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城的混乱并未因一只【暗影收割者】的溃逃而止息,反而随着那苍穹之上主宰般存在的意志,愈演愈烈。
城市上空,那轮由熔岩与火焰构成的恐怖身影——【炎魔·拉格纳罗斯】——似乎对地面蝼蚁般的挣扎失去了耐心。它那白炽的眼眶“望”向下方如同冰蓝宝石般闪耀着守护光辉的艾尔弗雷德,毁灭的意志如同实质般压下。
“蝼蚁……庇护……毫无意义。” 一个低沉、混杂着岩浆翻滚与岩石崩裂声响的精神意念,如同滚雷般扫过全城每一个拥有灵智存在的脑海,带着纯粹的蔑视与毁灭欲。
它不再凝聚小型火球,那熔岩构成的巨臂缓缓抬起,指向天穹。刹那间,以其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云层被无形的力量强行驱散,或者说,是被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发!天空露出了其后冰冷黑暗的宇宙背景,而在这片突兀的空洞中央,炎魔的身躯如同一个小型的、正在爆发的太阳,无穷无尽的光和热从中奔涌而出!
它要将这片天空,连同下方那座令它不快的城市,一同化为焦土!
艾尔弗雷德屹立在守望塔顶端,狂风吹得他须发皆张,长袍猎猎。他仰望着那如同神明般宣判毁灭的炎魔,脸上没有任何退缩。他知道,绝不能让它这一击落在凛冬城上,否则,不仅仅是图书馆,半个城市都将瞬间汽化!
“此地,非你肆虐之所!”
艾尔弗雷德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双手在胸前虚抱,体内磅礴的心魂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他身旁,【雪】的身影变得模糊,化作无尽的暴风雪环绕着他;而那面巨大的【风之镜】虚影则骤然凝实,镜面不再映照现实,而是仿佛连接到了某个永恒的极寒冰原!
“轰!”
一道直径远超之前的湛蓝光柱,裹挟着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寒气,从【风之镜】中爆射而出,并非攻向炎魔,而是笔直地射向它上方那片被清空的天空!
与此同时,炎魔那汇聚了毁灭性能量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攻击也骤然爆发!一道粗壮无比、核心炽白、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熔岩的光柱,带着焚尽万物的气势,悍然落下!
一上一下,两道代表着冰与火极致力量的光柱,并未直接对撞,而是在某种精妙的引导与绝对的对抗意志下,于离地近千米的高空中,轰然交汇!
“滋啦——!!!!!”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两种极端属性、蕴含了恐怖能量的光柱接触的瞬间,发出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亿万块玻璃同时被碾碎、又像是烧红的钢铁被投入冰水中的刺耳尖鸣!交汇点爆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刺目强光,红与蓝的能量疯狂纠缠、湮灭,形成一个不断扭曲、膨胀的能量奇点!
空间在那奇点周围剧烈地扭曲、塌陷,仿佛不堪重负!逸散出的能量并非简单的冲击波,而是化作无数道混乱的元素乱流——有的如同赤红的流星火雨,带着尾焰坠落;有的则是幽蓝色的冰晶风暴,席卷四方;更有时而出现、时而湮灭的空间裂缝,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
艾尔弗雷德与炎魔·拉格纳罗斯的身影,早已被那能量交汇点的光芒吞没。他们的战场,已然从凛冬城上空,转移到了那片因他们力量而变得极不稳定的千里高空!在那里,规则被扭曲,元素在哀嚎,每一次交锋,都仿佛是两个小型世界在碰撞!
然而,尽管战场被拉高,圣阶力量全面爆发的余波,对于下方的大地而言,依旧是难以承受的天灾!
第一波降临的是高温热浪。
尽管大部分火焰能量在高空被拦截、湮灭,但仅仅是那能量对撞散发出的、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的辐射热,就让凛冬城的气温在短短十几秒内急剧攀升!城市边缘区域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下面黑褐色的泥土和岩石。许多木质结构的房屋开始冒起青烟,甚至自燃!护城河的水位在下降,水面翻滚着气泡。人们如同置身于巨大的熔炉旁边,口干舌燥,皮肤被炙烤得发烫。
紧接着,是冰屑与冻雨。
【风之镜】与【雪】的力量同样有部分逸散。无数被极致寒气冻结的、坚硬如铁的冰晶碎片,混合着温度极低的冻雨,如同无数利刃般从天空泼洒而下!这些冰屑砸在屋顶、街道和尚未融化的积雪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一些来不及躲避的人被冰屑划伤,冻雨淋湿后迅速结冰,带来严重的冻伤。建筑表面覆盖上了一层不自然的厚厚冰壳,许多雕刻和装饰被破坏。
更可怕的是那混乱的元素乱流。
一颗房屋大小的、由纯粹火焰能量构成的陨石,拖着黑红色的尾焰,突破了高空能量场的束缚,歪歪扭扭地砸向城市西北角的居民区!
“轰——!!!”
巨响之后,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焦黑巨坑出现,冲击波将周围的建筑如同积木般掀飞、震碎,火焰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哭喊声被爆炸声淹没。
几乎同时,一道失控的、由绝对零度寒气凝聚而成的冰蓝色吐息,如同巨神的镰刀般扫过城市东部的市场区!所过之处,无论是建筑、货物还是来不及逃离的生命,瞬间被冻结成姿态各异的冰雕,随即在后续的能量震荡中化为漫天晶莹的粉末,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
天空时明时暗,时而如同白昼(能量对撞强光),时而如同黑夜(能量吞噬光线)。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空间被撕裂的诡异尖啸声、以及那持续不断的、仿佛来自苍穹之上的能量湮灭的滋滋声,共同构成了一曲毁灭的交响乐,无情地摧残着所有人的神经。
地下庇护所的入口处,芙蕾雅等人刚刚抵达,尚未完全进入,就感受到了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景象。炽热的风与冰冷的冻雨交替袭来,远处不断亮起的爆炸光芒将每个人惨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安娜紧紧抱着明雅妃,蜷缩在相对坚固的门廊石柱后面,感受着大地传来的、源自高空战场的阵阵悸动。她看着远处那被火焰吞噬的街区,看着那被冰霜抹去的市场,一种深深的无力与绝望感攫住了她。在这种层面的力量面前,个人的努力、智慧、甚至勇气,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这就是圣阶吗?仅仅是在千里高空战斗的余波,就能让一座雄城陷入如此炼狱?
明雅妃被她护在怀里,银发被狂风吹得拂过安娜的脸颊。她似乎对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并不十分关注,反而更在意那些溅落的、带着硫磺味的灰烬和冰冷的冻雨。她微微蹙着眉,将脸往安娜怀里埋了埋,似乎只想避开这恼人的“天气”。
芙蕾雅抬头望着那片如同开了锅般的、红蓝交织、不断扭曲爆裂的天空,湖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与忧虑。她能感受到老师艾尔弗雷德那熟悉而强大的气息正在与另一股狂暴的毁灭性能量激烈对抗,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圣阶之战,动辄毁城灭国,绝非虚言。老师将战场拉至高空的决策是正确的,否则,凛冬城此刻恐怕已不复存在。
但即便如此,这渗透下来的余波,也足以对城市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生命上的。
“所有人,快!进入庇护所深处!”芙蕾雅压下心中的沉重,厉声催促。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艾尔弗雷德大师能够抵挡住那来自“天灾”的炎魔,祈祷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厄,能尽快过去。
苍穹之上的审判仍在继续,而大地之上的哀鸣,则在冰与火的洗礼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