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她发现熟悉的城市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小区,学校,商场,她记忆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举目四顾,尽是长满各种植物的废墟,似乎城市已经被废弃了许多年。
雏菊心中一紧,一股不安的情绪出现,她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白狐。
接下来,雏菊又找了很多地方,从市中心找到郊区,从一座城市找到另一座城市。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始终没有找到人类的痕迹。
最终,她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城市,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如今只剩长满了植物的废墟的家中。
她无神的双眼扫过一处处地方,试图看到亲人朋友突然出现,笑着问她惊不惊喜。
可终究只是无力的幻想。
最后她将目光放到怀中的白狐身上,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道:
“狐狐……可以帮帮我吗?我想找到爸爸妈妈他们……”
白狐看了她一会,从她手中跳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雏菊跟着白狐穿过一处处废墟,最终来到一处防空洞入口。
一人一狐走入其中,随着不断的深入,雏菊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终于,雏菊在白狐的带领下来到了一片地下空间,顶上有一处不规则的巨大缺口,阳光从缺口洒落,让雏菊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无数人类的残骸,血肉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消融,只有遍地白骨作为他们曾存在的正面。
雏菊似乎看到人们躲在防空洞中,随后不知名的灾厄从天而降,击穿厚厚的岩石土壤,将人们尽数杀死。
雏菊再也站不住了,她瘫坐下来,漂亮的大眼睛中不断有泪水流出。
白狐跳进她怀里,似乎想安慰她。
雏菊只是抱住白狐,大声的哭着。
泪水打湿了白狐雪白的毛发,可它并没有抗拒,只是用大尾巴轻轻拍着抱着它的少女作为安慰。
它去过无数世界,无数次尝试拯救这些世界,可最终都失败了。
无数人像雏菊这样崩溃大哭,更有甚者歇斯底里的掐着它,质问它为什么不肯给予更多的帮助,说如果它愿意帮助更多,他们或许不会死去。
而它自始至终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任由这些人宣泄情绪。
它也曾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将人们从末日中带离,可末日之所以是末日,就是因为它无法逃离。
不依靠自己的力量跨越末日,无论人们逃去哪,世界覆灭的一刻他们也会一起走向终末。
白狐能做的只是引导他们原本就拥有却不会使用的力量,让他们多一点争取未来的希望。
……
白狐的思绪被抱着它的女孩重新唤回现实。
女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狐狐,求求你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白狐看着眼前这个哭的双眼通红的女孩,沉默良久。
就在雏菊要失望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轻灵的叹息声,随后一个白色的身影抱住了她。
白狐变成了一个有着一头白发的狐耳女孩,她抱住雏菊,轻轻拍着她的背。
“哪怕事实可能会让你承受不住,你也想要知道吗?”狐耳少女轻轻问道。
“嗯!我想知道!明明我都打败了恶兽,明明大家应该开心才是,可是……”雏菊的声音又低落下去。
狐耳少女叹了口气,她抱了抱怀中的女孩,用轻柔的声音一点点说出对雏菊而言如同晴天霹雳的话。
……
代表希望的魔法少女和代表绝望的恶兽,力量来源都是人类心中的情感。
战斗会消耗力量,力量消耗了就需要补充。
于是,雏菊与【绝望】在全神贯注的战斗中,本能的向最近的人类聚居区靠近。
可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那些魔法少女,在最强魔法少女与最强恶兽战斗的余波中都显得那么脆弱。
战斗的余波会很快将这个区域的人们尽数杀死,然后战场又会向其他人类聚居区移动。
这一场【希望】与【绝望】的交锋持续了十年,直到除雏菊外最后一个人类死去,失去力量的恶兽才最终倒下。
而雏菊最后净化恶兽的力量,是来源于她自身的,她也因为这次透支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她睡了五十年……
期间,白狐始终保护着她,在她醒来后,白狐本想说出真相,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最后选择让她自己去发现这一切。
……
狐耳女孩说完后,雏菊已经哭干了眼泪。
代表人类希望的自己,却直接导致了人类的覆灭。
她怀中那颗由人类希望凝聚成的宝石在此刻破碎,一如她的心。
只是她不曾察觉,她身上的力量并没有随着宝石的破碎而褪去。
作为最后一个人类,她确实是跨越的末日,拥有了走向世界之外的力量。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狐耳女孩在无尽岁月中见了太多,其中绝大多数人在同胞覆灭的悲伤中选择了为故乡陪葬。
一如此时的雏菊……
雏菊缓缓离开狐耳女孩的怀抱,她眼神中的光似乎完全消失了。
“狐狐……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想爸爸妈妈了……”
“我还想和朋友们一起去吃甜点……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狐耳女孩无数次见过类似的场景,她也曾想过无数种劝慰的话,可到头来只有一声叹息。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生死实在太过沉重。
最后狐耳女孩重新抱住雏菊,在她耳边低语。
“你经历的人生还太过短暂,不该在此时结束。”
“你是这个世界曾存在过的最后证明,若你不在了,这个世界上曾生活的人才算彻底死去了。”
“我会为你营造一片梦境,让你重新和家人朋友在一起。”
“在那个世界里,不会有恶兽,也不会有魔法少女,你会平平安安走完一生。”
“在你生命的尽头,你会重新想起这一切,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在狐耳女孩的低语中,雏菊的身影在她怀中逐渐消散,只剩下一朵小小的雏菊花在她手中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