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总在黑暗的深夜悄然降临。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比如，他们觊觎别人的东西，并且享受着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的快感。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在末日压迫下，对资源囤积产生了特殊偏执的人。
李问接到了片区负责人的调令，将他手下三名实验体的饲养权收回，说是要重新分配。
第二天一大早，李问就赶到了A区，在占据了三层楼高的巨型光屏上看到了人员调动名单，他负责的8号、22号和3号实验体全部被划归到了宋妍所在的实验区域。
A区同为饲养员的人聚集在旁边窃窃私语，她们早就对李问手中的高等生物垂涎三尺，见状一边眼红一边不忘嘲讽他。
“依我看宋副主任的确比他强，什么金牌饲养员都是吹出来的，让实验体乖乖听话你们信吗？”
“宋副主任家里的背景你们没听说过吗？生物科技公司啊，她父母都是生物工程专家。”
“听说小李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你们还记得吗？他可是靠着那张脸爬上来的小白脸，之前不是有个已婚女教授轰轰烈烈地追求过他吗？”
“那件事跟他没关系吧？是那个女教授不检点追求的他。”
“那他也不干净。”
“嘘，别让他听见。”
捕风捉影的谣言愈演愈烈，李问看到人员名单后转身就走，连余光都没给那些人。
他名下的列表是空的，没有一个实验体。片区似乎在为他物色新的实验对象。
李问气愤地找到片区负责人，可是对方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小李，如果你足够理智，就不要继续申诉了。”
因为申诉一定会被驳回的。
李问气极反笑，试图和她讲道理，“我饲养的三名实验体，一个具有攻击性，一个是海洋生物中毒性最强的栉水母，还有一个海鹿情绪非常脆弱敏感，贸然将她们调离，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您不清楚吗？”
负责人却依然摇头，“不要再说了。”
离开的时候，李问听到她叹息道，“小李，你要明白，很多决定我是无法违抗的，即使顶着负责人的头衔也无能为力。”
李问理解，但不接受。
这一次，宋妍真的从他手里抢走了那几只实验体的饲养权。
不接受也没有办法，他们用强制的手段剥夺了他进入A区大门的身份权限，使李问再也无法踏进那个区域。
甚至没能和她们告别。
就连整理物品这种事情都不是由他完成的。
被安排的新办公区也被降到了B区，当他抵达新区域的时候，已经有人为他腾出了一张公共区域的办公桌。
曾经的实验器皿全部摆放在桌子上，即使他短期内没有接手新的实验体，但是配置营养液和水箱饲料的任务依然交给了他。
而在李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曾经负责的那些实验体集体绝食了。
海鹿将自己沉在水底，不愿浮出水面呼吸，船蛸更是对靠近那片实验区域的人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
至于那只美丽而巨大的栉水母，她漂浮在水域深处，若隐若现。
人们对她知之甚少。
他们原本以为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毕竟实验体只能服从基地的安排，这次的绝食就当作是她们不适应新环境的反抗，小小的反抗总能用强硬的手段让她们屈服。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不幸的消息再次传来时，李问正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新工位上，接到了紧急电话，让他立刻赶往A区。
3号栉水母刺伤了宋妍。
与其说是刺伤，不如说是杀死了。
赶到A区后，李问从同事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宋妍接手了他的实验体后，充满恶意地告诉她们李问不要她们了，导致实验体陷入狂躁和凶狠的状态。
宋妍被8号砸碎培养缸的举动吓到，跌跌撞撞离开的时候，隧道里那只柔软巨大的栉水母游了过来。
半透明栉水母看起来友好温顺的假象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这只生物在亲近她。
她要学习李问亲自喂食。
栉水母看起来很柔和，似乎在示好，宋妍便戴上了橡胶手套打开舱盖，一切都显得平静和谐，结果那飘来的看似温柔友好的触须迅速弹出带有剧毒刺细胞的刺丝。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跟在一旁的安保人员果断砍断了被毒素侵染的手臂。然而毒液扩散的速度非常快，宋妍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片区负责人对此勃然大怒，质问李问为什么没有将那只具有成熟毒素的栉水母上报，隐瞒了她的攻击性。
李问也十分震惊，那只栉水母一直都是温和疏离的，不与他接触，也从不靠近他。
她的存在感并不强，是一个省心到容易被忽略的实验体，他从未想过这次的危险竟然是由栉水母带来的。
而之后，李问得到了一个更让他震惊和悲伤的消息，片区决定处死那只栉水母。
那是李问来到这个实验基地第一年就开始饲养的栉水母。栉水母的毒素早已成熟，可以进行实验，但他从来没有向上级申报过。
原因很简单，栉水母在李问进入基地最痛苦的那几年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陪伴着他，如同家人般的存在。
她柔软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可怜、脆弱。
李问知道等待着她的实验有多么残酷，甚至会让她丧命，所以一直隐瞒着她毒素成熟的事情。
如此温和的生物却想要杀死宋妍。
宋妍的家族震怒了，迫使片区负责人低头，要求他们交出栉水母，让片区把那只栉水母送到宋氏生物科技公司。
在女儿生命垂危的情况下，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觊觎这个庞大且具有智慧的神奇浮游生物。
为了防止栉水母的基因秘密泄露，同时给宋氏一个交代，基地决定处死3号。
宁愿毁灭，也不愿将这份“成果”拱手让人。
那濒死的宋妍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在事件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无人关注了。
负责人不再见李问，只给了他一张处决通知书。
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