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今天的心情称不上好。
本来上午和玛丽安一起在她家的城堡里转了一圈，他因为根本不了解艺术和古董之类的东西，导致几乎全程都只能当个摄像头，除了嗯嗯对的表达赞同和适时的夸奖和赞叹之外，他压根接不上话。
相比起他身为吟游诗人却根本不了解艺术这一槽点，璃倒是对其中的一些水墨画作和某些藏品有些感兴趣，还和玛丽安相谈甚欢，而他只能被冷落在了一边。
不过这也实在怨不得他，毕竟吟游诗人这一职业说到底只是个名号罢了，据蒂默兰德的某些学者研究，世界上的能量和魔力广泛的以波的形式存在，而声音也是一种波，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吟游诗人们的法术常常需要以声音的媒介施展。
而抛开原理不谈，吟游诗人作为施法者，和酒馆里吹拉弹唱的艺人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虽然有些时候两者并无差异，但并不是说所有施法者意义上的吟游诗人都会吟诗作赋或者演奏乐器，至少——我们的赫伯特，并没什么艺术细胞。
不过到了下午，情况却似乎有所转机了，因为玛丽安邀请他一起去一个地方，璃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似乎有点碍事，便借口说自己要去看看格蕾茜儿和缇芙娜，给他们两人留出了二人世界的空间。
然而玛丽安邀请他去的那个地方——没有热情旖旎的男女跳着交际舞，只有满脸麻木的工人作着手里的活；没有鸟语花香的园林或者花圃，只有铺天盖地的浓烟和人们身上的汗臭。
“玛丽安，我们来这地方干什么？”有点怀疑人生的赫伯特一脸无奈的问道。
平心而论，玛丽安自然也觉得这地方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这座钢厂是她家的产业之一，离摩兹堡的城墙不远。在坐马车来这里的路上，还隔着几里地，她就注意到了几根高耸的烟囱，正不断的向外吐着黑烟，而到了它的脚下，那浓雾更是让天色都显得昏暗了一些。
“咳…咳咳…”她总感觉空气中的那些粉尘正从她的呼吸之中进入她的鼻腔，她的肺泡，乃至粘附在每一根毛细血管之中，不由得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道：“当然是为了我的论文，你不是说好要帮我么，赫伯特？难道你忘了这回事？”
“哦，玛丽安，我当然没忘了，不然我也不会从律瑟威跑这么老远来这里找你，对不对？你需要我的帮忙，我当然很乐意效劳的！我只是觉得…这的空气污染对你的身体不好，就算是论文要用到什么资料，那也不用亲自来这种地方吧。”
“赫伯特，我大概跟你说过我和那位格蕾茜儿小姐之前见过的事吧？”
赫伯特一愣：“是…是和我说过来着，总感觉蒂默兰德是个什么小地方一样，还真巧啊！哈哈！”
“我以前觉得，工厂让从泥土里刨食的人们免于风吹日晒，到明亮宽敞的厂房里工作是他们的福报。”玛丽安无视了赫伯特没话找话的行为，自顾自说道：“但她却提出了相反的观点，我们还争执了一番…不管怎么说，我想我得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仅是出于保证论文的严谨，或者是为了证明她是对的而那个外地的半精灵说的是错的，更重要的是，这是她家的工厂，而她不愿意相信，曾经屡次受到官方表彰，作为维新派贵族典型宣传的父亲，他的产业会是什么剥削人血肉的坏东西。
“嗨，玛丽安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那人啊，就是外冷内热，看起来不好相处而已。”赫伯特以为她是在赌气，忙替格蕾茜儿开脱：“我跟她相处好几年，我太清楚她的个性，有些时候就是爱钻牛角尖——”
“好啦，赫伯特，你跟她的故事我们之后再聊。”玛丽安打断了赫伯特的话，一边和恭敬的门卫打过招呼，一边走进了这座和天色一样灰黑的建筑群。
他却以为玛丽安是吃醋了，忙解释道：“不不，我虽然是和她一起旅行过，但我…我是说我在艾尔瑞亚那几年，可天天都想着你呢！我——”
“我说好啦！”玛丽安略微有些不悦，从怀中递给他一个本子，意欲堵住他的嘴一般说道：“你要是真的担心我的身体健康，就帮我赶紧收集完资料，赶紧离开这里，好吗？”
赫伯特只得接过本子，连声答应。
“欸？格蕾茜儿？”赫伯特诧异道。
这当然不是我们为情所困的诗人故意在心上人的雷点上来回蹦迪，而是因为他真的在这个工厂里看到了熟悉的朋友的身影。
还没等玛丽安发作，她自己也看到了与灰暗的背景颇为不相称的半精灵少女。
“嘉兰诺德小姐和洛小姐？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玛丽安本来还有些阴沉的脸一下子便挂上了礼节性的优雅微笑：“你们二位...是来这里做什么？”
“呃...也没甚么事，只不过略作参观蒂默兰德的工厂罢了，毕竟这般全是机械之地，在其他国家也实属难得一见呢。”璃自然是知道她们必须要在保密的情况下完成对深眠者的调查，因此也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玛丽安却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像这种全是烟尘和噪音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什么美景可赏，要说是参观，格蕾茜儿此番来也是肩负着任务的，作为那位伯恩小姐的参谋，在生意还没谈妥的情况下，就到处乱逛，未免有些不负责任了吧？
不过她也并未多想，毕竟，生意上的事用不到她操心，不过——要是能多几个帮手...自己就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了，少呼吸一些污染的空气了，不是么？
“我跟嘉兰诺德小姐还真是有缘分，居然在这种地方都能相遇，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帮我一个小忙呢？”
“请讲吧。”
“您是知道的，我在为要写的文章找一些素材，为了确保可靠和真实性，我特地来到这里了解工人们在这里的生活。”玛丽安礼貌的笑道：“两位要是有空，不如和工人们聊一聊，也算是顺便帮我的忙了。”
要了解深眠者是不是已经渗透到了这里，最好的办法果然还是从人入手，要找个理由名正言顺的揪出潜藏者，采访也许是个不错的幌子。格蕾茜儿这样想着，便答应下这份差事。
“当然没问题，不过——普雷顿小姐，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你可要...好好的记录下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