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蝉在鸣,雨下不停。
我的名字?这不重要。对我而言,前一天想做的事情,可能没到后一天就忘记了。我对自己怎么样,也就对别人怎么样,自然,别人也就对我怎么样。
蝉,很吵,但我并没有任何情绪,只能是单纯着描述,它们很吵而已。
换作一般人或许会直接捂耳离开的场景,我却没有任何反应;而相反,那些让人满足的场景,只是想着,就可能会让我感到厌恶。
而且我很明白,我厌恶的,是我自己,不论那些场景是否和我有关系。
似乎我天生反骨。
我做过很多让人讨厌的事情,当然,大多数并不为人所知;尽管我对我做的那些值得让人讨厌事情没有太大的愧疚感,因而在做,但让人知道自己的不好之处,更是我本能会排斥的不会让其发生的厌恶之事。
留下残痛的迷因,对一个生命来说一定是个灾难,何况我是人。
2.
“我们能让过去的时间变多吗?”
我如是在网上发了这个帖子。
说是在网上,现在的时代里大家更多是在使用软件内的生态,我也不例外。也就是说,我的这篇帖子,不过是现今互联网信息茧房的一环——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知道了我想知道的就行。
我的名字……还是说我的网名吧,名叫Charlie;不过你别误会,在国语环境里很多人会认为Charlie只能是男名,但实际上,在国外叫Charlie的女生也很普遍。
兴趣是摄影——不过说来惭愧,我唯一的摄影设备,是一台用了将近七年的iPhone……虽然家里对我非常拮据,但我还是会用心留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的,这点你们大体可以放心。
想做的事情吗……抱歉,其实有很多,一时我答不上来,但最让人沮丧的是,我想做的很多事,却一个都没做成……
我很喜欢帮人,也确实帮了很多人……但帮人并不是我想做的事……
另外,我最讨厌的,是烟味和做作的人。
3.
我正无功而返着,依靠在陌生的桥栏杆上。桥下的人们在拍照:穿着水手服,在荫蔽的溪旁草丛间,然后仰在倒扣的雨伞里……只是路过时不好意思,裙底的风光尽收眼底。女孩们都在为了出片努力着,一旁无精打采的男生在如此天野下,蹲于忙碌外玩着手机,分外惹眼。他大概很无聊吧,尽管和这么多女孩在一起。雨后的山涧,倒也宁静,于是我选择驻足一番。
嗯,我此行而来并不是为了这个。我犯了很多错,无论何种尺度,至今也没有停止的迹象。我很难评这究竟是天命还是其他,但总的来说,我选择雨天来爬山,在方才封山时被告知所以没能买成票,随后选择沿着溪流走结果几番滑入水里,最后半身(其实也就是背后下面)带着泥,往回走着。
为什么我想来这里?其实不难回答。我想去的地方,是对我而言的圣地巡礼。
以及,我发现我夹在包间和充电宝连着的充电线,不见了。真是怪异。
以及,当我刷着手机突然意识到我的手机电量告急时,我正在返程的地铁上——
我是扫码进站的。
……
真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4.
评论区里,有一个怪人。
他的网名很怪,个签很怪,头像也不能称得上正常……呃,嗯,没错,我查他成分去了。
“他有意识到我的问题吗?”我如是想。
恍惚间,我感觉到以前有类似的感受。
那是在我还小的时候(其实也没隔几年),我问我哥为什么现在我没有自来卷了。
不出意外,这个人回答了我一堆又是基因又是性状的东西。
真是的,他有意识到我的问题吗?
在母亲还在的时候,人们经常会提及我自来卷的头发,还说我像洋娃娃一样。我当然也很喜欢我的自来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自来卷没有了;我也一点不想听“长大了就没有了”一类的答案。
我的每一部分,真的没这么重要吗。
5.
没坐错方向。太好了。
还好本来装着用来买票的身份证的钱包里,还有能乘公交的零钱,以及,没有注意车往的方向,就坐对了要坐的车。
以及,我在想那个人的问题——
我们能让过去的时间变多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现在式亦或是将来式,那将会很好回答,但可惜它是过去式的。想出这个问题的人真是不可思议。
对时间的思考吗……
这个问题我们很容易利用惯性思维,想到各种作弊的方式回到过去,线性地增加过去的时间……实际上,这样增加的时间并不能和“过去了的”时间划等号,或至少说,这非题者的所想要的——
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怎样让现在的努力,增加那些已逝去的时间。
又或者,我们现在所努力的,已经浑然不知的一部分用来增添已逝去的时间?
“我们能让过去的时间变多吗?”如果可以,背后原理是怎样的?或者说,真正的问题是怎样去让过去的时间变多。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最好的话,可以见他(她,它)一面。
谈笑间,车广播我又坐过目的地了一站。
……
真是叫人贻笑大方了。
6.
提问的人不一定不知道答案。这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体悟了的。因为我正是如此。
我们时常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这样能觉得或许结果能好些。
看破不说破。
不过,这个原则对我来说,已经作废了。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不会撒谎了。我感觉不会撒谎的自己,很蠢。
我这样的变化,究竟是为更好适应时代,还是自将成为时代,为新的时代做准备?
7.
“措施之一,我想是修改现实。这可不是什么小尺度的事情。但到头来,针对这个问题,无论如何的措施,可能最后还是要指向此。毕竟,通常讲已经发生了的,已死。
“或者,我们用一种比较取巧的方式,即既然变动现在和将来的时间是可能的,那么就让你认知上把现在和将来当成过去,再进行操作。
“我现在是过去?怎么可能。这最大问题是为什么我会不知道过去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到过去的事情,又或者,我不可能平白无故不知道过去的事情。
“所以,从客观的尺度上,这太难实现;而主观的尺度上,倒不见得没有操作的空间。
“让你误以为过去的事情是存在的就好了。这样一来,你‘过去的时间’就变多了。时间既然存在和可以量化,就势必可以定性和被定性。
“但,很不好意思的是,我觉得题者还是精神正常的,所以妄加干涉也不好实现。如此,我们还是要对这个问题有一些实际的答复的。
“挤占和治未然是另外两个有实际意义的措施。挤占,顾名思义,就是放宽时间的条件,但是锁死时间的性质:比如,如果你在上学,那么,你‘过去上学的日子’是在逐渐增多的,也就是说,本已死的时间因为性质的一致,结果扩张挤占了现在(或者说后来逝去时间)——这个理论的缺陷还是不够严合符题;另一个治未然,就是要你将重心转移到即将逝去的时间,通过规划使本无意义的时间有意义,那也便达到了“过去的时间变多了”的目的——但问题是那些已经过去的,在这个理论里还是不能操作……
“既然说到这些,都至少不能让我满意,那么不妨我们从不可能性出发。如若连不可能性都不能给出,那真是说明我学识贫瘠了,我不会回避的。‘为什么我们不能让过去的时间变多?’
“我们不妨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的目的。本问题,更多的是技术和手段的问题,而我们从来都是让它们服务于我们的目的的。如若把手段当成目的,我想一个人会对失败脱敏的。基于此,我们不妨想想,让过去的时间变多的意义。没意义和不可能又是两回事。
“我们的世界不是孤立,而是联系着的。要让一个人的时间变动,势必,也要让所有人的时间变动,以及人之外的一切,变动;依此,如若过去的时间变多,那么银行家们是要高兴了的,因为他们的利息所认同的,只有时间;过去的时间的增多影响了当下人的利益,这无疑是让人心动的。既然,纸面上的时间会受到牵连波动,那么人们又是否能在变动的时间里创造和改造些什么呢?如若可以实现已然的时间的增值,其实,也是变相对现然和未然时间的节省或说增多。现在,我们似乎在讨论一种永动机似的一旦实现将会非常美好,但实际生活完全不能的东西。于此,若凭依能量守恒,物理的角度很容易否定‘过去的时间变多’这一命题;但是面对这个不同‘死者复生’‘永动机’一类已经有准确不可能性给出的问题,我还是不禁再多进行一些探究。那么,我们可以选择一下变换参考系的方式:时间的多少,和人相对毋庸置疑,所以,即使不是主观上的强硬篡改,能否我们通过变换自身,实现,过去的时间增多呢?对时间的感知快慢也好,过去了的时间的量变化也罢,总归是要有者变了的;于是乎,对于一段逝去的时间细节的完善,我想,将会极好的实现‘让过去的时间变多’的方式。这时可能会有人质疑,‘过去了的不还是没有变化吗,细节的补充也只是作用于一部分而非全部呀,这显然是充满自我安慰的嫌疑的’,但于我而言,完善过往的细节,让人在重新认识和感受那段时间时觉得厚重与漫长,加之细节是符合客观即令人信服的,这无疑便是‘让过去的时间变多的’最优路径之一。优质的路径,即使不是最好的,也值得被留下。
“最后多说一句,不能很好的解释这个问题的原因再就有三,一是,我认为这个问题所能给我带来的还不够;二是,有一些更为深入的智识和感触我还未得到,比如,身边有人离去的感觉,永远的;三,环境的不允许。
“另外,私以为现代人所想不明白的,你期求过往的答案能奏效也没用,至少不能期完美的解决;置于现代的问题,可靠的还是现代人。希望我的回复能对你,有启发性。”
8.
无疑的是,现在是以“明牌时代”为掩饰的,“藏牌时代”;我们能更便捷的得到一个人的所有,而对得到一个人真正的所有愈来愈远。甚至,没有创造出别人所欲所有的,等同于一无所有。畸形。人们渐渐收敛自己的反馈,取而代之的是要人服从的命令——人越发成了物质流动的嫁衣。
以上这些词语,并不是每每准确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我不能说明白,只能说,我大概有这样的确信和准识,这些值得作为我决策时的傍依。比如,在我回复了他的评论并在意到他IP与我同市后,我,单方面地对他发出了约请……虽说在这款软件上发帖约见并不罕见,现在的社会治安也好到离谱,但这样与陌生人见面的不妥,我多少还是会留意的……但是,我又真的很想见一下这个人啊,哪怕只是见了就跑——当然我会规避这样做。“凡事试一下才知道”,对于我坚定不移的信条,我希望它能再回应我一次。
“你知道‘白昼的幻想’吗?”
这个人似乎很喜欢逛展呢。
9.
是我,未曾听说的地方。
不规则半身裙,雪白之间复数的裙体相互嵌套,这种嵌套你只能从体现美感的嵌套间隙和主体外缘如冰淇凌般简明的外旋看出,整体上具有折纸般层次的同时又不失风鼓波浪般的动态,我很喜欢;上身,依然白色,简单的细带短T可以和小斜挎很好的搭配,腰腹附近的细带打成蝴蝶结后,另一侧,即给包包;头发留的是齐肩的短发,脸颊到底线位置有剪出层次,很容易整理,另外刘海是剪碎往两边分的,恰到鼻梁与眼睛之间,很适合我这种比较小的脸型,再来一个栀子的发圈戴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鞋呢则是透气的帆布配上隐形袜,化妆当然也必不可少。那种明净带来别致,便是我想要的感觉。
“hi,让你久等了。”
说到他的穿搭,我只能说除了他告诉我只有这些可穿,否则我是很担忧他挑选衣物的精神状态的……嗯,这一下子激起我“防御机制”了。
嘛,勉强还是能看的,毕竟干净才是最重要的。
他正坐在厅内的休息区处,那片区域的桌椅隔着玻璃,与我市的母亲河相望;江畔之上与其相映的,便是林立的高楼与地标。刚去雨日,云像是给天空戴了一顶帽子,很是可爱。我也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没事,我也才刚到。”
嗯,给人感觉和面相都还不赖嘛;只是一些死去的回忆,突然浮现。
怎么说呢,逛展并没有给我留下些好的印象:漫展逛完一次就再也不想逛了,博物馆时常要在碰头的地点上纠缠一番,随后因为兴趣各异进度参差最后草草了之,又或者探店结果有人退堂鼓导致计划泡汤一群人只能游荡街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电影也会因为对方太唠叨导致再见时只觉得尴尬……或许我是先天圣体的某种对立?
不过幸好,他没有做出线下叫人网名的举动,好像也并不在意我的名字。我对他也用平常的称呼好了。
“走吧,这是讲解器,你要是不方便,我帮你拿着也行。”
“谢谢你,麻烦了。”
就这样,我跟着这个比我高将近一个头的男人,开始了今天的展览——
“白昼的幻想”。
总得来说,这次逛展舒坦,顺心,估计我许多年后也不会忘记;展览主题是一位知名的游戏美术设计师,他也正于展览初期在我方才休息的区域那边,进行了面向大众的讲演和访谈;当然,抛去游戏的加成,这仍不失为一场观感极佳的个人艺术展。现在回过头来,之所以在之后我再也没能获得,如此般好的对一段经历的滤镜,也许,是因为当时的我整个人是放松的,心境自然的,那段时间里我没有顾虑,有的只有对平常假期理所当然的享受,和与人能分享感受的,淳朴的快乐。我们并不熟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一同用心感受。我们不是说对对方有多大的耐心,只是我们面对艺术魅力之洋,唯有随波沉沦。另一方面,我获得的感触是不能比他这个发起者多的,我所能留意和关注的也不定比他多,但我还是很感谢,他能邀我来此处,尽享美欢。
我想,最高的境界莫过于,尽在不言中;我们各自,已在,逐渐浮现。
期间,我没有过问他太多私人的事情;我想,他也一定很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不知为何,我的直观告诉我他亟待休憩,而他本人似乎从不为此开口……他似乎会是那种偏好独处的人,但又似乎不排斥与人交涉,甚至能看出他很擅长此。可为何,现今的他,是这般模样?
我不好奇。有些东西我能自己搞明白,又者有些东西我可以忽略、与我日后的生活无干。
就这样,纯白雪衣陪着他,走到了馆的终,展的末。墙壁上,有涂印多语言的「再见」。此情此景,我不禁想拿起我的摄影设备,予以留念。
“我给你拍张照吧。”
我如是对他说。
就像是在停满船舶碧蓝的海湾,人们都会纷纷在防浪堤上,留下自己的背影——只不过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攒动的群人,也没有盈世的景观,充其量,这只是一个略有创意的涂鸦墙壁。
他没有拒绝,仿佛是get到了我的意思,走到墙体少有的空白的部分。即使没有人像的功能,我也在利用自己的技术弥补着,时而向前,时而退后,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你看看,怎么样?”
“嗯……衣服有点碍事,我把外衣脱了再给我拍几张吧。”
就这样,我拿着他的外衣,重拍了一番。
“好多了,感谢。”
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应该叫他也帮我拍几张的。只是时到今日,我留有那些场景的影像,倒也足矣。
我们离去了艺术馆,漫步在这个以城市名命名的滩涂。说是滩涂,因为经济发展早,江流沿岸早就建好完善的水泥道路,而无泥泞。两三片水洼在诉说着前天的阵雨。
“你逛过最好的展是什么?”
“怎么说呢,我没有逛展的习惯,所以对逛展不讨厌,也没有能称得上喜欢的。”
像是轮到我发问了。
“你有以后想做的事情吗。”
他明显思索了一阵。
“大概是出书。”
“唉~唉,我不要大概。一定。”
“那就是出书,出一本书。”
“嗯,那就出一本书吧。”
傍午的天晓,缕缕晴的讯号依就晰明。这是个有故事的滩涂,这是个在诞生故事的滩涂。
如果你究其一生、拼尽全力只能做一件事,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