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恶魔具备神奇的力量,在契约签订的瞬间,昔拉就知道了关于伯纳德·法莫男人很多相关的信息——和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
传统农牧业大国西南帝国,在和军事实力强大的北方帝国的斗争中,输得一塌糊涂,先代国王战死沙场,本该继位的大王子伯纳德·法莫却人间蒸发……
这是深渊恶魔所知道的消息,是世人对这个名字的评价。却不代表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实想法。
正所谓敌人种田我造枪,敌人就是我粮仓,显然,北方帝国就是这么做的。西南帝国就变成了粮仓——你这个时候不想着如何依靠我深渊恶魔的力量夺回自己的王位,重新带领自己的王国走向辉煌和胜利,你居然给我说想要真爱?
你什么情况?你有问题。恋爱脑414!
昔拉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她很兴奋,虽然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恋爱脑,但是在契约签订的时候,她就知道,和人类签订了契约的自己能够离开这个名为深渊的地方。她可以去到人类的世界!
虽然对应的,她要履行契约的内容。
她并不是很成熟老练的恶魔,因此在契约签订的时候,她并没有做什么手脚,倘若是有经验的,狡诈的恶魔,就会在契约上做很多手脚,最后用残酷的方式让人类绝望,品尝人类绝望的时候,吞噬人类的灵魂。
昔拉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
虽然她觉得自己在深渊当中已经疯了,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讲诚信的。
“那么,少年,契约已经签订。”她漂浮在半空中,用手挑起伯纳德的下巴,“告诉我,少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深渊的恶魔将帮助你找寻真爱!”
伯纳德敬畏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是如此的美丽而妖艳,但是世人都知道,深渊恶魔狡诈而恐怖,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又有着极致的恶趣味。在和昔拉签订契约之前,伯纳德一鼓作气,在真正签订的契约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后悔。
他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昔拉:“?”
怎么回事儿,你突然抽自己一巴掌是正常的吗?你不会比我还疯吧?
“我是一个怯懦者!”伯纳德突然这么说,“我自以为爱我的那些人,我自以为我爱的那些人,她们骗我,她们欺辱我!她们夺走我所拥有的一切!我无论如何,也要向她们复仇!”
啊?
昔拉有点不会了:“你应该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是,我帮你找寻所谓的真爱,而不是帮助你复仇,少年。”
“我知道。”伯纳德左脸红彤彤的,显然,他刚才抽自己那一巴掌相当用力,“我只是痛恨那明明选择了和你签订契约,却心生后悔的自己!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我总是做不出决定!就是因为我总是瞻前顾后!我才会……才会失去一切!”
他说着说着,又用右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实在是很难评价,深渊恶魔的业务看上去不太好开战,不过话说回来,正常人谁来深渊啊,从昔拉得知的情报中,很多时候,只有犯了重罪之人,人们觉得死亡都不能审判之人,才会把他踹入深渊,被深渊恶魔折磨。
当然,深渊恶魔多种多样,也不是每个恶魔都会折磨落到他们这一层的人类。有些恶魔就会像是昔拉这样,和人类签订的契约。至于是否履行,则是另外一回事儿。
“走吧,少年,我们先从这里离开。”少女的脸颊泛着红润的光,她看着那些自己所在这个世界的天。
她的厌恶已经抵达了极致,她已经一秒中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厌恶这充满了硫磺气息的深渊,她厌恶那一次次让自己从中重生的岩浆,她对这个地方一丁点家的感受都没有,她只觉得这是困住自己的囚牢!
她知晓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力量,她——
抓住了名为伯纳德的少年,随后,她终于借助少年的躯体,冲破了这个世界所存在的“天”!
一层又一层!她看到了一层又一层的深渊,不同的景色,不同的世界,但大概都和自己所在的世界一样,没有任何的生机,她却又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那疑似探索又疑似戏谑,疑似羡慕又疑似嫉妒的意志。
深渊恶魔……
她又一次认识到如今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命体。
在冲破最后一层深渊之后,她终于看见了,真正的——真正的,碧空与蓝天!悬挂于天空中的,正是任何一层深渊中都不曾拥有的太阳!
世界!
她的深渊在第八十层。
这个少年掉的还真深啊……换言之,前面七十九层的深渊,没有一个恶魔对他感兴趣,都把他往下丢。只有自己,接住了他。
她回头看过去,只看见无尽的漆黑,那足以隔离世界的沟壑,那就是深渊所在,当你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你——昔拉想到了这句话,她久久凝视着深渊,随后带着伯纳德,落在了深渊的一边。
她踩在地上,骤然低下头,看见了被自己踩弯的小草。
她是感动的。
这就是生命,这就是绿草!这是在深渊中绝对不存在的风景!这是……这是自己所渴望的东西!充满生机,充满活力!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你在,哭吗?”
伯纳德整个人都傻了,没听说过深渊恶魔会哭啊!而且她还捧着一棵草在哭!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深渊恶魔诡异不已,做出什么事情都正常,但伯纳德还是感到害怕!
和自己签订契约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为什么会对一株草流露出如此的姿态?难道,她是和植物有关系的恶魔?
可是自己从未听说过……
尽管西南王国是农牧业大国,但伯纳德也是大王子,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他知道很多不为常人所知的事情,包括对于曾经出现在世界上的恶魔的记载。
但从未有过这样一个恶魔出现。
不过,深渊无穷无尽,深渊的秘密不为人知,有这样的恶魔似乎也是理所当然……尽管心中有些犯怵,但伯纳德还是出言相问。
这时候,昔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留下了眼泪。作为深渊恶魔,自己也有眼泪吗?有的,当然是有的,在抵达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自己发疯的时候,自己早就流过泪了,哭泣,哀求,祈祷,那些都没有意义——所以,她以为自己都忘了怎么哭了。
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她的脸颊上蒸发,火焰从她的手中升起,将手里的草化为了灰烬。她对着伯纳德露出一个笑容:“少年,继续我们刚才的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少女?我将为你找寻那样的少女,并且给予你真爱,对应的,你要给我你的灵魂。”
完成这个人的愿望,带走这个人的灵魂,这样,即便是契约完成之后,自己会自动回归深渊,那也可以——有这个人陪伴。
或许,自己可以把这个任务拖延得久一点?昔拉升起了这个念头,这样的话,自己也可以找一些其他人做交易。更多的收取灵魂,深渊恶魔并非同时只能和一个人签订契约。
“这件事情先不急。”伯纳德试探着说,“我先要重振旗鼓,回归我的帝国。”
昔拉眼睛微眯,她虽然也想着拖延一下时间,不过这个家伙……他是在想着如何利用自己以及契约吧?
明明是他自己许下的想要真爱的愿望,结果回过头就打算利用自己——这就是王族吗?
以前自己没有接触过这种人,不过,她觉得这种人得不到真爱也是正常的。这么心机……
不过。
她灿然一笑,绚烂美好:“好啊!就这么办吧!先回归你的帝国。在这个过程中,我帮你找寻你的真爱。”
看到她这个表现,伯纳德心里越发没底,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操纵不了深渊恶魔的。和深渊恶魔的契约也并非是很多人时常定下的“把力量借给我”这种形式的契约。 而不是伯纳德这种帮忙寻找真爱的契约。
这个契约相当暧昧。
理论上来讲,除开帮忙寻找真爱的这个事情之外,深渊恶魔不需要给伯纳德提供任何帮助。换言之,跳下深渊的伯纳德无法借用深渊恶魔的力量,和跳下深渊之前的伯纳德没有任何区别。
本来跳下深渊之前,他是打算,如果能够遇到可以契约的恶魔,定下“借给我力量”的契约,可那个时候,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定下了想要真爱的契约呢?
“我们可以定下另外一个契约吗?”
昔拉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她笑了:“当然,伯纳德先生,我们当然可以定下另外一个契约,不过,除开你的灵魂之外,你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易的内容呢?”
不等伯纳德回答,昔拉就说:“名声,地位,财富,权力,那种东西,你应该要清楚,对于一个深渊恶魔没有意义。完成交易,我就会返回深渊,深渊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清楚。伯纳德先生,除开人类的灵魂之外,我没有任何感兴趣的东西……或者,我们的契约可以这样定?”
“什么?”
“我帮你重回国王的宝座,在你死的时候,你的王国,所有人的灵魂都归我。 我将带他们进入深渊。”
“不可能!”伯纳德即刻拒绝了昔拉。
昔拉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受到影响:“既然如此,伯纳德先生,我想,你并没有任何能够和我做另外一个交易的东西。我们还是先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