,虽然已经有些浑浊但仍看得出是泛红色的瞳孔,就是面部特徵和露菲希斯有些不同,身高甚至相差无几。
在她的遗物中,卢基乌斯发现了一枚刻有蟒蛇的家族徽章。
“亚克森……,我看过这个家族,他们的家主是内政部的重臣,足以在任何重要机关畅行无阻。”
卢基乌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又不巧的是,他“什麽都会一些”,包括易容。
“露菲希斯,我想我有办法了。”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