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先生托我给青川同学你带一句话呢。”
当晴香说出这句话时,她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带给自己的话。
会是什么呢。
自己竟然紧张了。
秋叶青川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处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简直就像是要撕裂一样。
一只手扶着书架,竟还有要坠落的感觉。
为什么会是现在。
“理事长先生希望你能够参演,作为女主角。”
“如果厘子不去的话,我是不会参加的。”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和厘子,有关系吗。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明白啊。
晴香并没有对青川的这套说法感到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只要厘子同学答应了,你也不会拒绝对吧?”
青川没有回答,默许了她的这套说法。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在晴香走出书店后,她也仍没有反应过来。
厘子,同意了呢。
也就是说,自己需要遵守刚才的“约定”。
晴香的笑容,仿佛在告诉自己,她早就知道厘子不会拒绝。
有种莫名的眩晕感。
总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看向厘子,她似乎也还在思考自己作出的选择是否正确,呆呆的站着。
已经作出的抉择没有后悔药。
自己选择了跟从厘子的决定,那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能够陪着厘子上场,总比让她自己一个人独自站在舞台上要好一点。
更何况,现在厘子在学校里的风评并不好。
假如,在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至少可以避免一些不妙的事情在厘子身上发生。
头疼。
自己到底怀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到现在她仍不明白。
对厘子的态度,其实相当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可以被称为“喜欢”吗?
还是说,是什么其他呢。
果然是因为当初姐姐的事情,让她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偿还吗?
把自己当作拯救厘子的王子吗。
明明她从来没有请求自己给予救赎,但自己却偏偏任性地给了她。
这样真的好吗?
拥有之后再剥夺,比一开始就没有更加痛苦吧。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正如自己方才作出的抉择,一切都没有后悔药。
自己只能在仅有的时间中,思考自己的心情。
看向又继续看起书的厘子,青川的复杂心理便这样不断生长。
不论是自己和厘子的关系还是表演的事情,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
真是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不理智呢。
已经完全没有了冷静啊。
是因为厘子吗。
这种问题,也只能让青川自己去一点一点找寻答案了。
走在街上的西山早纪,此刻也仍在思考。
关于为什么要思考,她也不明白。
绚芽、绚芽。
只要开始思考,她的笑容就会在眼前浮现。
原先还不至于会这样的。
改变了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厘子和青川那一天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吗。
可是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想象啊。
但,变化就是这样发生了。
没有任何理由的,因为自己对事件的脑补,而被诱发了。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样有可能会伤及绚芽的自己。
一向不善于处理这样繁复的情绪,早纪感到头疼。
“今晚,老爸要值夜班,老妈也要去病人那边啊。”
早纪的父母都是医生,父亲在市立医院工作,母亲则是私人医生,最近被一位病人长期聘请,虽说他们都挺忙的,但一家人的关系却出奇的融洽,即便是常常抽不出空的父亲,也总会在不用值班的日子早些回家陪伴家人。
不过,像是这样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的日子也是有的。
路过超市,早纪下意识走了进去。
“不如买点菜回去吧,今天继续练习做菜好了。”
早纪左顾右盼,寻找着符合她心意的猎物。
当她带着一大袋子食材到家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正蹲在公寓门前的阴凉处,向她打着招呼。
“啊,早纪,你终于回来了啊~”
绚芽,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门口?
早纪傻眼了,眼前的人无疑是绚芽。
可是,为什么?
绚芽看着呆住的早纪,接过了她手上的塑料袋,
“好沉,是什么啊。”
“啊,是、是晚饭的食材。”
才反应过来的早纪连忙把濒临坠地的袋子托住,狼狈地取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请、请喝吧。”
把不知为何而来的绚芽带到了家里,早纪从冰箱里取出大麦茶为她倒了一杯。
“啊,谢谢。”
绚芽接过大麦茶,一口气喝掉了半杯,
“那个,绚芽,今天为什么?”
“嗯,今天可能需要在早纪家借住哦。”
“啊?”
借住?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展开,不太对劲啊。
“爸爸妈妈去别的地方商量烟花原材料的事情了啊,没空管我呢,所以就来找早纪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绚芽的父母是开烟花店的,看上去虽然并不是很厉害的样子,但市里开烟花大会所用的烟花几乎全部是从他们家进的货,也就是说,每年春夏之交都是他们家开始忙活的时候。
“那、那绚芽,怎么好像没、没有带衣服之类的啊?”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绚芽两手空空就到这里来的这个情况却叫早纪疑惑。
不料,听到早纪这么说,绚芽反倒一幅无所谓的表情,有些呆呆的问,
“我和早纪都是女生啊,所以说衣服借用一下也没问题的吧?”
绚芽,今天,会穿,自己的衣服?
天哪,西山早纪,你,你要稳定自己的呼吸啊。
快、快把温度降低下来啊!!!
“怎么了?早纪?太热了吗?”
绚芽见早纪一脸的古怪,把剩下半杯冰麦茶递了过去,
“我、我、我没事的!!!”
将麦茶一饮而尽,冰冷的感觉刺激着食道,冲击着头脑。
这算是,机会?
绚芽今晚将会在自己家过夜。
完全没有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啊。
可是,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给自己来准备了啊!
“绚、绚芽今晚想吃什、什么啊。”
早纪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绚芽被吓得往后躲了一下,随后出声提醒道,
“诶,现在才刚刚下午哦。”
“对、对哦,是我,是我太激动了。”
现在就想这些事还太早了啊!
早纪一下子缩了回去,绚芽则坐在椅子上摇曳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今年的烟花大会,也要一起去吧。”
“嗯,这个的话,肯定的啊。”
提起了烟花大会的事,两人闲谈起来,
“到时候要不要和青川前辈她们一起呢?人多一点会更好玩吧?”
烟花大会对她们而言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节日。
在早纪的心中,更是一个不论如何也不能错过的日子。
因为烟花大会也就代表着,她可以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能够和绚芽在一起,体验“二人世界”。
还可以同她一起许下这一年的心愿。
青川和厘子,今年如果也加入其中的话,那它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是会更加多彩,还是连原有的颜色也一并失去呢?
在自己的心里,其实是想要把绚芽一个人独占的吧。
不希望有人玷污自己与她那难得的时光吧。
自己在拒绝她们吗?
这是她在心中发出的疑问。
长久以来,因为性格孤僻,西山早纪只有夏目绚芽这一个朋友。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自己对绚芽的看法才会一点一点,变得逐渐超越了原有的界限。
而在此之后,在心中拥有了绚芽之后,自己就开始了排斥。
对其他人的排斥。
这样的排斥,甚至会被自己有意无意地施加于绚芽身上。
就如当初自己对厘子的反感一样。
当然,自己也会为自己找理由啊。
什么保护绚芽之类的想法,就成为了早纪施展这种“控制”的通行证。
如果不制止这种感觉,自己怎么敢轻描淡写地真正喜欢上绚芽啊。
“早纪?”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
一下子在内心世界里陷得太深,直到绚芽的手在眼前摇晃了,早纪才被拉了出来。
“话说回来,青川前辈的名字,为什么会和学校一样呢?”
绚芽满脸的疑惑,看上去简直就是个对奇怪问题感到好奇的小孩。
“或许,真的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早纪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过,这也是前辈自己的家事对吧。”
“也对哦。”
绚芽趴在桌子上,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对了,今晚我睡在哪里好呢!”
挣扎一番,绚芽说起了稍微正经一些的问题。
“嗯,就、就睡在我的房间?”
“可以呢!”
见绚芽没有拒绝,早纪把她带向了自己的房间。
“哇,早纪的房间!这还是第一次吧!”
说来应该惭愧吗?与绚芽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自己竟然没有带她来过自己的房间。
早纪的卧室很简单,但物品的摆放的确有些散乱,平常看的漫画堆在床上,书桌上全是各自为战的文具和模型,摊开的教科书和笔记本仍旧维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没有一句怨言。
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整理一下再把绚芽带进来啊!
这样子,不就显得自己,很不行了吗。
后悔也没用了,幸好绚芽对自己的房间还是好奇胜过鄙夷,此刻她正到处东张西望。
“哇,是木刀!”
在房间的角落里,一把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的练习用木刀靠着墙与绚芽对视着,至于早纪,看到自己的这位“战友”,她就总是会想起一些关于过去的事。
“可以玩玩吗?”
“啊,既然是绚芽的话,可以随意的。”
绚芽将那一米多长的木刀拿在手中,品鉴稀世珍宝似的把玩着。
“感觉早纪的房间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啊!”
绚芽拿着它,试着摆出了几个威风的姿势,但在早纪眼里,却只剩下了可爱这一个词汇。
此刻的早纪,就痛恨自己没有多余的形容词。
“那、那个,绚芽的话,今晚就睡在我的床上吧。”
早纪纠结了一番,看着自己的单人床,扭捏地说着,
“诶,早纪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吗?”
“不!不是的!”
此话一出,早纪立刻面红耳赤,她原本只是想着,自己的床不大,让绚芽在床上睡觉,自己去睡地铺或者沙发的。
和、和绚芽同床共枕这种事情,根本想都不敢想啊。
洗完澡,浑身都带着沐浴露的淡淡香气的绚芽,穿着可爱系的睡衣,散着头发,躺在自己的身边,双眼紧闭着,裹着被子,时不时还可能会用头去蹭自己的背部……
为什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叫人害羞的想象啊!
自己果然很不对劲啊。
夺过木刀,她摆出了要自刎的架势。
“啊啊啊,早纪!不要寻死啊!”
“呜————”
这下,脸可算是丢完了。
“我、我是在想,让绚芽在我的床上睡,我去躺沙发的,没、没有妄想自己和绚芽,一起睡觉。”
“唔,也对,两个人要睡在这张床上,或许真的会有点挤呢。”
绚芽说着坐到了床上,顺势向下一躺,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字。
“嗯,到底该怎么样才好呢,果然,我还是想要和早纪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呢。”
绚芽,想和自己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
突如其来的惊喜差点一下子将西山早纪击倒出局,她强忍住脑中的古怪想法,从嘴里憋出一句,
“假如说,绚芽,真的想要的话,其实,我、我可以在房间里,打地铺睡的,绚芽的话就还是在床上睡。”
凭借着勇气说出的话,便随着动力的不断削弱而越变越小,早纪跪坐在地,看着绚芽坐了起来,她摸着下巴说,
“也可以啦,可是,我才是客人的,就这样睡在身为主人的早纪的床上,是不是不太好?”
“没、没有!才没有这回事!”
早纪以惊人的速度说了出来,而紧接着的追加攻击更是让双方的处理器同时进入了燃烧状态。
“如、如果绚芽想要当主人的话我也完全没关系的!”
“哈、哈?”
坏了。
这下真的坏了。
自己在说什么啊?
这、这算什么啊!
推销吗?
这一刻的早纪,就有一种自己正在给自己挂着免费的牌子,随后硬把自己卖给了绚芽的即视感。
“对、对不起。”
夏目绚芽的双眼,忽然变得纯净了。
她或许没有理解刚才的那句话,或许,也可能理解了,但,以现在她的表现来看,这个世界大概等不到她将其中的信息处理完毕的那一刻了。
“啊啊啊,绚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