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北方漫行,雪国游记

作者:花朝一九 更新时间:2025/10/27 7:23:37 字数:6205

离开生活了十数年的无名村庄,踏入完全陌生的广袤天地,对于安娜和明雅妃而言,都是一次生命轨迹的彻底转变。车轮辘辘,碾过秋末冬初、愈发坚硬冰冷的土地,载着她们,也载着各自复杂难言的心绪,一路向北,朝着那片被信仰与风雪共同铸就的疆域——风雪教廷,缓缓行去。

最初的几日,景色尚残留着记忆中熟悉的轮廓,只是底色已悄然更换。道路两旁是无垠的、已然褪尽金黄的枯色草场,像一块巨大无朋、磨损严重的旧地毯,带着被霜刃收割后的颓败与坚韧,一直铺陈到视野尽头,与那灰蓝色、仿佛随时会凝结出更多寒意的天际相接。收割后的田埂赤裸着深褐色的泥土,沉默地袒露着冬日的萧索。唯有几株顽强的、顶着晶莹霜白的草茎,依旧在持续不断的寒风中倔强摇曳,证明着生命未曾完全屈服。树木大多落尽了叶子,只剩下遒劲的、黑铁般的枝干,如同无数沉默的哨兵,以千篇一律却又各具风骨的姿态,指向高远而苍凉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枯草的衰败和一种日渐浓烈的、属于北方的凛冽霜气,冷冽而清醒,吸入肺腑,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明雅妃裹紧了身上那件安娜不知从何处找来、略显宽厚甚至有些臃肿的粗布斗篷,将尖俏的下巴和半张脸都深深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头流泻的、色泽纯粹得近乎非自然的银发,以及那双掩在浓密长睫下、惊心动魄的异色瞳眸——一只是沉淀着阳光温度与蜜糖质感的金色,一只是凝结着万载冰川核心与寒潭幽光的蓝色。此刻,这双奇异的眼睛正带着几分被娇养出来的慵懒与对陌生环境理所当然的挑剔,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不断向后掠去的、逐渐变得陌生的风景。她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那副怕麻烦的、懒洋洋的模样,纤细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晃动,靠着柔软的车厢壁垫假寐,仿佛对周遭一切漫不经心。唯有在马车经过某些特定地貌,比如一片蕴含着某种特殊矿物、在稀薄阳光下反射出奇异金属光泽的岩壁,或是一条河床布满奇特纹路、已然半封冻的溪涧时,她那半阖的眼眸会倏然睁开一丝缝隙,金蓝异色的瞳孔深处,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本能的微光,仿佛某种沉睡的机制在无意识间被触发,正在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分析、记录、归档着这些信息。

安娜则始终安静地坐在她身侧,如墨的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拂过她清秀而渐褪稚气的脸庞。她的目光同样投向窗外,但她的观察更为沉静、专注,带着一种即将踏入全新世界的审慎,以及一丝深藏眼底的、因自身“异常”(无法契约缘灵)而产生的落寞与自我鞭策。她敏锐地注意到,随着北行深入,气候愈发寒峻,明雅妃似乎越来越容易显出倦怠,睡得也更沉,那张本就白皙得过分的脸,在车窗外雪光映照下,几乎透明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仿佛这趟远离故土的旅程本身,就在无形中持续消耗着她某种未知的、宝贵的“能量”或“本源”。这个发现让安娜心中揪紧,下意识地将手边另一张厚实的毛毯也轻轻盖在了明雅妃蜷缩的腿上。

大贤者艾尔弗雷德与他们同乘一辆宽敞而坚固、刻有简易防风与减重符文的马车,但这位心魂阶的强者大多时候都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闭目眼神,或是翻阅手中那本似乎永远也读不完的、用某种银色丝线装订、封面烙印着冰雪花纹的厚书。他周身萦绕着一种宁静而渊深的气场,仿佛与车厢内微冷的空气、与窗外掠过的风景融为一体,又仿佛独立于其外,存在于某个更高维度的空间。只有偶尔,当途经某些具有历史意义或地理分界线的地标时,他才会缓缓睁开那双仿佛能洞悉世事万物表象的眼睛,目光尤其在明雅妃身上若有若无地停留,那眼神并非寻常长者对晚辈的慈爱或关怀,而更像是一位博学而严谨的学者,在审视一件突然出土、充满矛盾与谜团的古老遗物,带着深深的探究、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以及某种亟待验证的猜想。他会用温和而平缓的语调,介绍一些途经的地名由来、风物特产,或是某个曾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淡淡一笔的传说,但他的话语总是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触及明雅妃身世与过往的话题,如同在雷区边缘谨慎地行走。

旅途并非总是这般平静中带着几分沉闷。在一次穿过一片以高大铁杉和散发着清冷香气的雪松为主的茂密针叶林时,拉车的、披着厚厚毛皮的四角驮兽突然不安地刨动着蹄子,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嘶鸣,任凭车夫如何呵斥拉扯,也不肯再前进一步。林间光线骤然昏暗,唯有积雪反射着惨白的光。深处,传来一阵低沉而充满原始威胁性的咆哮,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碗口粗树枝被纯粹蛮力强行踩断的“咔嚓”声,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掠食意图。

安娜瞬间绷紧了身体所有的肌肉,猎户家培养出的本能让她如同最敏捷的母豹,毫不犹豫地侧身,用自己不算宽阔的脊背将明雅妃完全护在车厢更内侧、相对安全的角落,右手已闪电般按在了腰间的普通短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全身散发出准备搏命的危险气息。

就在这时,一直懒洋洋倚靠着、似乎对外界毫无所觉的明雅妃,忽然极轻微地蹙起了那对精致的眉毛,并非因为恐惧或紧张,而更像是一个浅眠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噪音打扰了清静,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混杂着不悦与不耐的神情。也就在这蹙眉的瞬间,那原本带着腥风扑面而来的、充满压迫感的咆哮声,竟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巨力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发出一声怪异的、如同被强行掐断的呜咽,骤然扭曲、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庞大生物受惊后,慌乱失措地撞开灌木、蹄爪践踏积雪和落叶,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林海深处的枝叶摩擦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兀。

艾尔弗雷德此时才仿佛被这短暂的喧嚣“惊醒”,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水地扫过空无一物、只剩下摇曳树枝的林间方向,又若有所思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似乎因吵闹消失而重新舒展眉头、调整姿势准备继续假寐的明雅妃,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必惊慌,一只不开眼、误闯道路的‘岩爪熊’而已,感知到更强大的气息,已经知难而退了。”他没有解释那野兽为何前一刻还气势汹汹,后一刻就亡命奔逃,也没有点明那“更强大的气息”究竟源自何处,仿佛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无需赘言的森林法则。

安娜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护着明雅妃的手臂却仍未立刻收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快速地跳动。她并非无知少女,刚才那一刹那的感觉异常清晰——并非艾尔弗雷德大人出手时那种如同山岳倾覆、令人窒息的灵魂威压,反而更像是……某种更隐晦、更直接、更接近于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让那凶悍的岩爪熊在瞬间感受到了源自灵魂本能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才仓皇逃窜。她低头,看向重新靠在自己身侧、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仿佛刚才只是挪动了一下身体的明雅妃,心头疑云如同北地的积云般层层叠叠地涌来。雅妃她……失忆前,究竟是什么人?拥有何等可怕的力量?为何会流落到那偏远的村庄?

随着行程不断深入,真正的、毫无修饰的北地风貌开始以最原始、最磅礴的姿态扑面而来。地势开始持续而明显地升高,道路变得更为崎岖蜿蜒,时常需要紧贴着刀削斧劈般的岩壁盘山而行,另一侧则是被浓雾笼罩、深不见底的幽谷,谷底传来沉闷如雷鸣的、未曾完全封冻的山涧急流奔涌之声。空气愈发寒冷干燥,每一次呼吸,呵出的白雾都浓稠得如同实质,迅速在睫毛、发梢甚至眉宇间凝结成细碎晶莹的霜晶。天空的颜色也变得更加纯粹而冷酷,不再是南方那种湿润明亮的蔚蓝,而是一种更高远、更疏离、更清冷的冰蓝色,如同冻结了万古玄冰的天穹穹顶。

当马车费力地攀上一道犹如天地门户般的高耸山梁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壮阔得让车厢内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连艾尔弗雷德也合上了手中的书卷,目光投向前方。

前方,不再是起伏的丘陵或零散的山峰,而是一片浩瀚无垠、仿佛自天地开辟之初便已存在的冰雪群山世界!无数座雪峰如同无数柄由神明锻造、未经打磨便已锋芒毕露的巨剑,以一种决绝而沉默的姿态,悍然直插云霄,它们的峰顶尽数笼罩在缭绕不散、如烟似雾的云气之中,仿佛连接着凡人不可触及的神之领域。山体呈现出一种历经亿万年风霜打磨后的、坚毅而沉郁的灰黑色,与覆盖其上的、厚厚的、洁白无瑕得令人心醉的积雪形成了极其强烈、近乎残酷的视觉对比。此刻,正是傍晚时分,如血残阳的余晖奋力穿透稀薄的大气,毫不吝啬地泼洒在这片寂静的冰雪国度之上,为那无尽的雪白与灰黑镀上了一层瑰丽而冰冷、近乎虚幻的金红色光泽,辉煌壮丽,却又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穆与庄严。更有巨大的冰川,如同自天际垂落、却被瞬间冻结的银色瀑布,从山坳间蜿蜒倾泻而下,在阴影处闪烁着幽蓝色的、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寒光。整个天地间,充满了一种原始、磅礴、严酷而又圣洁到令人心生敬畏的美。

“我们到了。”艾尔弗雷德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长久的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归家般的慨然与淡淡的疲惫,“这就是北境之脊,风雪教廷的天然屏障,也是我等信仰的具象象征——‘永恒群山’。”

风,在这里变得截然不同。它不再是平原上那种略带柔和、可被衣物阻挡的呼啸,而是变成了某种具有实质力量、冰冷而锐利、无孔不入的存在。它从群山的隘口、从冰川的缝隙中席卷而来,发出如同古老冰原巨兽低沉歌谣般的呜咽与长吟,裹挟着细碎的、如同盐粒般坚硬冰冷的雪沫,狂暴地拍打在车窗上,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沙沙声响,仿佛永不停歇。

空气中的寒意骤然加剧了数个等级,那是一种能够轻易穿透厚实衣物、无视物理防御、直侵骨髓、冻结血液的极致寒冷。然而,奇妙的是,在这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冷中,却奇异地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绝对的清新与纯净。每一次深呼吸,那冰冷彻骨如刀锋般划过喉咙、涌入肺腑的空气,都仿佛带着某种净化之力,能将身体里所有的浊气、疲惫与杂念洗涤一空,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清醒与灵魂上的通透。

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凛冽如刀锋般的空气在体内流转,她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明亮、坚定。这片严酷而壮美到极致的土地,与她内心某种坚韧不屈、勇于面对一切艰难的特质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呼应。她望向那无垠的雪原、那巍峨沉默的群山,心中没有寻常人应有的畏惧与退缩,反而升起一股想要征服、想要融入其中、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自己足迹的豪情与决心。即使没有缘灵的眷顾,她安娜·卡捷莲娜,也要凭借自己的意志与双手,在这片永恒风雪中,蹚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明雅妃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和……生动。她猛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寒颤,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瞬间被冻得咯吱作响,下意识地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更深地埋进了斗篷和毯子的包围里,只留下几缕顽皮的银发在兜帽边缘翘起,随着车厢的晃动而轻轻颤抖。“这……这鬼地方……”她带着浓重鼻音、含糊不清地小声抱怨,声音被厚重的布料过滤得闷闷的,“是给……活人住的吗?我感觉灵魂都要被冻出来了……”然而,抱怨归抱怨,当她那双金蓝异瞳偶尔扫过车窗外那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下闪烁着无数细碎钻石般光芒的无垠雪原,或是凝视远处那座最为高峻挺拔、仿佛支撑着整个天空重量的主峰时,那慵懒而缺乏兴致的眼底深处,竟会恍惚间流露出一丝极其淡薄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类似于“审视”乃至“比较”的意味?仿佛在无意识中,将她眸中那截然不同的金色与蓝色,与这片天地间最极致的辉煌与最深邃的幽寒进行着某种隐秘的对照。她看得有些出神,连安娜再次细心地将滑落的毯子重新为她掖好角,都未曾立刻察觉。

接下来的路程,完全是在这片波澜壮阔的雪国画卷中穿行。马车行驶在被人力、驮兽和偶尔可见的、体型庞大的雪橇缘灵长期踩踏碾压得坚实平滑的雪道上,车轮碾过压实的新雪与陈冰,发出富有节奏的、单调而催眠的“嘎吱嘎吱”声响,成为这片被冰雪隔绝了大部分杂音的寂静天地间,最主要、最恒久的背景音。

他们路过被厚厚积雪完全覆盖、如同戴着一顶顶巨大白色绒帽的连绵雪松林,晶莹剔透的树挂(雾凇)在每一根墨绿色的松针枝头尽情“绽放”,仿佛千万株由自然之神亲手雕琢的琉璃珊瑚,在偶尔穿透云层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七彩光晕。阳光透过茂密林间的缝隙,洒下无数道清晰而斑驳陆离的光柱,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照亮了在林间寂静空气中缓慢飞舞的、如同无数微小冰雪精灵般的闪亮雪尘。

他们路过巨大如镜面般光滑平坦的冻结湖泊,冰层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墨绿的色泽,完美地倒映着头顶那片冰蓝色的天空、棉絮般洁白的流云以及周围沉默肃立的雪峰,天地交融,虚实难辨,让人在一瞬间产生奇妙的眩晕感,分不清究竟哪一边才是真实的世界。偶尔,能透过极其纯净的冰层,看到其下极深处,有幽暗的水流在缓缓涌动,带来一丝属于液态的、未曾完全屈服的生命气息。有几只不怕冷的、羽毛丰厚蓬松得如同毛球般的北地特有鸟类——冰绒雀,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笨拙而欢快地跳跃嬉戏,留下了一连串细小的、如同竹叶般的爪印,为这静止的画面增添了一抹灵动。

他们路过依偎着山势修建的、具有鲜明北地特色的村镇。房屋多是采用本地开采的、厚重的青灰色或灰白色岩石垒砌而成,墙壁极厚,窗洞小而密实,通常镶嵌着两层甚至三层透明的冰晶玻璃以抵御严寒。屋顶设计得异常陡峭,以便沉重的积雪能顺利滑落,避免压垮房屋。即使在白天,许多窗户后面也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的摇曳灯火,在这茫茫无边的纯白雪原与铅灰色天空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温馨、坚实而富有生机,如同散落在雪原上的、永不熄灭的生命火种。可以看到穿着厚实臃肿的毛皮袄子、面容被常年累月的风霜刻下深深沟壑却眼神明亮的居民在清扫门前的积雪,或是修理雪橇,或是喂养着圈养的、同样披着长毛的驮兽。当他们看到艾尔弗雷德马车车厢上那枚鲜明的、由冰晶、山峦与旋风组成的风雪教廷徽记时,无论男女老幼,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放下工具,将右手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微微躬身,行一个简单而庄重的礼节,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虔诚、敬畏与……依赖。

安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目光有时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可能与居民相伴的、形态各异的缘灵身上——一只在雪地里欢快打滚、毛茸茸的如同白色大毛球、只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和粉嫩鼻头露出来的冰原鼬;一只停驻在屋檐下冰棱上、羽翼边缘泛着金属般寒光、眼神锐利如刀、正静静梳理羽毛的雪枭;甚至偶尔能看到某个身材魁梧的猎人身边,跟着一头体型壮硕、肌肉贲张、皮毛下隐隐有岩石般纹路闪烁的岩甲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或活泼或沉静或厚重的灵性光芒与生命力量,那力量是如此真切,如此诱人。但悲哀的是,那种力量与她自身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名为“无缘”的绝对屏障。她无法感知到任何可以建立“缘契”的细微波动,如同一个站在丰盛无比、香气四溢的宴席旁的饥饿之人,能看到所有珍馐美馔,能闻到它们的香气,却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束缚着她,让她无法靠近,无法触及,无法品尝。

这种无处不在的、鲜明的对比,让她的内心时而感到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酸楚与自我怀疑,但每当这种负面情绪刚刚萌芽,她只要转过头,看向身边因为怕冷而下意识靠向自己、向自己汲取温暖的明雅妃时——看到她那头独一无二的璀璨银发,看到她偶尔因梦境微蹙的眉头,感受到她均匀呼吸带来的微弱气流——那份刚刚升起的酸楚与怀疑,便会瞬间冰消瓦解,化作一种更加坚定、更加温柔、更加不容动摇的情绪。她轻轻伸出手,拢了拢明雅妃耳畔有些凌乱的发丝,将自己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衣物,无声地传递过去。

她或许,此生都无法契约这圣灵世界上的任何一只缘灵。

但她的身边,她的生命里,早已有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需要她用尽一切去守护的“缘”。

这份“缘”,始于一场看似偶然的拯救,却在朝夕相处中,扎根于灵魂深处。它比世间任何契约都更早存在,比任何力量羁绊都更加深刻,更加不可分割。

路途的终点,那座建立在群山环抱之中、被誉为“北境明珠”与“不落圣城”的风雪教廷总部——凛冬城,那巨大而威严的轮廓,终于在视线的尽头,于雪雾与灿烂阳光的交织下,若隐若现。它如同神话传说中由冰霜巨人与山岭之神共同用亿万载寒冰与不朽岩石雕琢而成的宏伟殿堂,静静地矗立在永恒群山的怀抱里,等待着她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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