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钢底长靴的脚步声四下蔓延，一位身披黑甲的高挑女骑士走在魔王城内。
她银色的短发在照明魔法阵的光线下闪烁，紫宝石双眸内是深海般的宁静。
这位腰间佩剑的女骑士最终在书房前停住了脚步，礼貌地叩响门扉。
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进”，女骑士才推门而入。
“好久不见，塞西莉娅。”薇欧奈朝她打了个招呼。
“向您致敬，陛下。”
夜之国的将军塞西莉娅答道，弯腰行了一礼。
无论是魔族还是人族，军队里的性别比例都特别协调，毕竟魔法和性别无关，无论男女都能毁天灭地。像塞西莉娅这样的女将军，在夜之国的历史上也是比较常见的。
不常见的是，她出身平民家庭。这在薇欧奈成为魔王前是连梦里也不会出现的狂想。
“坐吧。”薇欧奈示意安娜递过去一张椅子，“损失如何？”
“被奥赖恩·夏尔残忍杀害了三位同袍。”
塞西莉娅说这句话时，紫色双眸如冻结的湖面破碎，冰冷的杀意仿若涟漪般泛起。
“他跑了？”
“是，他设计的陷阱拖延了我的追赶。等我追上时，他已经撤入人族城中。”塞西莉娅答道。
人族所在的西陆，环境中的魔力贫瘠，这会让魔族感到不适应，甚至被削弱。塞西莉娅不弱，但也很难在被削弱的情况下，战胜奥赖恩加上守城的勇者们。
“嗯。”薇欧奈轻轻点了点头，问出另一个问题，“马菲里奥·西西弗斯公爵，拉拢你了？”
“是的。”将军波澜不惊，“公爵许诺我金银财宝，让我把几个贵族子弟放入军团。”
“你意下如何？”
“我拒绝了。”塞西莉娅以手抚胸，“我效忠的是律法，而非贵族或钱财。”
“你应该答应他的。”薇欧奈露出一丝浅笑，“他是让你把人安排到安全区域吧？你就往貌似安全的地方安排呗。”
能领兵征战多年，塞西莉娅也是有脑子的，立时意识到薇欧奈话中的含义：
“陛下的意思是，借刀杀人，削弱贵族？”
“你也可以调教一下他们，让他们变成贵族的掘墓人。”
薇欧奈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状似随口地提到。
安娜无声地笑了笑。她就是出身贵族家族的，却被女王陛下说服，协助她打压贵族。
“我明白了。”女将军点头道。
薇欧奈没继续西西弗斯公爵的话题，转而问道：
“你知道我为何让你回来吗？”
如果换成蕾文，就要回答“怎么，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喊我回来吗”之类的垃圾话了。
但塞西莉娅显然不是这种人，只是简洁地答道：
“不知。”
“有个人投降了我们。”
“哪位？”塞西莉娅一盘算，心说能让女王把我叫回来，肯定不是一般人，“勇者排行榜第几名？”
一旁的安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薇欧奈也轻笑出声：
“第一。”
“上榜者第一名吗？“塞西莉娅点点头，心想第一名叫什么来着，然后猛然一愣，突然意识到女王陛下说的是…第一。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二人：
“谁？”
坐在她面前的魔王郑重其事地道：
“我的宿敌，第一勇者，蕾文·米娅。”
蕾文没有什么气势磅礴的称号，因为任何称号也比不上“第一勇者”的名头。
“她，投降了？”塞西莉娅已经傻了，“诈降？”
“是真投降了。”薇欧奈摊开双手，“她现在就在城堡里。安娜，把蕾文带过来。”
“是，陛下。”安娜说着离开了书房。
听到两位的对话，塞西莉娅再次发出疑问：
“城堡内？不是地牢中？”
“她过来你就知道了。”薇欧奈摆摆手，“其实我也想让她待在地牢里，每天拿小皮鞭抽她三顿。”
塞西莉娅眨巴眨巴眼睛，大脑似乎还处于混乱状态。
很快书房的门就再度被人推开，粉色长发、身材娇小的女仆安娜带着一位白裙女人走了进来。
塞西莉娅转头上下打量着那人…她穿了件雪白优雅的及膝连衣裙，以及洁白的半腿袜，脚上套着暗蓝色的…大拖鞋。
蕾文看上去着实有些奇特。她这身怎么看都应该穿小皮鞋，如今却穿着拖鞋。
“这位便是第一勇者，蕾文。”薇欧奈介绍道，“夜之国的将军，塞西莉娅。”
“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蕾文用魔力凝聚出一张椅子，在薇欧奈身边坐下。无论是她的语气还是表情，都完全看不出“久仰”或“幸会”。
“你好。”塞西莉娅还是很有礼貌的。
“哦？你希望我好吗？”蕾文就很没有礼貌了，“你应该是比较希望我暴毙的吧。”
薇欧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自己脸上，发出悠长的叹息：
“你就不能说人话吗？”
“难。”蕾文哼了一声。
“确实。”塞西莉娅诚实地回答道，“你是人族勇者，我是魔族将军，我当然希望你能死亡。”
“呵呵，教会与贵族们也是这么希望的。”蕾文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你应该能想明白，我为什么要向薇欧奈投降了吧？”
你想解释自己投降的原因，干嘛起手是一句垃圾话啊…安娜满脸无语地看着第一勇者。
塞西莉娅在蕾文的跳跃思维面前也愣了愣，最终回答道：
“你被教会和人族贵族追杀，然后逃到女王陛下这里了？”
“他们追杀我？你怎么不说一只无法被消灭的蜗牛在追杀你呢？或者是一个粉头发的女仆在追杀薇欧奈。”
“喂！”安娜发出不满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哦，我只是单纯拿实力弱小的你举个例子，没有认为你对你家女王陛下不忠。”
蕾文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塞西莉娅已经完全搞不懂蕾文的思维方式了，感觉她张嘴就是人身攻击。
“说正事。”薇欧奈颇感心累地道。
蕾文正色道：
“嗯，总之呢，是教会和贵族们背刺我，让我感觉很不爽。于是我决定和薇欧奈一起，扬了教会，宰了勇者排行榜的上榜者。”
“原来如此。”女将军决定还是言简意赅比较好，更不要和她对着吐槽，比如说什么“你也是上榜者”之类的话，免得引出她的垃圾话。
“蕾文和我计划第一个对奥赖恩下手。”薇欧奈说出让塞西莉娅惊喜的话，“具体时间还要等我们收集情报。”
然后魔王把“神佑”的有关信息告知了女将军。
听完之后，塞西莉娅眼睛都亮了：
“陛下，这条情报非常有价值。”
“现在相信我不是诈降了吧？”蕾文在一旁哼哼唧。
塞西莉娅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不定你是先透露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来获取信任呢？”
“有道理。”蕾文居然这么回复她，“不过你信不信我没影响。”
她的意思是，薇欧奈相信我不是诈降就够了。
塞西莉娅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其他几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片刻，女将军打破沉默道：
“我想和你切磋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