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阳光从极高处洒下来，在窗外映出些许微光。
司夜坐在椅子上思索着纽特的话，闭着眼怔怔失神，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圈金色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
感受到眼前的光线变化，司夜睁开眼，发现一道纤细柔软的身影挡住了阳光。
“在想什么？”沧月笑吟吟地问。
“我在想，那枚价值连城的龙蛋多半是要不回来了。”
虽然那纽特客客气气地说想要的话随时可以去图卢斯银行取回——从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实话，甚至他们还巴不得自己这样做。
因为哪怕司夜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龙蛋拿回，回到家还是可以碰到一屋子的劫匪，因为那就是图卢斯银行的人派来的。
当你欠银行一百亿的时候，他们会用比呵护父母还要用心的态度爱你，但如果是银行欠你一百亿……他们将会是最歹毒的恶狼，巴不得将你弄死。
在刚刚交谈的过程中，藏匿于戒指之中的沧月其实一直处于警戒状态，提防着纽特突然动手。
一旦作为合法继承人的司夜死了，那枚价值连城的龙蛋也就很容易顺理成章地落入图卢斯银行之手。
不过纽特最终并没有这样做，也许是图卢斯银行为了保证名誉，又也许是因为斯图尔特的败家家主仍在外游荡，他们并不想就此把事情做绝。
但这威胁依然存在着，就像悬于头顶的利剑，你永远不知道图卢斯银行中那帮商人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将这利剑冷漠地刺下。
“就目前的处境而言，确实是很难要回来了。”
沧月点点头表示赞同，胸前两缕幽蓝色的发丝微微晃动，然而很快她又语锋一转，笑吟吟地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这件事情的核心就在于实力的不对等，等你实力足够了，自然能从容地讲龙蛋取回。”
“唔...说得轻松...要是我有能力，我早就把图卢斯银行给拆了。”司夜幽幽地吐槽。
“所以啊——”沧月扬了扬下巴，双手搭着司夜的双肩以一种极具诱惑的语气低声说道，“你渴望力量吗~？能登上世界之巅那种哦！”
“怎么你也来这个……”
喂喂！不是，你这一副笑吟吟的狡诈模样，指不定我应上一句就被你吃干净抹净了，让我怎么信任你啊！
“反正你已经半只脚踏上我的贼船了，再接着把另一只脚也踏上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沧月循循善诱，“考虑清楚哦，这可是常人做梦都得不到的选项。”
司夜板着脸后退一步，偏头指了指侧面的墙壁。
那是斯图尔特家族的族徽，视线往下一点可以看到流传至今的忠告——
「对神灵给予的奇迹要求太多，就要好好想想——神灵开出的价码，自己到底付不付得起」
“别信那个，那是歪理，我怎么会害你呢？”沧月将司夜的头掰回来，一本正经地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来做慈善的？”
“只针对你一个人的慈善。”沧月哼哼两声，同时将司夜的脸揪成大饼，“你就知福吧，别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但谁让我是你命中注定的老婆呢。”
“真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话啊……”司夜轻叹一声。
身处陌生危险的异世界，一位绝美的女神注视着你的眼睛，庄重霸道地对宣布你就是她命中注定的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好吧，放着一个超级大外挂不用的确太蠢了，何况我确实需要力量……”
“我猜你接下来要说但是。”沧月插嘴。
“但是……”司夜凝视着沧月的眼睛，“我能问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吗？”
“对于一位神格破碎、只剩虚影的神灵而言，有什么能比回归神位更具诱惑力呢？。”沧月轻声说道，“呵，并不难猜，对吧？”
“老实说，我没什么信心……”司夜说。
“不必焦虑，这是相当遥远的目标，需要一步一步向前，信心也可以一步一步地建立，而且……”沧月微笑着拥抱她，简单的动作给予着温暖的力量，“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帮你的，不是吗？”
“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轻松？”
沧月如水流一般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司夜犹豫了一下，同样伸手抱住了她，腰肢柔软纤细，碎碎念地吐槽，“你现在有种玩养成游戏的既视感。”
“有趣的说法，你如果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培养一个值得信任的契约者的确是我的目标之一。”
沧月轻笑着点头，口吻略显意味深长，“那么，现在你准备好成为一名魔法少女了吗？”
“……你这一句话让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消散大半。”
“没关系，没有决心也能成为魔法少女！”
——
“成为魔法师的第一课，是冥想。”
“灵魂力与魔力是魔法师的一切，一般来说，除去特殊手段外，灵魂力需要通过最朴素的、最基本的冥想来提升，魔力的摄取也同样依赖于此。”
“冥想的方式多种多样，有的人在意识空间中想象出一颗巨大的火球，让火焰灼烧自己的意识，锤炼灵魂强度；有的人则是想象出山岳一般都巨型磨盘，将自己的意识不断碾碎、不断重铸……呵，当然，这些磅礴的意象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想象而出的，还需要通过特定的冥想法引导。”
“那……你知道什么厉害的冥想法吗？”司夜歪了一下脑袋，有些期待地望着沧月。
我懂！按这个节奏，接下来就该发神灵级别的修炼功法了！
“咳咳。”
沧月清咳一声，错开司夜的视线，旋即一本正经地说道：“对此，我一窍不通。”
“……”
面对司夜沉默的凝视，沧月眸子无辜地眨了眨眼。
“……毕竟，我作为无上的神灵，自诞生以来神魂便是世间最恐怖的存在，自然不必进行无意义的冥想，不关注这些也很正常，不是吗？”
可恶，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所以……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吊我胃口吗？”司夜语气幽幽地说。
“呵，我倒也不至于那么恶劣。”沧月微笑着摇摇头，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冥想我不会，但我有更好的办法帮你淬炼灵魂，绝对要比那些所谓的冥想法好用！怎么样，你有兴趣试试吗？”
“真的假的？”
司夜狐疑地歪了歪头，发出询问，不知为何，她隐隐从沧月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狡黠的意味。
“假一赔十。”沧月面对她的质疑颇有不满，哼哼地说。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只能试试咯。”司夜耸了耸肩。
“这才对嘛……没关系，你坐着不动就好，这玩意并不复杂，不过鉴于你是第一次尝试，我手把手引导你怎么做，之后你便可以自己进入冥想状态了。”
司夜于是乖乖地端坐在椅子上。
沧月微微一笑，湛蓝色眸子中的流光愈发耀眼，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抵在司夜的眉心。
冰凉的手指似乎与司夜的灵魂建立起联系。
“现在，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都不必理会，无论是花瓣飘落、微风吹拂白色窗帘的声音，还是我用墨笔在你脸上画画的声音……一切都不必在意……”
“……嗯？”
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沧月以轻飘飘的声音缓缓念道，空灵得仿佛在吟咏，神圣而纯净。
“摒弃外界的所有之后，你将置身，不，是漂浮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伴随着这吟咏，司夜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地开始下沉，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沧月的声音在浩瀚的黑暗中回荡，变得愈发空灵缥缈，似乎是由另一个世界传来。
“……你所处的黑暗，是千百年来无人踏足过的海底，头顶是几万万米的海水，没有一丝光亮可以照进这里，现在，你可以睁开眼。”
寒冷、死寂、黑暗，司夜用了很长时间辨认眼前。
无边无际的黑暗，毫无出路。
“……但这里并非终点，你必须选择一个方向前行，不必慌张，顺从你的感觉前进，这份感觉精准无误，因为它来自于你我之间古老而伟大的契约……”
黑暗之中，司夜感应到一道极细极细的银线，一头连接着自己，一头延绵至更深的黑暗之中。
司夜顺着银线的方向前进着，一直前进到出现光亮。
于是，他看到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沧月的低语在耳旁回荡。
沉默片刻，司夜慢慢地、一字一字地回道：
“我看到了……你！”
柔和的光亮中，沧月……不……应该是沧海之神，真正的水之主宰，静静地站立在虚无中，容颜绝美，双目闭合，神色娴静平和，但其周身威严的神威却让人不敢靠近。
看到她的瞬间，司夜周身的黑暗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只余无数的蓝色光点如星辰环绕。
失神间，司夜看到这位沧海之神睁开了眼。
一如平时所见的湛蓝色眸子，但无数的玄奥蕴含其中，无形的神威在瞬间掠过整片空间，神性的目光使司夜的灵魂开始颤抖，从未有过的撕裂感袭来，灵魂仿佛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分崩离析。
司夜锁起眉头地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想错开这神性的目光。
“坚持住，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娴静温和的低语再度在耳边响起。
知道外面那个叫嚣着要在自己脸上画画的沧月仍关注着这里，让人心安不少。
不过这温柔的声音只持续了短短的一阵，转眼间又回到了熟悉的模样。
“好机会，就现在，快去给她两巴掌！”
沧月用怂恿的口吻兴致勃勃地催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啊？！
司夜哭笑不得，被她这句话呛得不轻。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厉害？”
光是被远远地看上一眼，灵魂都震颤得几乎崩溃了，居然还让我靠近给上两巴掌，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啊。
“好吧，这个要求听起来的确有点难……”
沧月仔细想想之后发现确实有点不妥，不过她仍给予鼓励，“没关系，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你能做到的！”
不是……话题是不是有点偏向了奇怪的地方？为什么我非要扇两巴掌啊？
不过司夜此时已经分不出心神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与沧海之神的对视仍在艰难地继续着。
这个过程远比想象中困难几十倍！
“没关系，灵魂颤栗甚至崩溃都是正常的，虽然你面前的只是以古老契约为联系，冥想出来的神灵虚影，但毕竟位格差得太远，难以承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至于真正的神灵？在其面前，也许只是正常的呼吸，带起的风暴就能将你撕成碎片，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余光远远看了一眼，你就会当场死去。”
沧月在耳边絮絮叨叨。
然而司夜一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此时的她在努力遏制着自己扭头错开目光的强烈本能，全身心投入对视之中。
愈是艰难，说明收获愈大！
在这个过程中，时间仿佛被拉伸得很长，司夜能清晰地感受到每段时间点中灵魂崩溃又重铸，而重铸的灵魂中染上淡淡的蓝色光芒。
同时环绕于周身的蓝色光点汇聚、融入，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灵魂随之逐渐变得坚韧强大，也渐渐地不再颤抖。
待到这颤抖完全停止后，灵魂相较于之前扩大了一些，而且似乎有了一种饱胀的感觉。
与此同时，压抑已久的、发自灵魂的疲惫涌了上来，那沧海之神也已再度闭眼，司夜意识到，这一次冥想已经结束了。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次冥想。
“醒了没，醒了没？”
司夜恍惚般睁开眼，看到晶莹白皙的手掌在眼前晃出残影，随后看到沧月迷人的脸庞和湛蓝色的眸子。
这家伙笑嘻嘻地说道：
“你醒啦？恭喜你，冥想很成功，你已经成为一位真正的魔法师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