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茜儿越狱约半月前
“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某处装修精美的书房内，一名灰发的中年男子对着书桌一侧的客人问道。
“王都及其周边地区最初的一批神民已经基本全部前往了祂的国度…只是……”回答的人声音似乎被某种手段处理过，有些雌雄莫辨。
“只是数量还是远远不够，对吧？”
“是的，但…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各大教会就要有所动作了。
实际上，除了已经被执灯人阁下出手抹除了的之外，教会一些比较敏锐的神职者也差不多该察觉到了。”
灰发的男人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那么，既然我们的行动已经不可能瞒得住了，也是时候把计划搬上台面了。”
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却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恕我直言，费尔南多阁下，恐怕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他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您知道的，吾主虽一直被那些无知者污蔑为邪神，但实际上，吾主和被愚蠢盲目之人标榜为异端的那些所谓‘邪神’其实并不相同！”说这话时，他明显有些超乎寻常的狂热。
而灰发的男人对此却似乎稍微有些轻蔑：“不同？哪里有不同？除了能打破那「悖论」的特殊之处之外，还有什么我所不了解的不同么？”
而他也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对他略显不敬的态度有些不满：“费尔南多阁下，既然选择与深眠会合作，难道不应该拿出应有的信任吗？我说有，那自然是有的。”
“好吧，我现在相信你们的主和其他那些所谓邪神是不同的物种了，那么，请您告诉我这和我们现在不能进一步扩大计划有什么关系呢？”
客人却沉默的盯着他，片刻之后，他或者她忽然轻笑了起来：“费尔南多阁下，您确定……您真的想知道么？”
这样的表现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不知怎的，某种本能在不断提醒他，别再继续问下去了。
某些涉及到神明的知识，仅仅只是知晓一些信息都有可能会招来灭顶之灾！
他微微叹气道：“好吧，但至少，你得告诉我接下来你们的所有计划，越详细越好。
而且，我会对接下来你们这些行动进行重新评估，如果我认为不合适，那就别想着埃里卡家会配合。”
“呵呵……我们想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只是想要得到您的支持，在隔壁的蒂默兰德进行活动罢了。”
听到这话，灰发男子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蒂默兰德……？你要知道，艾尔瑞亚一向是保持中立的，这是这个国家和平的根基，涉及到其他国家，恐怕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且，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和我们之间的合作有什么关系么？”
“您应该知道，蒂默兰德自从王室让位给议会掌握实权之后，国家的发展便突飞猛进。
但就在一年以前，议会忽然决定，要限制各大教会在蒂默兰德进行各种活动，而且行动力度不小，这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的蒂默兰德，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无神之国。”
这他自然是知道的，实际上，在蒂默兰德实力大涨之后，开始限制教会活动，这很难不让人认为是：
蒂默兰德对艾尔瑞亚有些想法，但又怕侵略神眷之国会被国内的信众反对，因此先在国内限制教会，以便于后续的某些行动。
因为这样的原因，战争的阴影还让国内的贵族忧心忡忡了好一阵子。
不过直到目前，蒂默兰德并未表现出任何对艾尔瑞亚有敌意的想法就是了。
那雌雄莫辨的声音继续说道：“从小在艾尔瑞亚这种地方生活，想必您也明白，人们总是得信仰些什么，正如迷途的羔羊总得有个牧羊人来引他们的路。
而现在，蒂默兰德官方不允许人民信仰那些正神们，这正是我们趁虚而入，让更多的人蒙受主的恩惠的绝佳时机。”
费尔南多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可了这一番话，但他显然还有个最大的疑问没有得到解决：“看起来确实如此，但是，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艾尔瑞亚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就是我所要说的，艾尔瑞亚的教会势力实在是过于强大，继续推行计划只会引来各大教会甚至是部分贵族们的阻挠。
不知您有没有听过一句焱国话：‘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能在蒂默兰德为主的降临积攒足够的力量，那便不需要继续在艾尔瑞亚和各大教会硬碰硬。”
他的这一段话却并未得到回应，眼前的灰发男子仍然紧锁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见状他继续问道：“据我所知，贵族们近些年，似乎已经越来越难以钳制教会的实力了吧？”
他说的是事实。
费尔南多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此他也只能叹了叹气，思考一番后，最终还是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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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晌午时分。
“暂时不用继续计划么？”罗兰听完费尔南多的话，若有所思道：“去蒂默兰德寻找神民的话，也许的确是打破「悖论」的一种办法。
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削弱教会的力量了，这不是和您最初的目的相违背了吗？”
“罗兰，你见过冬天封冻的湖面么？”
“湖面？”
“如今的艾尔瑞亚就像是被一块厚重的坚冰封在水面之下的鱼儿，坚冰虽然保护鱼儿不被猎食，但长久之下，鱼儿也会渐渐窒息而亡。
诚然，各大教会是我们的国家取得如今地位的重要…或者说是主要原因，但这其中的代价，也只有作为贵族的我们才最清楚。
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是打破这块坚冰，打破众神教会这张盘根错节，越来越紧的大网。而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所采取的手段，是由鱼儿自己头破血流，把冰面撞开，还是借助外来的力量打破冰面，其实并不重要，不是么？”
罗兰未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吃过午餐后，罗兰向父亲告辞，打算回到希娜柏宫，从他家的宅邸到王宫距离不算太远，但也足够他思考一些事了。
他走在路上慢慢的踱步，回味着刚刚听到的那段话。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从他结束游历，回到王都之后，先是得到皇帝的任命教导王子，然后又得知家族其实已经暗中和费因王子达成了合作。
然而，王子在留学归来之后就一直对艾尔瑞亚的现状有所不满，这在王都贵族圈内一直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国王支持者的埃里卡家，此刻忽然倒向了与国王意见不合的王子，而他询问此事时，得到的回答却又是埃里卡家“仍然忠于国王”。
更加荒谬的是，他竟然得知父亲和一伙名为深眠者的邪教徒达成了合作，据他们所说，他们的神与其他的所谓邪神并不相通，所具有的特质可以打破那个「悖论」。
而他们最终的目的，则是让祂真正降临于现世，成为和几大正神并列的新的正神，在那之后，得到深眠会支持的埃里卡家就能帮助王子，打破现在的尴尬局面，真正的掌握这个国家。
对…对吗？
深眠会要在邻国发展信徒，以达成上述的目的。
现在的问题是，诸神教会掌握了过多的权利，所以王室和贵族们的地位正逐渐变成空中楼阁，如果按照父亲所说的，分蛋糕的人只会再增加一个。
可是这块蛋糕原本就是属于贵族的啊？
增加一个分蛋糕的人，矛盾难道不会更加激化吗？而且按照最坏的结果，最后难道不会导致贵族们分到的蛋糕更加少吗？
再者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罗兰明白王子所面临的困难是，他的某些倾向和想法，使他受到了守旧贵族和教会的阻挠。
也就是说，真正的根本问题不是他没有足够的力量，而是反对的声音太多，这样的情况下，不解决后者，而是寄希望于一个不一定靠谱，甚至可能加入反对阵营的邪教团？
一直以来都习惯于听从父亲的罗兰，忽然对他的决策产生了一丝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