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入窗,毫不留情地泼洒在她的脸上,
“黑木厘子……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眼前的教导主任用不加以掩饰的厌恶眼神盯视着面前这个被称作‘厘子’的黑发少女,手上的档案册摇晃着,像是刽子手摆弄着手上的屠刀,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理事长怎么会同意你这种因为暴力事件而被排挤出学校的人转学来我们青高,这种学生在我们眼里来看可是没有容身之处的……喂,你有在听吗?”
百无聊赖地玩着头发,腰上缠着一件外套,面对着眼前凶神恶煞,说话也没好气的大人,她看上去相当放松,第一感觉,这里简直像是她的主场,
“嗯~好好听着呢~”
略带俏皮和不屑的语气,让人有些火大,她对此似乎根本不以为意,脸上的表情却显得略不自然,
“不过,毕竟是有不错的父母啊,而且既然连学生会长都替你担保了,理事长那边也说没问题……也是没办法呢……”
教导主任看了看学生档案,颇为轻蔑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今天,你就先去自己的班级里自我介绍吧,今天刚好是开学前的学校班会日……下周开始正式上课。”
“好~”
撩了撩头发,似乎这一切都事不关己,语气轻松,表情平和,根本不像是一个‘被放逐’的人。
她,可是黑木厘子啊。
是在原先学校,有名的不良啊。
这可是为了友人挺身而出换来的结果啊。
室内鞋和地面接触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相当突兀,跟在班主任的身后,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所学校的陈设,心里也不经微微兴起些许波澜。
青川私立女子高中……
一处愿意接纳自己的学校。
途径一处牌子上写着学生会办公室的房间,里面走出一名身着三年生制服,剪着黑色短发的少女,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对方在看到自己后似乎顿了顿,随后便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独属优等生的微笑,
厘子假装没有看见,快步跟上班主任,走向了自己的教室。
喧闹的教室。
临近放学,学生们的精神像是被解放了似的,放肆地在那本就不大的空间内反射着,让厘子一阵反胃,恨不得想要捂住耳朵,
“好了,安静,安静。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校生,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利用放学前的时间让她来做个自我介绍。”
不过刚刚踏入班门,议论声便像是夏日尽头的蝉鸣一般声嘶力竭地回荡,
“诶,又要浪费时间了!”
“身材叫人羡慕啊喂……”
“这幅打扮,完全就是不良嘛,怪不得。”
反正也不过是些早就听到心中生厌的评价,现在听到,她不过也只是觉得嗡嗡的很吵人,可耳朵终究没办法堵上,她也只好默认这一切就是这里的背景音。
厘子从老师那里接过粉笔,努力地屏蔽掉那些无意义的评价和脑中的阴霾,从嘴里溢出一句相对完整的话,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叫黑木厘子,写作‘厘子’读作‘riko’。”
潦草的自我介绍结束,教室里的议论声仍旧没有停止,吵吵嚷嚷的世界纷杂地像是陷入了战争,几乎找不出一片可以独善其身的土壤。
但此刻,厘子却在某个方向感受到了古怪的眼光,
那目光的主人似乎意外的有些安静,一头白色的长发很惹眼,青蓝色的眼睛似乎让那目光里平添了一些忧郁,
不知怎么的,厘子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意在回避那目光,那孩子看上去像是对自己起了兴趣,虽说那人偶一般的表情让厘子根本看不透她,但从那眼神中,厘子仍旧能感受到些什么,那目光与旁人不同,让她无法解读,可是那种感觉就叫人能够清晰的感觉,
可不论怎么说,她从小就讨厌别人那凝视的目光。
那种他人的情感和思绪在自己身上根植生长的感觉叫人无法接受,哪怕只是一点点。
到了这里,就是新的开始了呢……
这么一想,自己现在,竟然是孑然一身呢。
为了避免朋友被开除,就选择了自己帮她顶罪……这个选择,至少她现在还没有后悔。
不过,就算是完全没有认识的人,她也相信自己有机会在这里重新站稳脚跟。
毕竟她可是黑木厘子啊。
回‘家’的路上,自说自话似的想着。
“哪怕实在在这里找不到朋友,至少在周末和假期还是能和她们几个见面的咯~”
青高所在的枫川镇离厘子老家的距离还是有些远的,为了生活方便,父母还托了关系在这里找到一处书店借宿,虽说卧室面积不大还要和一名同校的学生共享一片生活区域叫人相当不爽,但谁叫自己要体现担当呢~
毕竟自己的亲友,说是为自己出头才去做这种事的。
看着因为黄昏的夕照而难以看清的手机,她似乎找到了那个自己的‘容身之所’。
看上去颇有些小巧玲珑和老旧的书店,门口处设有一个小摊,上面放着有各种半价的旧书和杂志……
不知怎的,厘子竟觉得这店面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可怜。
刚准备给书店的主人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她便看到了让自己不爽的东西。
那个一头白发的家伙。
她斜靠在书店的门旁,似乎在享受着用余晖读书,但她的目光却还是不偏不倚地盯视着厘子,
“这家伙……看不起我吗!?”
一时间,愤怒有些涌出,她以毒辣的眼神回击,自己黑色的瞳孔似乎在橙红色光芒的照耀下被点燃了,狂吼着要让那青蓝色的泉眼被蒸发殆尽。
可那对泉眼却像是不会枯竭,仍旧不顾自己感受地盯视着,
对方似乎根本不识相,或许是明知自己不好惹而在故意挑衅。
被教导主任一顿说教后本就恼怒的情绪一下子被淋上了汽油,从而无可避免的产生了意料之中的火灾。
“喂!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那盯着!你这家伙不懂什么叫尊重吗?还是瞧不起人!?家里人没有教过你吗?混蛋!”
抛下通行包,她就像是一只被蚊子激怒的狮子,把自己身上狂暴的情绪毫不留情地宣泄在她身上,一只手按住她的左肩,然后用拷问的语气说着她认为伤人的话,
“还有,你那眼睛和头发也很……”
‘也很恶心啊!异类!’的后半句还没说出,书店内传出的声音便吸引走了她的思绪,
“啊呀,这不是小厘子嘛,已经和室友的小青川认识了吗?果然高中生交起朋友来就是快啊!”
一个很慈祥的声音,像是奇迹般制止了厘子的怒喝,
“马上天黑了,快点先进来吧!”
书店的主人,一位和厘子的画风完全不一致的,和蔼而亲切的老妇人,此刻正呼唤着两人进屋,
稍稍想了想未来,厘子有些不甘的松了手,
“你……您是,今村明里婆婆对吧。”
厘子按着父母给的信息询问着对方,嘴上的话语却因为仍未彻底熄灭的怒火而惹上些烟气,不过还是及时地改口了,
“是是,啊呀,小厘子真是热情啊,有人愿意主动和小青川搭话真是太好了,我本来以为你们会因为不和而闹矛盾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操心啦!”
大概是因为耳朵不好,今村婆婆并没有听清楚刚才自己的话,
“呃……那个,请问,卧室是往哪里?”
“楼梯在那里,让青川带你去自己的房间吧,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可以直接休息的。”
那个叫青川的女孩子看了厘子一眼,然后便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什么啊,这个娃娃脸……真是目中无人让人火大!”
方才仔细看了看青川的长相,虽说自己根本不想承认,但毋庸置疑,青川绝对是美少女,简直就像是个从动漫或者同人志里跑出来的那种,
不过厘子根本不担心这点,自己不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长相都不输对方,更何况对方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根本没救的阴角,这种人,根本没有和自己抢朋友的资格。
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种古怪的孤独感就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
无法言说,也根本找不到能够用来表达的方式,
不过,也算是新的开始吧……
躺在床上休息半天,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洗漱的时间,厘子拿上衣物,准备去这里的浴室冲个澡舒服一下,
“浴室……应该是在这里吧?”
浴室中闪烁着些微光芒,此时此刻,婆婆已经关店回家了,现在在浴室里的会是谁,厘子不用猜都知道,
“啊……”
没过两秒,浴室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的青川只穿着一件睡衣,看见厘子后,脸上似乎还有些害羞的神色,
“那个,浴室,已经用好了……”
从嘴角溜出来的话,厘子能够感觉到她的眼神仍在隐隐约约看着自己,
“等一下,我有问题要问。”
相当冷峻而让人发颤的语气,青川一时有些愣住,
“你这家伙,名字怎么和那烂学校一样啊?有关系?”
似乎预料到了厘子会这么问,她有些吞吐的回答,
“没有……我,我,我和这所学校,没有特别的关系……只,只是,刚好名字一样而已。”
青川的语气让厘子感到舒爽,脸上露出一丝笑,看着青川微微发抖的身体,厘子的嘴角也不禁上扬,
青川说完便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看上去已经完全被厘子镇住了,软弱的样子几乎要让厘子笑出声,
对于这样的结果,厘子就感到高兴,
难以言表,但,就是有一种愉悦,在她的心中产生着,堪称古怪。
应该算得上是,开了个不错的头吧?
一切都很难说,但她保持着那种自信,那种在成为不良后,她一直不断释放着的自信,
那种她认为可以带来尊重的气场。
顺着发丝,温暖的水流浸润着她雪白的身体,沐浴让人能够安心下来,平和地思考今后的事,
从下周开始,就要在这所学校站稳脚跟。
她这么告诉着自己,
然后一点点,一点点重建如自己原先般的关系网,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打倒自己的,
自己,是不可能失去一切的……
这么告诉着自己,简直就像是自我催眠,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的朋友不可能抛弃自己,但这种被抛到所有珍视的人视野之外的感觉,仍旧叫人感觉到很鲜明的苦楚。
“下个月,去找她们说说好了!”
躺倒在床上,她这样想着。
早晨,阳光和闹钟声一起炖煮成新的一天,
换上校服,整理好头发同心情,她打开房门,
在适应了一周镇子上的生活后,学校正式开学了,
“小厘子起来了啊!便当和早餐在那里哦!”
今村婆婆的声音,她走向那里,
早餐和便当盒被放在餐厅的桌上,同时,在她的那份早餐旁,还有正在吃着早餐的青川,
那家伙的眼神仍旧让厘子感觉不爽,但却又说不出来那眼神有什么古怪,只感觉那和自己曾接受的那无数目光完全不同,
坐下,吃早餐,在这全新的环境中,她无可避免的感觉到那违和感,
她感觉自己似乎是这幅画卷中不和谐的一点,虽然近乎完美的融合在画中,但却仍旧显得违和,
这似乎不只是在正常的生活中。
安静,诡异的安静。
这份安静似乎只存在于自己的世界,而与他人不相干,
孤独感正一点点在身上盘根结错,
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缓缓吞噬全身的感觉,
她讨厌这种安静,
正式上学的第一天,没有一个人主动来和自己说话,
每个小团体的人都在和平常一般,做着自己的事,分毫没有注意这个少女,仿佛她从未出现过似的,
可,为什么会这样,
想打破这困境,她只能自己主动出击,
找到了猎物,她射出自己的子弹,
“你们好~中午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啊!”
用着故作欢快的语气,让自己看上去很好相处,厘子对不远处正围着桌子聊天的小团体说着,
但对方似乎没听清楚似的,只是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接着便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离开了,
厘子感到奇怪,自己简直像是被忽视了一般,她想追上去,可纠结半天,还是放弃了,
简直,显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啊……
她不愿意成为那个多余,
回过神来,不知是否是错觉,似乎所有小团体的人,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四面八方的视线感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
她想要逃开,可又不知道去哪里,回到座位上,双手不安分地相互搓着,
这种被视线封锁于座位上的感觉让她无比不自然,甚至连挣扎都不敢,
无意义的挣扎,只会让自己的伤口更难以愈合,
厘子很渴望,渴望有谁能够把自己带出这个困境,但她自己也知道,这几乎是奢望,
自己一个突然插进来的不良转校生,有谁会关心啊……
坐在座位上,厘子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同的视线,
并非锁链,而是丝绸般的感觉,
寻向那个感觉的源头,厘子有些迟疑,紧接着立刻站起了身,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秋叶青川……
为什么,偏偏是她?
以为自己和她是同类吗?自认为非常幸运,可以拥有战友吗?
这种她无法解读的视线比起冰冷的锁链更加叫她无法接受,
站起身来,她逃出这个压抑的地方,
跑出教室,在转弯处却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是来自我介绍的那天,厘子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见到的那个学姐,
对方依旧带着那副笑容,就同她一向见到的那些优等生并无区别,让人只感觉虚伪,
脸上挂着笑脸,心里也不过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不良吧……
恶心。
跑到接近天台的楼梯附近才没有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她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一下了。
真是不幸啊,第一天就毫无收获。
那些人方才的目光更是如同鱼钩般,要吊起那令厘子反胃的回忆,
浑身都像是被人硬生生按进了冷水中一般,无可制止的发着抖,
一定是策略的问题,只要换个方法的话,
只要是自己的话……
一定可以的,吧?
无法回避的自我否定,厘子摇着头,但却无法驱逐这她一直拼死都想躲开的感觉,
大口地喘着气,终于把自己从情绪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
和学姐同样是三年级的学生,那个人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戴着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手上正捧着一大堆文件,正走向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此刻目光却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棕色的眼睛里,映射出的光彩,不知道该说是关切还是怜悯,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眼神和青川的有几分相似,
虽没有尖锐的敌意,但那种视作同类般的感觉,就根本无法让厘子感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我和你们,才不是一类人……我,我可是黑木厘子啊……”
自己已经抛弃了一切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怎么能被这诱饵般的目光带回啊。
似乎察觉了厘子的不满,对方终于离开了,但厘子感觉自己还是无法从那种目光里脱身,
真是疯狂啊……
只是不知道,这疯掉的,到底是谁呢。
中午很快就到了,可这让她无能为力的孤独感却折磨的她失去了一切饥饿感,
拿着装着便当的袋子,她渴望找到一处可以让自己不被任何人注视的地方,
但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怎么,怎么会这样?”
便当显然被人打开过了,
里面的食物,此刻已经被人用粉笔灰污染,根本叫人没有下口之处,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自己怎么会被人这样对待?
她有些想不通,但是却又想不到任何理由,
现在,也没有接受以外的其他选项。
厘子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带着仍旧满着的饭盒走进卫生间,
想不通,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她把脏掉的食物全数倒入下水道,清洗好饭盒,
只是这一切,终究还是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的。
肚子很饿,但也带着被情绪填补的胃回到教室,胃部的苦楚叫人难以忍受,哪怕只是暂时填一填也好,她拿出水杯来,往嘴里猛灌凉水,
这行为并没有让自己舒服多少,只是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
厘子当然能够注意到,不远处有些人看着她,那种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古怪,只是感受着,厘子就想吐。
会是谁?
这种事,厘子已经不想管了,
只要自己能够抗住,就没事的。
这样告诉着自己,宛如催眠,
只要撑过去,很快就会结束的,
更何况,自己还有那“止痛药”啊。
放学了,
每个人都同自己的朋友结伴而行,看上去很有所谓的‘青春气息’,
可惜,这些便不属于这所学校的一部分人,
一些被排除在‘领域’外的人,
夕阳从窗户中透出,厘子有些疲倦,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是如此,
“想去睡觉。”
她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了这唯一的想法,
“那个,黑木厘子同学。”
教室里此刻只剩下了她和青川,喊她的这个声音叫人感觉很不熟悉,但却又感觉语调在哪里听到过。
教室门外,是那个黑色短发的,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见过的人,此刻,她正露出着厘子所厌弃的那种,优等生的笑容等待着,眼神里是十足的殷切,
“那个,因为厘子同学是转校生,还有很多事需要交代,所以可以先麻烦过来学生会办公室一下吗?”
先把你那幅让人作呕的模样收起来啊,学校的走狗!
厘子在心里怒骂着,因为饥饿而昏沉的大脑让她没办法好好思考,刚刚来这里就惹事生非也不好,无可奈何,她只能先跟着那个家伙过去,
走到学生会办公室,刚准备走进去,门便突然打开了,
“啊,樱井同学。”
从门口走出的,正是今天厘子无意中撞见的那个拿着文件的弱气棕发女生,
“不好意思,会长,老师那边刚好有要用的文件,所以过来取了一下。”
对着眼前的她叫着会长,眼睛却看着厘子,
眼神并未改变,只是带着和厘子一样的疲劳,
又是这种目光。
分明很抗拒,但它却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无法逃避,无处逃避,
她只能选择接受这酷刑,
“我,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快进去吧!”
被称作樱井的学姐看出了两人是有事,刚忙让出位置来,
“真是不好意思呢。”
看上去很有涵养的一句话,厘子却只觉得做作,
关上办公室的大门,学生会长便开始了她要对厘子说的话,
“真是抱歉啊,明明都要放学了,却把你叫过来。”
啊,你也知道啊,那就快点把我放回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了。
厘子心说,但在现实里却也只能无奈地听着她讲,
“那个,厘子同学的情况,我也是清楚的,所以说,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直接称呼自己的名字,这叫厘子有些反胃,她很讨厌这种故作亲密,试图拉近关系的称呼,如果要被这种家伙叫的话,自己宁可被称作‘你这家伙’。
“因为厘子同学是转学生,而且身份也相当‘特殊’,所以学校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隐患和谣言,需要对厘子同学的生活进行一定程度的记录。”
她递过来一个本子,手上是淡淡的香水味,
厘子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接过了那本子,心里却是暗暗说着,
“看上去是个优等生,竟然也会往自己身上喷香水?真虚伪啊,分明自己也在违反规定吧?”
又是一个标志性的微笑,她转身继续说道,
“请厘子同学每周都记得要好好记录自己的生活,而且每个休息日前都要上交哦,暑假时也会有记录的要求。”
记录下来啊,
自己现在这无聊的生活,又有什么可记录的?
总不能把第一天上学便当里就被人放了粉笔灰这种事情写上去吧?
就算他们真的会看,也只会觉得是自己拿来博关注的假事吧,
似乎交代完了,她看了看时钟上显示的时间,似乎有些心急的想要赶去做什么,
“啊,不好意思啊,厘子同学,接下来我还要去和理事长共进晚餐,所以就没办法交代具体的事项了,真的很抱歉!”
什么嘛,看来,香水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理事长而准备的吧,真是个虚伪的家伙啊。
“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这点真是抱歉,我叫佐仓,佐仓晴香。”
留下一句无比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便离开了,只留下厘子一个人暗自不爽。
算了,或许,这个学校就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吧。
不过无所谓,作为黑木厘子,作为强者,自己可不会因为所谓的容身之所而动摇,
背上通行包,她走到一楼,换上室外鞋,
这时才发现,竟然还有人在门口等着自己,
“秋叶青川?”
自己被叫过去半天,这家伙竟然还在等着自己,
“啊,黑木同学。”
似乎等了她有些时间,青川向她招了招手,手上还拿着什么,似乎是想要给她,
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自己昨天可没少找她茬,今天却还等着自己?
她不想去思考青川的脑回路,厘子只觉得这一切很烦,叫人无法理解,更不愿意去理解的烦。
不要找我和你们一起互舔伤口啊!
自已就算是独自一人也好,也绝不要被你们同化。
一点也没有理会青川,她自己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青川的目光,却像是粘连住了一般,无法挪开,
看了看手上的巧克力,回想起中午,自己想要去找厘子一起吃午饭,但是却碰巧看到她带着便当去卫生间的事,她质问着自己,
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厘子呢?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但只是纯粹的直觉,
自己需要为她做些什么,
可是理由,自己终究还是找不到,
或许是对这样一个离开了栖身之所的人,有些无可抑制的怜悯吧。
毕竟这份怜悯,是自己唯一赎罪的机会了,
想要拜托那份罪恶所带来的痛苦,自己就必须去做,
即便,自己也根本不理解其中缘由。
几乎是一口气就跑回了家,厘子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但这种紊乱的情绪就这样一直萦绕着,像是锁链一样仅仅束缚住了自己,让自己没办法好好说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紧锁,用枕头和被子包裹着自己,勉强让她忽视了胃部的些许痛楚,
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明明已经奋力逃出来了啊,
明明,逃出来了才对啊……
可为什么,只是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自己就又?
不甘心,不管怎样都不甘心,
她已经受够了,
受够这种感觉了,
这种她一辈子都不想要再体验的感觉,
自己,可是为了从那种处境里逃出来,才成为黑木厘子的啊,
自己,绝不可能回去了,
即便是死也不想。
“那个,黑木同学?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了哦?晚饭你也没有动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和你又什么关系吗?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老妈一样天天在别人身旁指指点点啊!”
郁闷的情绪被点燃着,一瞬间便如被暴晒的种子,连带着自己的内心一同爆裂开来,
“对,对不起……那个,虽然,虽然可能会很烦,但是,黑木同学,今天是没有吃午餐吗?”
“哈?你,你在说什么?就算我没吃,也用不着你来关心吧?”
用着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厘子就像是在赶着苍蝇一样驱赶着青川,
“可……”
“什么可不可的?就不能稍微安静一点吗?”
门外,青川听到厘子的反应如此可怕,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不起……”
留下一句话,厘子听见对方离开的脚步,
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啊。
几乎像是哪根弦断开了,厘子把自己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试图让自己忘掉今天的不愉快,
就像她曾经,还没有朋友时一样。
抱着枕头,把头整个埋进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
可是,此刻的她却做不到,
怎么样都做不到,
腐烂的心灵招引来的苍蝇,奏响着悲悯的哀乐,惹的她根本无法安心,
可似乎这已经高度腐坏的心,却偏偏喜欢叫人回忆,
回忆起那些令人止不住血的记忆。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变成黑木厘子的呢?
这种事情,根本就想不起来了吧……
只是一味的逃避着而已,
可是自己要是不选择逃开的话,
又能如何呢?
算了吧,干脆就在这虚幻的梦境中一睡不起好了。
沉浸在,这虚幻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