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派出所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跟着那家伙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到了深夜换上另一副模样,昏黄的街灯打在寂静的街道上,街道上的我和他一言不发。他走在我身前,脚步很快,似乎并不顾忌比他矮小而又虚弱的我,我咬紧牙关拼命的追赶才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回到出租屋,那家伙才总算是有了些反应,打破了我和他之间尴尬的气氛。
“第一,上你睡沙发。”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
我没有回应,只是攥紧了衣襟,偷偷瞥向那家伙古井无波的脸,又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第二,我工作很忙,在学校上完课之后我就要赶回来写文,我不喜欢在嘈杂的环境里创作,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第三,我并不打算让你白白住我的房子,你暂住在我这期间,所有的家务由你一个人承担,包括做饭、洗衣、扫地。”
他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强势的要求并没有给我任何拒绝或商议的机会。
“为什么要帮我?”酝酿了几秒,我才鼓起勇气向着眼前的家伙瞪去:“明明上午才毫不留情的把我赶出门,是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打算施舍我吗?如果是因为这样那就算了,我还没有无能到要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男孩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模样以及不苟言笑的表情都像是一块大石头那样堵在我的胸口:“为什么帮你?难道你还想睡大街或者住收容所吗?要是我不扯慌把早上你说的东西一五一十全部告诉警察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你觉得自己耽搁我的时间还不够多吗?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不会觉得自己很重要吧?”
一连串的反问句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刀又一刀的捅在我的心口上。
死死的抿着唇,我不忿的同他的视线对视,但心中的酸涩还是让泪水撒欢似的涌出,远远不断的滚落下来。
男孩楞住了,嘴角撇了撇,那些即将从那张薄削嘴唇里吐出的恶言尽数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半蹲下来,抽出几张面巾纸递到我面前。
“好了好了,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刻薄了,我这人就这样,想改也改不掉。”
捡起被我一巴掌拍落在地的纸巾,他反常的伸过手,替我抹去脸上晶莹的泪痕:“早上我只是把你当成了一个骗子,没想这么多。”
“所以你要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和警察怎么帮助你?”
“我不想说了,反正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
一把将男孩故作姿态的手从我面前推开,拧过头喃喃自语到。
“那好,不想说就不说。至少刚刚在警察那确认过你不是什么罪犯,在这方面你确实没有骗我。既然你这么了解我,就当你早上说的都是真的吧。”
说到头来,这家伙还是不愿相信我的话。
翻了个白眼,抹掉眼角沾染的泪水,我也懒得再去理会挡在面前的杨宇,自顾自的绕到一旁。
走到衣柜前,推开推门,找到我放起来的备用枕头和薄毯后又走回男孩身边。
在男孩诧异又因为不解而紧皱的眉头前,我顺势向沙发上一倒,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又一次缩成一团。
脑袋沾上枕头的那一刻,积累一整天的情绪将我团团包围,辛酸、恐惧、不安,都在席卷而来的疲惫感面前落入了下风。
很快我就沉沉睡去,耳畔男孩模糊不清的唠叨也化作闪光的碎片,一齐钻进了我那不太美好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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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深层的睡眠做的梦越真实和长久,精神正常的人是分辨得出梦境和现实的区别的。
这是我变成女生后的第一个夜晚。
梦境却变得有些纷乱,内容也有些莫名奇妙。
具体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太清了,被外界的响动吵醒后那个奇怪的梦就被我忘的一干二净,仅仅只是还保留着做过一个怪梦的记忆。
一束光束打到我的脸上,我不得不皱着眉侧过身将脑袋怼进沙发的靠垫,躲避着那束刺眼的光线。
待眼睛勉强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照,我才勉强的转过身,仰望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
我伸出自己的手,高举着,凭借窗户射入的光线仔细的观察起自己双手。
白皙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细腻温热、白里透红的肌肤,无一不在诉说着眼前这双手并不属于我。
我又上下摸索起自己身上的关键部位,与昨天自己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变化啊......
看来昨天并不是我的臆想或者梦境啊。
我的额头搭着自己的胳膊,一双没什么精神的眼睛则发愣般的盯着头顶那盏没什么特色的吸顶灯出了神,也不知道这样呆呆的看着能看出些什么东西。
“醒了。”一个没有起伏的男声夹杂在灶台小铁锅里液体翻滚的咕噜咕噜声中,听起来并不清晰:“没想到你一觉可以睡这么久。”
“现在几点了”我揉着眼睛翻身坐起,发现男孩正站在灶台那里捣鼓着什么。
“十一点二十八,挺早的。”男孩讥讽到。
“......”
这家伙不嘲讽人是会死吗?
虽然很想当着他的面狠狠痛骂他几句,但我还是相当坚强的忍住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通俗易懂的道理我还是清楚的。
将不悦咽回肚子里,我看向他的背影小声问道:“那今天是几号?”
“十月十一日。”
在心里简单的算了算,发现日期并没有错。
我的生日是十月九号,昨天加上今天正好就是十一号。
“今天不用上课?十一号上午不是有线性代数和高数吗?”突然间想起什么,我有些疑惑的盯着现在还懒洋洋的呆在出租屋里的男生。
“呵,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男孩神情复杂的瞥了我一眼,又很快转头回去做起手里的事:“我跟辅导员请假了。既然家里要多住一个人,就要置办点生活用品。总不能让你一直穿我的旧衣服,既不合身也不方便。”
“还有,昨晚我的三个条件你到底答不答应,如果不答应我也就不打算帮你了,我们各自安好,你住你的福利院,我住我的出租屋。”
“......”
竟然用这件事来威胁我......
狡猾的家伙......
“知道了,我答应你。”
“还有一件事,在我这里住的期间,无论你什么时候称呼自己都不许用‘杨宇’这个名字,不仅会造成误会,还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视线定格在窗外一隅的蓝天之上,若有所思。
“你就用我之前给你编的名字,就叫杨雨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