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疼……
光线很强烈,让眼皮之下颤抖的双眼也不得不脱离与梦境的依偎,重回现实的镣铐,
已经,有些晚了啊。
赶忙穿好制服,昨夜的饥饿感仍旧缠绕着自己,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顶着强烈的倦意和身体的不适,厘子打开了紧闭整整一夜的房门,
可门外放着的东西,却叫她感到意外,
一个写了些什么的明信片,还有一块巧克力,
不用看,厘子也直到是谁的杰作,
把明信片丢进房间的垃圾桶里,看了看手上的巧克力,最后也还是选择让它与明信片同一个归宿。
自己才不需要关心和怜悯,
只要自己,足够强就好了,
只要什么都不怕,就好了。
鼓足勇气去到学校,今天,自己一定要找回之前的感觉来!
“呐,最近有听说吗?”
“什么什么?”
小团体们还是满脸愉悦的在讨论着什么,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目的,厘子决定先在一旁暗暗观察,
放眼望去,整间教室里都是扎堆聊天的人,留在座位上却无所事事的,似乎只有厘子一人,
哪怕是青川,都在很认真的看着一本文库书,
虽然没有很经常,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青川的视线时不时会在自己身上停留,
不愿再关心青川的目光,厘子开始仔细听起了刚才注意的那个小团体所聊的话题,
她们和自己的距离并不算远,说话声音虽然没那么大,但总归还是在座位上能听懂的水准,
“只要能有机会插上话,就能做到的。”
她对自己有着这自信,
毕竟,自己曾经的朋友们,就是这么来到自己身旁的,
即便离开了原先的环境,但黑木厘子终究是黑木厘子,
她就坚信着这一点不会改变。
“你们最近都没怎么听八卦的吗?真是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其中一人语气中略带责怪地对另外两人说,另一个坐在桌子上的立刻又继续说起来,
“哎呀,最近的确没怎么关心这些东西啦,倒是你,快点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是啊是啊,我最近可没听说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啊?最多也就是……”
听到第三人这么说起来,提出话题的人立刻把食指放到嘴边作出‘嘘’的手势,
“声音不要太大啦!这次的消息,超劲爆的啦!”
说着这话,那人竟然还把目光移向了厘子,
“算,算啦,这种事不太适合在教室里说,放学后,我们去卡拉OK吧,我给你们好好讲讲。”
“诶,真没意思————”
“就是啊!”
那个人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随后说,
“这可是最稳定,最属实的消息源那边来的,你们就老老实实等吧,反正什么时候讲都一样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厘子感觉那人在看向自己时,脸上的表情不太柔和,
有些怀疑,但厘子终究没说什么,
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啊。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立刻生根发芽,
更不用说在这样一片‘肥沃’的土地上。
自己,是不是该去偷听呢?
这么思想着,上课铃又响了起来,
可是,就凭自己现在这种不安的情绪,真的能好好听课吗?
不愿意把现状弄得更糟糕,厘子只能试着冷静下来,让自己专心听课,
但,就算这么想着,又真的就能做到吗?
拿着中性笔的手停不下来,一直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
心烦意乱啊,
看着笔记本上一个个看起来叫人捉摸不透的‘画作’,厘子的眼神,就不可避免,无可躲藏的飘向方才议论着什么的几人,特别是那个为首的,
“她们刚才好像说,要去卡拉OK?”
整理着刚才搜到的情报,厘子思考着对策,
如果她们真的在议论着关于自己的事,那就不能不去听一听,
因为她很讨厌这事情,
不论议论的是有关自己的什么,她都厌恶着,
无法抑制的厌恶。
“黑木厘子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台上的老师突然开始提问,而其中一个问题,正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厘子,
“这个,呃……”
并不清楚该怎么回答的厘子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嘴边发出着不清晰的声响,音量也不知不觉间降到了最低,
“这题是这样的……”
身后的青川用着只有厘子能够听到的声音提醒着,这又叫厘子意外起来,
一时有些慌了神,声音也磕磕巴巴的,
虽说借助了青川的力量,但好歹是把问题回答出来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不远万里赶来的黑木厘子同学,竟然如此好学啊!”
很难叫人忽视的挖苦,厘子试着去无视,但附近同学炙热的眼光和议论的声音却叫她越发混乱起来,
“诶,她竟然连这种题都会吗?”
“是有人在旁边提醒吧?不过,就以她这种情况,竟然还有人会……”
“就算学习不错,到最后也只是个爱用暴力的不良吧?”
她恨这种话啊。
萦绕的话语结成囚笼,闭锁着痛苦的心,
接下来的这一整节课,厘子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听下去的,
她只是感觉,在听完课后,浑身依然有着那种被监视一般的不适感,
叫人无法放松,只感觉着疲劳。
不过,下一节是体育课,应该就可以试着去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了吧?
毕竟,自己在这方面还算的上有些天赋。
换上体操服和室外鞋,在老师短暂的交代之后,这第一节体育课,便交给学生们自己支配了,因为是高一和高二的同名班级一起进行的体育课,所以这段时间便为厘子提供了堪称广阔的市场。
“一起来玩排球吧!”
“嗯,就,就让你来,来试试我的进步吧!”
是另外两个人,看上去虽然并不像是学校里的名人,但至少的确是可以试一试的存在,在刚才的事情发生后,厘子便对那个小团体失去了信心,但对其他人,她还是抱有着些许希望的,
可是,这希望,只会像是那沙漠中的泉水,不出多久便会干涸。
“你们好!要一起来玩吗?”
拿着一个排球,厘子转换了一下心情,拿出自己精神最饱满的一面来迎接着这些‘朋友潜力股’,
“啊,是转校生的黑木前辈啊!”
其中一个看上去很好欺负的米黄色双马尾看到厘子靠近后,用着一种惊讶的语气说着,
虽然厘子并不喜欢,但至少这语气中没有敌意,
厘子慢慢的靠近,似乎开心于对方的态度,
“不错,只要能一直好好保持到体育课结束,和她们玩个痛快,应该就有机会了!”
“绚芽……”
就在厘子自认幸运时,被称作绚芽的少女身后一个看上去像是她朋友的人拦下了她,
“诶,怎,怎么了,早纪?”
看上去是个很冷酷的人,有着一头深灰色短发,被叫做早纪的少女正用一种极具敌意的眼神凝视着她,
那眼神叫人感觉古怪,分明是带着歧视和厌恶的目光,但是却又带着一种叫人搞不明白的情绪,
“那个,唔,不想让绚芽和,和那种人……”
声音非常小,几乎是耳语,但是厘子还是听到了,
‘那种人’呢。
已经,被人形成了刻板印象啊。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厘子僵在原地,眼看着两人走远,还时不时回身看自己两眼,她感觉到一种恐惧,
躲不开的恐惧感。
这边的动静似乎招引来了其他人,但仍旧没有人和厘子搭话,她们大多都只是远远地望着,其中的一部分,脸上则是耐人寻味的表情,
什么啊。
真是糟透了……
试着去搭讪,反而,却被人看见被拒绝的模样,
完全像是丧家犬啊。
如同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游离一般的厘子,竟不知道为什么挪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
发了半天呆,她才回过神来,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这种角落里待着,这种事情,明明已经不会再做了啊……
为什么又这样?
已经舍弃多时的儿时习惯,现在卷土重来,
才不要,才不要,
这种事情我才不要啊!
很想要吼出声音来,但最后也只是化作了嗓子中夭折的呜咽,和狠狠敲击旁边墙壁的一拳,
抬起沉下去的头,她才发现青川不知何时竟然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着,
看上去很谨慎,似乎是在害怕着自己再一次发怒,她很快跑开了,只留下厘子一个人在怀疑的监狱里。
最羞耻的,最屈辱的姿态,都被人看到了啊……
只不过两天而已,自己竟然就已经变得这般可悲了。
“可恶,可恶……”
嘴里不断重复着,可终究对现实毫无帮助,
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离开这里,看了看时间,体育课也差不多快要下课了,
她又失去了一个机会,
不过也好,去尝试一个根本没可能成功的事情,到最后也只会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
这样告诉着自己,她试着让自己好受一些,
下课铃响起,无神的她自顾自回了教室,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尾随着,但却不敢靠得太近的另外两人,
“绚芽,为什么下课了还在跟着她?”
躲在墙壁后,绚芽探出一个脑袋悄悄偷看着,
“真是的!唔呃,都是早纪的错啦!得赶紧去道歉才行啊!”
看清楚了厘子所在的班级,低一年级的绚芽准备前去道歉,
“不可以!”
声音突然激增,早纪看上去很着急地抱住了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绚芽,让她无力动弹,
“这,这太冒险了,绚芽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嘛!万一,万一被她胁迫了或是什么的……”
半天才松开手来,脸上还有着些红色,她的一声便集聚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着刚刚上楼的青川,
看着两个并非熟面孔的新生,青川并没有多关注,但多多少少留下了个印象,
“啊啊啊,上课铃响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说!”
“对,对不起……”
看着青川的背影,绚芽思考着,
“这位前辈,和那位黑木前辈,是一个班的呢,唔,或许可以让她帮忙转交道歉信?”
回班级的路上,绚芽一直看着早纪,一边还摸着下巴,
“早纪,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全~部都是你的问题哦!所以你明白的吧!”
“我,我会负起责任的。”
早纪看上去颇为害羞地说着,用目光回应着绚芽,
“仅,仅限于对绚芽哦……”
放学时间很快就到,回想起那几个人所说的话,厘子仍是满头雾水,疑问挥之不去,今天的天色很暗,没有多少阳光,阴暗的天色叫人的心情更加沉重,空气中那磨人的水汽更是令厘子根本没办法安下心来,心中的那根线就继续不断地重复着打结的动作,使人恨不得索性把它剪断,
这份好奇和痛苦让厘子不管怎样也想要搞清楚,
行动了,在那几个人出发去卡拉OK后,厘子便随时观察着,先是调整一番制服的穿法,然后又带了个口罩,做完这些,她才敢开始继续尾行,
毕竟,要是真的被人抓到的话,那就完了啊。
清楚这非常冒险,但是厘子就是没办法不去做,
心中的那块巨石,要是不能落下,那它迟早会让心灵溃烂的。
反观青川那边呢,
原本想要和厘子一同回家的她,却想起了之前厘子对自己说的话,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真的,和自己有一点关系吗?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太奇怪了,只是和自己一样借住在别人家中的厘子,为什么会让她如此关心,
让人不明白,但是只要放松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着对方,
自己的关心,真是又虚伪又一厢情愿啊。
有些犹豫了,但是又想起今天体育课时,看到厘子那种样子,
一时间,果然还是很难说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是因为相似,还是因为心中的罪孽还是在刺痛着她呢。
一时失神,厘子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一个人走出门去,却突然被两个高一学生拦了下来,
“那,那个,是,是高二3班的前辈吗?呃,我们有,有想要……”
“啊啊啊,真是对不起啊!那个,前辈你好,我,我是一年生的夏目绚芽,她,她是我的朋友,和,和我同一个班的西山早纪!那个,请问学姐认识黑木厘子吗?就是,那个新来的转校生。”
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看着眼前有些熟悉一高一矮两个后辈,似乎很殷切的想要自己帮忙,而且还和厘子的事有关,青川当然没办法坐视不理,
“那个,唔,今天的体育课,我们好像不小心让黑木前辈生气了,所以就想着要去道歉,但是今天一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就想问问学姐,可不可以……”
绚芽解释着,眼里是渴求,同时递上一封看上去还很新的道歉信,叫青川没办法拒绝,不过,这下自己倒是明白了厘子当时看上去不太高兴的原因,
点了点头,接过对方所给的信,青川仍在思考着,
以自己的位置,配把这封信交给厘子吗?
对方,似乎非常厌恶这种看上去极其虚伪的‘关心’。
但,毕竟接下了委托啊。
只能试着找个好机会给过去了吧……
忧心忡忡,但也只能先回家去,
走在路上,天色似乎越发阴沉了起来,
正如那一颗颗压迫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