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萨拉阿姨。”伊芙红着脸解释道,“我是安奈林先生的学生。”
“师生吗?想不到安奈林还有这样特殊的爱好。”萨拉露出姨母笑,一脸“我都懂得”的表情。
伊芙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没法说明白了,便不再说话,大口摄食。
……
“你的设想是通过向钢材中加入其他元素,从而使其硬度增大并且不易生锈?”
法拉第一边捏着一支鹅毛笔记录,同时问道。
“嗯嗯。”伊芙点头。
“那其实很好办。”法拉第将笔插回墨水瓶中,抬头说道。
“七八年前,我受人之托研究了来自印度的乌兹钢。在研究中不仅积累了些许冶金的经验,还记录了掺入一些元素对合金钢的影响。本来当时我是想开一家合金钢厂,也算是继承父业,没想到合作人不幸病逝了。”
“改变合金钢的性能,无非就是改变两件事情,化学成分和热处理。要想提升硬度,可以尝试提高碳、铬含量,以及加快回火…我可以抽空列几份可以尝试的方案。”
“谢谢法拉第先生!”
法拉第转头看向安奈林,说道:“至于经费,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安奈林,我可知道你小子向来有钱得很。”
“这个好办。我给了伊芙两千英镑的预算。”
安奈林笑了笑。
“但是这些是实验室更新的总预算啊。要是全部用于合金钢配比的尝试,显微镜和实验室装修以及其它需要配备的器材怎么办?”伊芙担心地说。
她刚说完,就发现安奈林和法拉第都用怜悯的神情看着她。
“伊芙,你似乎对两千英镑的购买力没有概念呢。”
安奈林揉了揉伊芙的脑袋,“而且就算超出预算,我也会追加资金的。”
“女孩要富养。”法拉第补充道。“瞧给孩子穷的。搞科学就是节约的挥霍啊。”
伊芙不禁想起前世学的微生物学。
一面遵循着“以粗代精”、“以野代家”、“以废代好”、“以简代繁”、“以烃代粮”、“以纤代糖”、“以氮代朊”,似乎扣扣搜搜;一面又放开手脚,使用一次性的无菌用品,用完就扔,跑的各种凝胶、印记也都烧经费,琼脂糖一克两元。
确实如同法拉第所说,是节约的挥霍。
……
“总之,谢谢款待,下午茶非常美味!”
“再见~”
商讨完毕,与法拉第夫妇告别后,安奈林和伊芙从法拉第住处离开。
回阿莱夫宅邸的马车上,伊芙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钢有了,那显微镜该如何是好?
之前想到去找罗伯特·布朗,似乎确实可行。他刚好在今年证实了细胞核是普遍存在的,并对其进行了命名。
只是,这位布朗是否在安奈林的人脉圈中呢?
“安奈林,你认识一位叫罗伯特布朗的植物学家吗?”
“不认识。”
“原来还有你不认识的人?”伊芙问道。
“我不认识但你却认识,你不觉得这很荒诞吗?”安奈林反问。
“诶嘿~”
伊芙只好装傻糊弄过去。
幸好安奈林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不然在更早之前就该刨根问底了。
安奈林不认识布朗,那显微镜的事怎么办?难道只能因此放弃对细胞的研究,先带着安奈林学生态学或动物学与植物学?手术刀倒是快有着落了,但前世记忆中自己也没能背完普通动物学啊。要么就从动物行为学开始?也不太行吧。记录一种动物的行为谱,就是谁的一辈子。况且比较心理学派实验很难尽善尽美,行为学派又要吃苦耐劳,都不是伊芙想亲身实践的。
那该怎么办啊…
好像真的有办法。
前世的自己似乎戏谑地搜索过近代科学史里面所有叫罗伯特的科学家的生平。
于是伊芙又问道。
“你在大英博物馆有认识的朋友吗?”
“有几个收藏家朋友在那儿任职,怎么了?”
“那就好办了。罗伯特·布朗现在好像是大英博物馆植物标本库的负责人。虽然不是同一负责同一个区域,但至少能够联系上。”
“但你要找这个人做什么?”安奈林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一下被马车颠簸痛击的臀大肌。
“他能制作出高倍的显微镜。”伊芙解释道,“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就凭此观察了细胞的中心结构。细胞核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
“哦,好像听说过。我到时候联系一下,找个时间带你去拜访。”
“好的,谢谢。”
沉默。
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在伊芙快要睡着的时候,安奈林略微低沉的声音穿来:
“刚才在法拉第那里的时候,法拉第夫人…萨拉阿姨没有对你说什么怪话吧。”
“啊…怪…怪话?”伊芙短暂清醒了一下,想起萨拉说的那些话,脸上又浮起一层绯红。“是指奇怪的话吗?”
安奈林扶额叹息。
“唉。看来还是说了。她每次都是这样,之前我一个人去的时候,萨拉就不停的催我结婚。她就是这样,你别乱想。”
“呃…好的。”
伊芙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于是两人之间又只剩下马车的噪声。
……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对。
回到阿莱夫宅邸,伊芙噌的一下蹿出马车,直奔书房。
不妙啊。
这个世界连达尔文都可以是女的,凭什么布朗就是男的啊。
我真傻,我单知道找到布朗就可以获得显微镜,却不知道布朗是不是前世记忆中学到的。我大下午的让安奈林找人。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等他找不到人或者找到了却发现布朗先生是女士——
就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
快步走进一几排书架中间,伊芙迅速翻找着是否有关于布朗的资料。
在翻来翻去一阵烟尘过后,埋在书堆里的伊芙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一本书。
《新荷兰的未知植物》
作者:埃莉诺·布朗
“不!!!”
看清楚并且反复确认之后,伊芙绝望的呐喊声穿透了宅邸的平静。
“这下彻底完了。无论如何解释都没法圆回来了。”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该死的世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个世界该有有的秩序。”
不远处,听到伊芙的叫声,黛娜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和她一起打扫客厅的维尔拉。
“伊芙怎么了?之前我在她脸上画乌龟,她都没有这种反应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