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竞技场之上,战斗仍在继续。
有着风狼这个绝佳的陪练对象,司夜已经彻底熟悉了这副龙神之躯,渐渐地已经能压着它打。
战斗到后面时,司夜已经不必像最开始那样依赖于水镜术抵挡风刃,而是能单单凭借惊人的反应力和超然的身体素质躲过那漫天的风刃了。
而现在,是时候尝试练习一下法术的搭配了。
她将加大难度的念头告知塔灵,很快得到回应。
黑雾滚滚,融入伤痕累累的风狼体内,顷刻间,它的体型膨胀了一圈,伤势尽数恢复,实力攀升至一阶巅峰。
随着风狼尖锐的嚎叫,一股腥风顿时弥漫开来,它猩红残暴的双眼死死锁定着司夜。
下一刻,它便遁入呼啸的风中,利爪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你们这么舒服地发挥速度优势了。”
眼见风狼毫无保留地前扑而来,一阵阴冷寒气袭卷,司夜终于是感受到了压力。
她喃喃自语一声,灵魂深处法术符文闪耀,数道水流顿时从风狼下方钻出,紧紧地缠绕住它们的四肢。
来去如风的风狼自然愤恨于这些限制行动的手段,它一面烦躁地扭动身躯,一面吐出风刃切割着缠绕的水流。
一个小小的一级法术是困不了风狼多久的,司夜心中很清楚这点,不过能困住它一小会儿就足够了。
司夜站在远处,不紧不慢地相继释放出寒冰飞刃和冰冻射线,将其前进的势头一拖再拖,尽量将法师长手的优势发挥出来。
也就是灵魂力量受过两次淬炼强化的她敢这样挥霍,换做普通的一阶法师,丢出四五个一级法术后,灵魂力量便枯竭见底了。
饶是如此,无论是水之缠绕还是冰冻射线,都是偏向于辅助的法术,而妖兽又以坚韧的体魄闻名,更别提眼前的风狼被强化到了一阶巅峰。
“崩——崩!”
地上的坚冰与缠绕的水流发出崩裂的声响,失去束缚的风狼再度回归矫健迅捷的姿态,全身青色皮毛亮起,这是风元素了汹涌汇聚的征兆。
尖锐刺耳的风声响起,利爪上飓风流转。
撕裂爪!
急射而来的两把寒冰飞刃被轻易击碎,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屑飞舞。
下一个瞬间,风狼已然不见踪影,原本立足之处只余下锐利的踏印。
“不愧是风狼,果然难缠,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司夜轻声自语,漆黑如墨的发丝被劲风吹拂飘乱,眸子不见慌张之色。
反而迎着飓风踏前一步,手中水流翻滚,一把水刃顷刻成型。
二级法术,激流水刃。
舍去远程优势换去极致伤害的水刃,绝对是二级输出法术中佼佼者。
风狼显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不断吞吐的水刃给予了它莫大的压迫感,于是不再有所保留,顿时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嗷——!”
随着一声凶恶的咆哮,风狼疾驰而来,每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地爪痕。
司夜握着水刃缓缓向前。
望着眼前胆敢与自己正面抗衡的人类,风狼猩红的眼中泛起残忍的凶光,它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眼前的家伙撕碎了。
眨眼的功夫,猎物已经近在眼前,撕裂爪高高举起,却仿佛碰到了什么禁忌领域,怎么也落不下去。
深重恐怖的威压不容置喙地覆盖了整个竞技场。
“不、不可能……这样恐怖的威压……”
它只来得及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旋即灵魂开始在那冰冷恐怖的威压下剧烈颤抖!
不,不止只是灵魂,它那引以为傲的肉身也同样在颤抖。
全身每一根毛发都猝然立起,每一个神经都在剧烈抽搐。
风狼只觉自己面对的是古老神秘的巨龙,仅仅只是轻蔑冰冷的一瞥,如同蝼蚁的自己便将粉身碎骨。
天赋技【龙威】!
通过与幼龙姬的契约而获得的天赋技能,源自于那位屹立于世界之巅的神灵、万龙之神奥利瑞亚!
尽管以司夜目前的灵魂强度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但已经足够了。
龙威降临,万兽朝拜!
灵魂在龙威下受到重创,躯体也因被打断的撕裂爪而受到严重反噬,由强盛转虚弱仅在一瞬间之间的风狼此时重重地砸在地面,砸在司夜面前。
司夜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二级顶尖输出法术加上龙族体魄带来的增幅,轻而易举地将风狼的头颅砍下。
头颅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很快便化作一团黑雾,而那巨大的躯体也是如此。
环绕着破败竞技场的石柱顶部火焰亮起,驱散了黑雾。
“挑战成功,恭喜通过试炼塔第一层,奖励5点学分。”
塔灵呆板淡然的声音在这空荡的竞技场上回荡。
司夜吐出一口浊气,略微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
要知道风狼可是诸多一阶法师们的噩梦,因为所掌握的法术实在是太少了,更何况没用多少就会灵魂力量枯竭。一般来说,至少要两或三个一阶法师围剿才能将风狼击杀。
虽说自己这边挂开得也比较离谱就是了……
但是、但是!!
我这一生积善行德,这些外挂都我应得的!
理直气壮.jpg
每天冥想都被那「神之目光」「神之威压」折磨得不轻,今天终于轮到我用威压去折磨别人了,简直是大快人心!
空间寂静下来,司夜坐着在地上休息了一阵,微微闭眼,慢慢地等待灵魂力量恢复至充沛。
同时也在复盘着刚刚的战斗,思考需要改进注意的地方。
然而很快这片寂静被打破,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传来,司夜睁开眼,看到了缓缓走近的沧月。
她似笑非笑地说:“要听听我的看法吗?”
司夜看着她玩味地勾起嘴角,摸了摸鼻子,回以无奈的苦笑:“以我对你的了解,感觉不是什么好话呢。”
沧月坦然点头,笑吟吟地用食指挑起司夜的下巴,不紧不慢地说:“即便不是好话,但也是珍贵的指导哦,趁现在我心情好,不向你讨要好处,真的不打算听听吗?”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说说吧,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为你着想。”沧月不满地哼哼两声,脸上的笑意倒是丝毫不减,“你看,你衣服不是被划破了吗,而我这里刚好有一套合适的衣服……”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必了。”司夜语速极快地打断她的话,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双手做出打咩的拒绝手势。
“好快的拒绝。”
“因为你平时的骚扰实在是太多,我已经变得熟练了。”
“真的不行?”
“想都别想。”
“是嘛……”
沧月突然似笑非笑起来,她走出两步,原本拉开一点的距离霎时迫近,近得司夜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胸口被挤压,能感受到沧月呼吸与心跳的起伏。
司夜蹙眉,本能地想要后退,但没能成功,她的腰被沧月挽住了,如同被紧紧禁锢住了一般,只能被迫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
“干嘛?”
她没再挣扎,只是微微扬起面颊,蹙眉疑惑地问。
沧月则笑吟吟地看着她的眼睛,两人离得很近,鼻尖几乎要在一起,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启唇时,微寒的呼吸近在咫尺,她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亲亲你的嘴。”
“?什么意思。”
沧月手指点了点她的嘴唇,慢悠悠地说:“因为我很想知道,你那粉嫩的唇瓣吻起来会不会跟说出口的话一样硬。”
“咦,土味情话,我要吐了。”
“不准吐,否则我就真的要恶狠狠地亲你了。”
“为什么你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
沧月看着她,只是笑而不语。
司夜微微叹气,放弃了从她眸子中读出想法的打算,努力地别过脸,说:“你还要这样抱着我多久?”
她现在前所未有地想拉开距离。
人们总说,拥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仿佛在你抱着对方的时候,两颗心也在渐渐靠近,温暖安心的感觉会充盈全身。
司夜以前不这么认为,因为她被沧月紧紧抱过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别扭,觉得……不真实。
然而现在似乎出现了例外。
怎么搞的?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奇怪的、异样的感觉。
像是有细微的电流流转全身,酥酥麻麻。
坏!我成敏感肌了?
这副身体怎么回事?敏感度跟好感度同步解锁是吧?
“抱一下怎么了,反正你又不会因此掉两块肉。”沧月无赖地说,“你要是还不打算听我的看法,我就一直抱下去。”
“……”再这么抱下去我真得脚软了。
司夜光速妥协:“我觉得能听到一位神灵的教导是件十分荣幸的事情,但凡我产生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是对你的冒犯。”
沧月笑吟吟的,如此难得的机会,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照你这个说法,若是能得到一位神灵的吻,岂不是一件更为荣幸的事情?”
沧月一手搂着司夜的腰,一手贴着她雪白的脖颈,笑容玩味:“怎么,不乐意?怕我吃了你?”
“没有,我只是在想……”
司夜微微仰起脸,望着沧月圣洁白皙的脸庞,眨了眨眼,无辜地说:“就算被亲了,我好像也不是很吃亏。”
“……”
“见鬼,你的不要脸属性怎么在这个时候觉醒了。”沧月撅起晶莹的唇,大失所望地松开她,“不好玩,你什么时候能脸红害羞让我高兴一下?”
司夜无奈地笑笑,实则心里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
被骚扰得多了,她倒是琢磨出来一点东西来。
沧月这个恶趣味满满的家伙就是喜欢调戏她,大概是喜欢看着她露出窘迫的模样。尽管她不懂这到底有趣在哪里,但沧月总是乐此不疲。
而一旦她面对挑逗无动于衷时,沧月又会觉得失望遗憾。
这一招当然也是有风险的,要是沧月气急败坏真要亲她,她也没办法。
不过正如她所说的,亲一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好像也不是很吃亏。
整理了一下衣服,司夜问:“干嘛执着于这个?”
“哼,这你别管。”
沧月扬了扬下巴,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话题总算是回归正轨:“现在该聊的是复盘指导的事情。”
“早就该聊这个了。”
沧月又哼了哼,被怼了一下,语气也变得不那么柔和起来:“怎么说呢,你打得有点丑陋。”
司夜对自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笑了笑说:“这话说得还挺委婉。”
“丑陋指的是你的法术扔得太随意了,一点章法都没有。”
沧月看了一眼她,说:“就比如最开始风狼扑过来的时候,你有着一个释放寒冰飞刃的机会,是可以抓住这个时机刺瞎它的眼睛的,不过你那时显然没有这么冷静,想的只是单纯地将法术甩出去。”
“嗯。”司夜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若有所思点点头,“确实,那时候脑子的第一想法是拖延时间拉开距离了,也就没能抓住这个机会。”
“这些临场反应的决断,主要是依靠于实战经验,不过你后面做得还行,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缺陷,特意利用风狼练习打磨……不过这些都还算是小事,我重点要说的不是这个。”
顿了顿,沧月竖起一根手指,表情认真问:“你觉得战斗中什么东西最重要?”
司夜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曾经打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思索了一下,她有些迟疑地给出答案:“战斗技巧与经验?”
“不,不对。”
沧月叹息着摇头,湛蓝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斩钉截铁地说:“战斗中最重要的东西,是独属于战士的意志。”
“……意志?”
司夜喃喃重复一声,心中不断咀嚼着这个词,仿佛若有所得,又好像什么都没领悟。
沧月见她仍有些茫然,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所谓的战士意志,是指你面对强敌困境仍不放弃的原初勇气,是指你对于胜利的坚定信念,也指你对待敌人毫无保留的冰冷杀意。”
“一位战士若是拥有炽烈战斗意志,便如同有了绝境逢生的力量,就像永恒燃烧的火焰一样。”
沧月的话语一针见血:“而在刚刚的战斗中,你只把这当作一场简单的比拼,而非置之死地的生死对决,所以无形中便比风狼弱了一筹。”
司夜慢慢地品味着沧月这一番话,好半晌才渐渐回神,她点了点头,问:“那我该怎么培养出战斗意志呢?”
“这需要你自己去理解,自己去体悟,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看一看具体的用法是怎么样的。”
沧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那种恶趣味的感觉又来了,明明才消停了一小会儿的……
一直相处到现在,沧月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也已经能摸清楚一点了,司夜认命似低叹一声:“你该不会要拿我做示范对象吧?”
沧月点了点下巴,说:“不要觉得是我故意欺负你,只有当你自己真的面对时,印象与体悟才最深刻。”
顿了顿,好像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凶了,她又安慰似的补充说:“安啦安啦,你连「神之目光」都经历过不知多少回了,一个小小的示范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这样说,可还没等司夜回应,她突然又蹙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司夜,抿了抿嘴,改口道:“唔,还是算了,我再找找其他的示范对象。”
“……?”
司夜歪了歪头,望着沧月,对她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很是困惑。
“为什么要换?”
司夜倒觉得她的话说得很对,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那种感觉,才会有所领悟。
不过现在,居然反倒是沧月不愿意了。
奇怪,这家伙怎么就突然有良心了?
沧月别过脸,与她错开视线,慢吞吞地说:“我本来还觉得是个好主意的,但是——”
后面的话卡了半天说不出来。
她晃了晃脑袋,彻底扭过身去,连侧脸都不留给司夜。
“算了,还是不说了,一旦说出来,我御姐的逼格就要掉光了。”
司夜:“……”
你有毒吧!
哪有这样的?把人都好奇心都吊到这种程度了,结果转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了。
“其实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下头神灵,哪有什么御姐逼格。”司夜碎碎念。
“好像也是。”沧月毫不知耻地点点头,仿佛说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所以后半段话到底是什么?”
“你真想听?”
“求求你不要再拉扯我了……”
“好吧,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沧月想了想,将垂落的发挽到耳后,晶莹泛红的耳朵一闪而过,望向她的眸子。
司夜与沧月对视过很多次,见过她眼中笑吟吟的玩味、极具侵略性的霸道威压,以及令人安心的温和娴静,却极少见过她这般认真的注视。
她的声音轻而笃定:“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不太想对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