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玄的脚步停了下来。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说道：“跟我来。”
张芸面露喜色。
只要师兄肯听自己说话，那么就代表着自己有机会说服他。
吴玄没有再开口说什么，继续迈动步伐，没有刻意去等张芸。
虽然只是缓慢的一步，但是却走出了三步的距离。
见吴玄要走，张芸急忙在后面跟上，并对身后的顾山说道：“顾山，咱们快跟上师兄。”
“是！”
顾山应了一声，也是急忙在后面跟上。
在吴玄的带领下，三人很快就是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一座简陋的屋子内。
回到这处临时据点的吴玄直接坐在位于主位的草团上，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虽然此刻他身上穿着地是破旧的道袍，但是丝毫无法掩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
张芸跟着在右边的草团上坐下来。
吴玄看着气息平稳的张芸轻轻点头：“看来这些日子你并没有放松修行。”
见吴玄关注起了自己的修行问题，张芸急忙开口回道：“师兄，我对于修行一向是很认真的。”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既然师兄愿意叙旧，那么就先叙旧。
这样也方便自己打感情牌。
吴玄没有对此多说什么，而是说起了刚才的事情：“你接下来且说说你要离开天一教的原因。”
突然的转变让张芸有些措不及防，面露错愕之色。
她师兄这是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
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到位后，张芸开口说道：“师兄，你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内心我可以理解，也敬佩你有这样的想法。”
吴玄看着张芸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说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东西，直接说重点。”
张芸轻轻摇头，很是认真地开口反驳道：“师兄，这些东西可不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对于你的想法，我是十分认可的，其实我也想让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好的生活。”
看着张芸不像说谎的样子，吴玄发现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面前的师妹。
随后，吴玄开口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离开天一教？”
“是师兄你的做法有问题，师兄你这样做不仅不会成功，还会让百姓们遭受更加严重的苦难。
到时候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
听着张芸的回复，吴玄开口说道：“虽然战争会让一些人遭受苦难，但是这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可以过上更加舒适的生活。
现在朝廷内部已经腐朽不堪，根本无力控制那些地方豪强。
这种时候，百姓们唯有站起来反抗，才能取得一线生机。
不然百姓们只能在地方豪强的不断压迫下走向灭亡，他们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师兄，你所言不错，可是你真的能够成功吗？”
面对张芸的提问，吴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张芸继续说道：“即便是成功了之后，师兄你有想过该怎么治理这个国家吗？大夏的国土很大，不管是从东到西，还是从南到北，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要将近一月的时间才能走完。
而且大夏的子民有很多，紧紧是这汝南郡，就有着上百万的百姓在这里生活。”
吴玄继续沉默。
他虽然有设想过对未来的规划，但是那些规划只是一个草班台子，根本无法满足张芸的要求。
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说。
“师兄你虽然不说，但是对于你心中的想法我很清楚。你无非是想要利用天一教来完成对大夏国土的治理，可是这种办法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并不友好。
在上古时期，人们是非常依赖那些“神明”的。
几乎事事都要向“神明”进行祷告，由那些“神明”来为人类做决定。
尤其是那些作恶多端的“恶神”，更是在那个时代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
在经历一番大战后，人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愚昧不堪的时代里走出来，不再过度依赖那些“神明”。
由万事求“神”变为了由人自己来做决定。
人自身就可以沟通天地，而不需要“神明”来做为中介，也就是天人感应。
在诸多人类之中，那个最尊贵的人就是天子，是可以代表上天、承载天命的存在。
除此之外，在寻常百姓的婚礼上，新婚夫妇也是可以直接参拜天地。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只需要尊重那些具备强大力量的正神即可，那些恶神则是需要被消灭的对象。”
说到这里，张芸停顿了一下看着吴玄。
吴玄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张芸便继续开口说道：“若是借由天一教来统治这么大的国土，就算天一教在你的带领下不是那些“恶神”，可是这样做无疑是让百姓们重新回到那个愚昧不堪的时代，盲目的相信‘神’，让‘神’来指引他们，而不是依靠自己来做决定。”
张芸话语刚落下，吴玄就是仰起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张芸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师兄。
笑够后，吴玄停了下来，重新看向张芸，面露微笑道：“师妹，看来你是真地长大了，能够懂得这么多的道理。”
“师兄，这些东西你也肯定明白。”
“我是明白，可是我无法坐视不管，就算让历史暂时倒退，我也不想看到百姓们继续被那些恶人欺诈，那些恶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那些恶神还要可恶。
恶神还懂得收敛，不能把人逼的太急，一年只让人们贡献几次祭品。
除此之外，祂们还会庇护那些人类，保证那些人类的活路。
这样祂们才能一直收割下去。
这些恶人贪婪起来是要吃绝户，让百姓们无路可走！”
说话的同时，吴玄握紧了双手，那双眸子也是变得血红起来，仿佛要择人而噬。
张芸的呼吸就是一滞。
过了好一会儿，张芸才反应过来。
此刻，吴玄也回复正常。
张芸看着吴玄久久无言。
她知道师兄说的没错。
恶神虽然可恶，让人们贡献大量的祭品，甚至包括人类自身，但是一些恶人吃起人来比恶神还要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