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春天意味着要出发

作者:花朝一九 更新时间:2025/10/26 6:52:15 字数:2571

漫长的冬季仿佛凝固了时间。积雪覆盖了一切声响,只剩下北风的呼啸和偶尔雪块从屋檐坠落的闷响。艾尔弗雷德和他的随从们并未催促,他们似乎有着足够的耐心,如同蛰伏的冬兽,静静地观察,等待着冰雪消融的时机。这份沉默的等待,反而让安娜和明雅妃心中的波澜愈发清晰。

安娜的变化是内敛而持续的。她依旧忙碌,但擦拭酒杯时会偶尔失神,望向窗外被冰雪覆盖的、通往北方的道路,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大贤者的话语在她脑中回响——“璞玉”、“无可限量”、“真正的引导”。这些词汇构建了一个她从未敢想象的世界。她想起自己无数次在无人处,尝试着村里流传的最基础的感应法门,却总是石沉大海,感受不到丝毫“缘灵之海”的回应。那种无力感和隐隐的自我怀疑,曾是她心底隐秘的伤口。艾尔弗雷德的出现,仿佛为这伤口带来了愈合的可能,甚至是指引了一条通往云端的路径。

然而,割舍又谈何容易?这个村庄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与情感。是村民们东家一口饭、西家一件衣将她养大;是这片土地给予了她虽然清贫却安稳的生活;还有……她看向蜷在火炉边,像只怕冷猫咪般的明雅妃。这个意外闯入她生命的银发少女,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内心最柔软、最无法割舍的牵挂。她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后,明雅妃能否照顾好自己,会不会又像上次去落星湖那样,莽撞地陷入危险?那种失去的恐惧,远比面对未知的未来更让她心悸。

明雅妃则将所有的纠结都写在了脸上(虽然大部分时间她的脸都埋在毯子里)。她对北方教廷唯一的印象就是“冷”,光是想想就觉得能量在被消耗。离开熟悉的村庄,踏上漫长(在她看来)而艰苦(必然的)的旅程,去一个据说到处都是冰雪和厉害人物的地方?这简直是她慵懒人生的反面教材。她只想维持现状,在安娜的庇护下,继续这种虽然偶尔要打工、但总体还算安逸的日子。

可是,“关于你自身的答案”……艾尔弗雷德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试图用睡眠逃避时,总会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她对自己这具身体、这身时灵时不灵的力量,并非全无好奇。尤其是在落星湖,那模糊的力量感似乎变得稍微“听话”了一点点之后,她心底也曾闪过一丝微弱的念头——如果,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以后遇到麻烦就能更轻松点?至少,不用每次都吓得半死?这个基于“省力”和“安全”考虑的念头,成了她内心天平上,唯一能与“麻烦”抗衡的微小砝码。

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安娜的挣扎。她看到安娜时常望着北方出神,看到她与里昂低声交谈时眉宇间的凝重,看到她面对自己时,那欲言又止、充满担忧的眼神。明雅妃不傻,她明白安娜的犹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有点发酸,又有点暖洋洋的别扭感。她不想成为安娜的拖累,不想因为自己的“懒”和“怕麻烦”,而绊住安娜可能拥有的、更好的未来。尽管那个未来听起来就很累人。

冬季的最后一场雪势渐弱,屋檐下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宣告着坚冰的松动。艾尔弗雷德终于再次行动了。他没有直接逼迫,而是向安娜和明雅妃展示了力量——并非炫耀,更像是一种诚意的体现和潜力的昭示。

在一个天气稍好的午后,村庄的空地上,艾尔弗雷德轻轻顿了一下手中的木杖。没有咒文吟唱,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身旁的空气却微微扭曲,两股强大的、性质迥异却又和谐共存的气息悄然降临。

一边,无形的气流在他身侧汇聚,逐渐凝实,化作一面悬浮的、边缘流转着淡青色符文的光滑镜面——圣阶元素种缘灵,【风之镜】。镜面并非映照景物,而是倒映着周围风的轨迹、能量的流动,仿佛能窥见世间万象的本质。

另一边,气温骤然下降,细碎的、闪烁着钻石般光泽的冰晶凭空凝结,环绕飞舞,最终形成一只优雅剔透、宛如冰雕玉琢的鸟儿——圣阶元素种缘灵,【雪】。它轻轻扇动翅膀,周遭便有点点雪花飘落,带着纯净至极的冰寒之力。

两只圣阶缘灵!仅仅是它们自然散发出的气息,就让周围的村民们感到呼吸一滞,心生敬畏。里昂眼神凝重,他身为三阶契约者,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如同深渊般浩瀚的力量差距。

艾尔弗雷德平和的声音响起:“力量并非为了征服,而是为了守护与探寻。北方教廷追寻的,是法则的真理,是缘灵的奥秘,也是应对这片大陆潜在威胁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安娜和明雅妃,最终落在安娜身上,“你的潜力,需要这样的平台才能绽放。而古林结界的异动,或许与某些更深层的变化有关,我们需要汇聚力量去查明真相,这关乎整个世界的稳定。”这番话,既是对安娜的肯定与召唤,也间接解释了他们的来意——调查古林结界的异动。这无疑加重了安娜心中的筹码。如果她的力量真能用于守护,用于查明可能与世界稳定相关的真相……

这番话,既是对安娜的肯定与召唤,也间接解释了他们的来意——调查古林(明雅妃最初出现的那片森林)的异动。这无疑加重了安娜心中的筹码。如果她的力量真能用于守护,用于查明可能与明雅妃来历相关的真相……

冰雪彻底消融,春日的暖阳第一次毫无阻碍地洒满大地,泥土散发出清新的气息。村庄迎来了久违的温暖,但安娜和明雅妃的心,却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刻。

安娜找到了明雅妃,两人坐在小木屋的门槛上,看着屋檐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明雅妃,”安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想接受大贤者的邀请。”

明雅妃抱着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远……”安娜继续说着,像是在说服明雅妃,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但是,我想去看看。我想知道……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而且,大贤者说古林有异动,我……有点担心。”她没有明说担心的是什么,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沉默了片刻,明雅妃终于抬起头,那双蓝金异瞳在春日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也格外复杂。她看着安娜眼中那份深藏的渴望与坚定,还有对自己的担忧,忽然撇了撇嘴,用一种近乎赌气的、却又带着认命般的语气说道:

“去就去呗……反正,你走了,也没人给我留好吃的,没人给我盖被子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暴自弃,“而且……那个老头说,那边可能……有关于我的答案?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安娜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喜悦、心酸与无限柔软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明白了明雅妃的意思。她不是被北方教廷吸引,她只是……不想和自己分开,并且,同样对自身的谜团心存芥蒂。

安娜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明雅妃微凉的手,眼眶微红,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嗯,我们一起去。”

春天的到来,象征着新生与启程。在这个冰雪初融的时节,两个少女的命运轨迹,因着远方来客的介入和彼此间无法割舍的纽带,即将转向一个未知而广阔的方向。无声的选择,已然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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