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踏尽公卿骨。
类似的一幕，在位于人族西陆的灰鹰联邦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而如今，这一幕又在魔族东陆的夜之国发生了。
不同之处在于，这次是巡查官、审判庭和军部对贵族的审判。而且这次没有“内库烧为锦绣灰”——贵族的家产都拿来填国库了。
在贵族们被薇欧奈全部召集到夜城后，塞西莉娅就率领军队把城给封了。
接着巡查官和审判庭两个机构的总部成员进入夜城，根据罪证抓捕贵族，当众审判。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反抗，但洛希·乌尔班、伊诺克·撒旦和诺亚·格里高利身死，贵族里已经没什么顶级强者了。
顺便一提，巡查官的总部长“征服者”奈斯在魔族中也算得上强者…排名差不多在第十二或十三。如今原先的前十里死了几个，他也能排进去了。
而审判庭的审判长“割裂者”爱丽丝，实力和奈斯在伯仲之间。
他们两个加上毋庸置疑的魔族第二“月君”塞西莉娅，足以扼杀一切反抗行动。
“我甚至巴不得多点人反抗，”热爱战斗的奈斯这么对身边的两位说道，“这样就不用走程序了。”
“既然律法规定了程序，那还是走一下比较好。”塞西莉娅面无表情地接话。
翘着二郎腿坐在半空中，爱丽丝俏皮地摇摇手指：
“将军阁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律法固然规定了处死人需要审判，但也规定了反抗抓捕的，可以当场直接击毙。”
“是这样吗…看来我对律法的了解还不够。”
塞西莉娅若有所思地点头，耳听得不远处的广场上喧闹不休。
“咕！”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我是乌尔班公爵的狗，快放了我！”
“我要见女王，我要见女王！”
“我为王国立过功，我为魔王流过血！你们不能这么做！”
“放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那些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着“风度”的贵族们，此时也是丑态毕露。
“哈…”一向不喜贵族的奈斯满脸鄙夷，“…这群垃圾，该死了才慌。”
“他们死到临头也没后悔，只是怕了。”爱丽丝的语意同样饱含戏谑。
“列位，打扰一下。”有人来到他们身边说道。
看清楚来者，塞西莉娅一愣：
“安娜？你怎么来了？”
“审判长阁下，您应该知道最近颁布的《监管条例》吧。”
安娜没有回答女友的问话，而是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爱丽丝。
“当然…宣布独立于一切部门的监管者成立，打击官员的贪污受贿等行为。”爱丽丝点点头，“你们就是？”
“对。”安娜拍拍手，身后萨妮菈押着赫赫有名的“枪君”贝托特与冯走了出来。
他们不弱，在夜之国也是前三十的名次，但比不上能进十强的萨妮菈与安娜…后者已经是前五了。
“这两位，分别是军部的副团长和巡查官的西南区长，他们收受乌尔班家族的贿赂…”
监管者院长安娜把证据交给爱丽丝：
“…他们各自的名下突然多出了一片林区，经查证，是乌尔班家族移交给他们的。”
林区指的是富有魔兽的森林，用于获取魔兽身上的材料。之前这项产业属于乌尔班家族…今天，归属财政部了。
魔兽出产的材料可以用来制作附魔武器与药剂，且价值昂贵…比如说独角兽的血，能够调配一种魔药，让濒死之人多活几天。
一片林区一年的纯利润，不会低于五十万。
——想要收买身居高位的他们，配合暗杀薇欧奈的谋逆行动，肯定要舍得砸钱。
这时巡查官的部长奈斯皱眉：
“招呼都不打，就抓我的人？”
一般来说，执法机构和监管机构之间习惯性不对头…更不要说安娜是贵族出身，而奈斯厌恶贵族了。
若不是双方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强者，交手恐怕能拆了附近的房屋，早就打起来。
即便如此，奈斯也在捋胳膊挽袖子，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姿态。
“按照条例，她们有权这么做。”爱丽丝拦住自己的老朋友，“再说，冯确实犯罪了。”
知道她说的没错，奈斯不爽地后退半步。
“我们只负责逮捕，后续处理，还是要交给审判庭。”安娜和爱丽丝握手，“顺便一提，从今天起，我们和你们一样常驻在这里…”
副院长兼行动处处长萨妮菈在后面接话：“以防有贵族贿赂各位的部下，尝试逃跑。”
爱丽丝表示理解。
环抱双臂的奈斯哼了一声，看上去有点不爽，但没多说什么。
塞西莉娅拉拉安娜的袖子：“借一步说话。”
等她们走到不远处，监管者院长展开“风玫瑰”，形成一条真空墙，隔断声音，也阻断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
“安娜，你这是…”
“女王陛下把亲卫队改组成了监管者，至于监管者的工作…你看看条例就知道了。”
“我不是问这个。”塞西莉娅摇摇头，“你父亲…”
“他又怎么了？”提起那个人，安娜似乎有些烦躁。
塞西莉娅觉着有点口干舌燥：
“他…他手上的人命不少，按律是死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安娜揉揉眉心，“可我能怎么办？”
“再说了，我劝过他，他却让我滚。而且…他还参与了暗杀陛下的行动。”
一时间安娜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塞西莉娅默默抱住自己的女友。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安娜轻声问道：
“他的死刑…什么时候执行？”
“明天下午。”将军早就调查好了这些事情。
“我晚会儿去见他一面。”安娜在塞西莉娅的肩头蹭蹭，“至于要不要给他个体面…看他自己了。”
“嗯。”塞西莉娅发出鼻音。
……
身为监管者的院长，安娜想要见一个普通犯人，还是做得到的。
她赶去临时监牢，问了自己父亲一个问题：
“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埃尔弗伯爵的脸藏在阴影里。
“后悔滥杀仆人。”安娜沉声质问道。
“我不知道…”埃尔弗伯爵的声音有些茫然，“…我接受的教育就是那些平民的命不值钱。”
安娜的目光微动，旋即意识到他说出了问题的根本——这些贵族们从小接受的就是“我们高人一等”的理念，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恶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像安娜这样长在贵族却能明辨是非的人，才叫稀有且特殊。
“难怪女王陛下要推行教育…”安娜想明白了，“…我以为只是给平民学习魔法的机会，实际上也是为了改变思想。”
“安娜，你…能救救我吗？”埃尔弗伯爵出声打断了安娜的思绪，“我可是你父亲啊！”
叹了口气，安娜弹指丢出一枚毒药：
“你不该做那些事的…但你毕竟是我的父亲。”
“你只愿意给我最后的体面吗？”埃尔弗伯爵看着地上的毒药苦笑。
“救你，是不可能的。允许你体面，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安娜丢下最后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