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克里斯蒂娜为我系好衣裙的绑带，整理好袖口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再披上黑色的针织坎肩。
“好看吗？”我背起手，向后蹦跳几下，吐吐舌头，做出调皮女孩的动作。
“非常完美！”克里斯蒂娜捂住嘴，眼神中流露出无神的赞叹，仿佛我一声令下她就能用词完全不重复地夸上几个小时。
她身着学院风小短裙，脑袋上酷似皇冠的蓝色小礼帽斜朝一边，胸前的领带随着动作晃动。可爱中带着一点帅气。
果然人靠衣装，克里斯蒂娜的气质被衬托出了百分之两百。
艾希拉的品味毋庸置疑。
她如果不捣鼓食物就更好了。
回到房间，推开门，书桌上一只乖巧的小土豆正无聊地等着我们。
紫色的土豆身体，摆动的尾巴，看上去和之前完全没有变化这段时间它应该没搞什么幺蛾子。
等等。
桌上的书怎么矮了这么多？
默不作声地绕到书桌一侧，一片狼藉映入眼帘，大大小小的书本全部摔落在地，其中的书签和加页全部掉了出来。
“哈。”呼出一口气。
怎么说呢？我现在的心情……
一股剧烈的热血涌上心头，肺叶的呼吸逐渐局促，连眉头也忍不住皱起，本来扯出微笑的面部肌肉也酸胀地无法活动。
但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瞬间，我很快换回了那副略显高冷但又不违和的笑容。
洛斯的视线时不时瞥向我，整个土豆身体越来越红，看我的眼神也以躲闪居多，它的嘴角不断抽搐。
“我，我，我可以解释的！”她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喊出声，音调因为慌忙颤抖着。
“瑞娅……”克里斯蒂娜在身后小声呼唤我的名字，手轻轻握住我的掌心。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老实说，我真的很生气。
每一本书都是辛苦搜集来的，每一篇笔记都是认真记下的，加上自己研究出来纹章图案和特意制作的书签。
即使看上去只是很微小的物件，但每一样东西都凝结了我和他人的心血。
这样草率地将所有东西摔在地上，是有些不负责任了。
“解释吧。”我淡淡道，语调稀松平常。
桌上瘫软的洛斯被激得浑身一抖。
“我的手不是很短嘛…就，够不到书页，然后尝试用了魔法，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用不出来，然后，然后书就翻了。”
它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得哽咽，头也不敢抬。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像个做错事自责的孩子，重复着那几句道歉。
我看着她的体表变成红色，然后融化作一滩半流体，其中不断传出哽咽的声音。直到这时我的愤怒已经被打消一半了。
想想也是，她不是有意造成的，我理应原谅她的……
脑子里的某个角落是这样的想的，但我还是无法以这样的借口说服自己。
错了就是错了，不注意不补救再加上逃避就是不负责任了。
我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又揉揉太阳穴，脑袋的酸胀才缓解一二。
神明没有给自己的造物进行过教育吗，怎么这个小家伙憨憨傻傻的，心性也挺幼稚，完全就是个被扫地出门的倔强小孩嘛。
“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就算失误也要补救，好吗？”勉强压下另一半愤怒，我挤出微笑，向它给出来建议。
它蠕动着缓缓起身，像日光投射的影子，流过书柜，定格在地面的书本上面，断断续续发出某物蠕动的声音。
她大概是在尝试以自己的力量挪动书本，只是能力实在有限，几分钟过去才将书移动了一点点。
身后传来脚步，克里斯蒂娜两三步走上前，帮着洛斯拾起排列好地上的书。两人又借着力气将书页和书签拢在一起，放上桌。
勉强收拾完残局，她温柔地抚摸着洛斯，小声对她说了些什么，语调温柔，如和风细雨。
心中的愤怒好像在我的心上跳着踢踏舞，一下一下地戳着我敏感的神经。
“瑞娅。”克里斯蒂娜拉了拉我的袖子，眉毛下撇又上挑，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可能还带着点无奈。
“怎么啦？”比起愤怒，我的心绪和精力更多放在克里斯蒂娜身上，自然将不高兴全都抛在脑后，微笑地轻声询问。
她抬起其中一本书和一页笔记。
“这些都是什么啊，感觉每个字都是帝国语，但连起来就像外语一样难懂，我连读完第一个词语都做不到。”
她苦恼地用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指望着这样知识就能流入自己的大脑。
“唔，我，我也是。”一旁的洛斯小声开口了，她的声音还在颤抖。
“神明的造物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那当然！”她一下子激动起来，“神明大人是很厉害，但又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智慧之神！而且我只是个造物，当然有不知道的东西啦！”
“哦哦，那神明的造物小姐，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我伸出手接过克里斯蒂娜手中的书，瞥了一眼便将笔记夹了进去。
“可以吗！哎呀，我不是强迫你的意思，我也会好好收拾的，啊，总而言之就是，谢谢了。”
前言不搭后语，说的内容也混乱得不成样子，磕磕绊绊说了半天就和没说一样。
“这些是纹章学和古帝国语，旁边那边是高级魔法论。”一边解释着一边将书签分类收拾好，“基本上大多数是魔法理论的，很多错误，就算你们看得懂也不一定分对。”
“好厉害！”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只是基础的贵族课程啦，别家的大小姐在我这个年纪可是要学十本字典那么厚的知识呢。”
这个世界的贵族都是卷王中的卷王，从小就要接受庞大的教育，追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哪一门不过关都无法进入贵族学校，然后沦为笑柄被人惦记一辈子。
我的父母亲并没有那样严苛，对我要求也只是能活到成年就行了。
但人嘛，就是在对比中度过的。
我参加贵族聚会不多，但每次被别人炫耀一脸都会极度不满，其他人也是如此。
于是在这种竞争下，我也陷入了内卷的漩涡。
不过那都是之前了，现在的我只要有克里斯蒂娜就够了，学习什么的还是要循序渐进嘛。
“贵族都这么厉害吗？”整理着书页，克里斯蒂娜好奇地询问道，一旁的小土豆也逐渐恢复了形体，竖起耳朵听我的回答。
“不是啦，其实贵族还是以纨绔子弟居多，只要比较高位的贵族和皇室才会拼了命的内卷。”
“毕竟人类有惰性的嘛。”小土豆补充道。
“所以什么是内卷？”
害，我又一不小心蹦出些现代词汇了，恢复记忆后总是忍不住，现在帝国对于穿越者有管控，一不小心我就被叉出去了。
“意思就是，你努力，我比你更努力，然后你又比我更努力，依此循环。”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瑞娅果然是那种超级厉害的大贵族吗！”又问出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没有到那种地步啦，只是有点小钱而已，有时候连仆人工资都发不起呢。”
所以不给柏莎工资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看来我要再努力一点了。”她低低地蹦出这么一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那就一口气把东西整理完吧！”
“喔喔喔，燃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