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嘎吱。”
黑色的大门缓缓关上了。拍了拍手，门卫大爷哼起了一首光听旋律就很有年代感的歌。
“啊~啊~噔噔~噔……”
“沙沙沙。”
“蚯蚓这季节还这么有活力的吗？也对，才刚下过雨嘛。”这位略显无知的大爷瞧了瞧冬青便走回了自己那个温暖的小亭子。
学生早都放学了，老师自然也没留下，沉寂的校园里就只有保安亭还亮着灯。
不对，还有一处地方有光。
不同的是那里单是从窗户往外透出来的光就更白，更亮。
而且，在那里面的可不是一般人。
“嚯，这校长天天真敬业啊。”说着，大爷的眼睛慢慢黯淡下来了。
他们也是啊……
校长室内，一个男人正一边抽着烟一边欣赏着窗台上的玫瑰。
他算不上健壮，但比那些麻杆强得多。瓜子脸，皮肤保养的不错，很白，很嫩……一个老头保养这么好干嘛？
如果他年轻个二十几岁，带着眼前的这朵鲜红的玫瑰去撩妹，一定可以当天扑倒的。
但他那略显稀疏的头发，以及浑浊的双眼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已不再年轻这个可悲的事实。
“呼……”浓郁的烟气从老人的嘴中缓缓吐出。
“嗡嗡嗡。”
这声音似乎吓了他一激灵，赶忙在土壤里把烟按灭了，右脚一点地使得自己在转椅上来了个“向后转”。
“噗！”看到老人使劲用手呼扇烟气的样子，少女笑了。
“好啦~不是那家伙，是我。你这是……肌肉记忆了？”
老人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你希望是她？”
老人慢慢眯起了眼，细细的打量了打量眼前的少女。
“你别忘了，你可是个学生！这种衣服是学生该穿的吗？”
“哦？”
少女不以为然，摸了摸自己那条短的只能包住屁股的牛仔裤。
“这种话是你这种老~澀~匹该说的吗？”少女的盯着老人刚滚动过的喉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在咽口水。”
“我只对成熟女人感兴趣！呃……行了，行了。聊正事吧。”老人岔开了话题。
“行。”她确实是有事，不然绝对不会来找他的。
少女酝酿了一下，说：“她的名额用了。”
“谁？”老人应该是完全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
“孙思雨，428事件的罪魁祸首呢~”
“428……”老人知道这个代号意味着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目前来看人怎么样？”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少女对孙思雨意外的反感，“那家伙我可以接受，但她不行。我从来没见过生来就这么冷酷的人！她已经相当麻木了。”
能让她这么评价，说明这个“孙思雨”确实不是一般的不正常。我也不想留这样的人，但是必须得留住调查啊，不然428可能就成为这个分部的黑历史了……
“你找你师傅问过了？”老头子眉头一挑。
“问了，结果她说她也不知道……唉，我原先还觉得这个孙思雨不错的。”
“呵呵，‘探从’不知道？鬼都不信呢。”这位校长肩组织分部部长大人在心里冷笑着。
王牌们都不想调查这件事啊。算了，我也不管了，反正有事是找她。
“这个人留了。”
“可是……”
“咚，咚，咚。”
老人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静静地听着少女讲述。
“你跟我都刚来半年。我告诉你，孙思雨很危险，她的精神强度绝对很高……一个人的精神强度决定所施展能力的强弱，这是常识。恶核，应该没猜错，平日里看起来她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但今天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的核一定是恶核，而且是异点具象在潜伏状态下的恶核！鬼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被扭曲！”
“好了。”老人打断了她。
少女眉头紧蹙，她讨厌别人打断自己说话，看向老人的目光中多少带了点不满。
老人没说话，拉开了抽屉伸手翻了又翻，最后手紧攥着抽了出来。
“你一说核我想起来了，差点就忘了，人老了就是不行啊。”
老人摇了摇拳头，隐隐可以听见沙沙声。
“猜猜吧。”
“什么东西？”少女眉毛皱的更紧了，“快点，别整这些没用的。”
“好吧，真没意思。”
老人松开了那保养得相当好的手，桌面上传出了悦耳的声音，像是很多珠子在蹦。
少女的眼睛猛地睁大，声音有些发颤：“这是……”
那是一粒粒赤红色的晶体，黄豆大小，少说得有十来粒。并不像宝石那样晶莹透明，它们的内部有很多杂质。
核！而且都是恶核！
“怎么样？被震撼到了是吧。”老人像是在炫耀。
少女默默地退后了一步，咽了口不存在的吐沫。
组织的名单上可没有这么多！
“你干了什么！”
面对少女的质问，老人有些茫然。
这不对吧，什么叫我干了什么？
见老人默不作声，少女又大喊着：“你疯了吗？你是被那家伙传染了吗？这么多核，你要杀多少人啊！”
“你妄想着通过这些变强吗！”
哦~知道了，知道了……
老人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危笑。
“哈哈！没错，现在你也要成为他们的一员了！”
老人将右手抵在没头发遮挡的脑门前，眼睛上翻地看着少女，脸上的笑意更浓郁。
“别挣扎。你知道的，在学校里，除了那七个人我谁都不放在眼里！”
窗台上的玫瑰花迅速的长高，随后连带着花盆一起掉了下来。
花盆自然是碎了。
暴露在空气中的根须竟直接向下扎入了地板中，玫瑰花在地上蔓延开来。
生长，分支，开花。
“你这个疯子！你的皮会被那家伙剥干净的！”少女没有反抗，看似镇定，但其实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
“哈哈！怎样，我演的逼真吧？”老人此时仍然挂着笑容，但已没有了刚才的疯狂。
“你这个糟老头子！”少女摆出了一副要咬人的表情。
“唉？是你先误会我这个良民的好么？”
“切。”
老人将窗户打开了，似乎是在感慨：“真的是要变天了啊，要变天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试图找寻月亮和星星，但发现只有黑压压的云朵。
“沙沙沙。”
这声音瞬时引起了老人的注意。
那是一只老鼠，它正看着保安亭，红宝石般的眼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透露着凶残。
它身体微微颤抖……是因为兴奋吗？
老鼠不知道的是，其身后的冬青丛里慢慢伸出了一根藤蔓。在那隐蔽的角落里，粗壮的藤蔓猛的缠住了那只不对劲的老鼠，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入它的血肉之中。老鼠“吱吱”地叫着，不停地挣扎，但终究只是白费功夫，整个身体慢慢萎缩下去，就像脱水了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藤蔓像是满足了，顶端出现了不起眼的鼓包，将老鼠皮包骨的尸体甩到冬青下，慢慢伸进了窗户里。
少女细细打量了打量眼前的藤蔓，问：“你想告诉我什么？还有，这鼓包是什么？”
没人回答，但藤蔓却突然之间抽出新的分叉，开出了比血还要鲜红的花朵，在惨白的灯光下是那么的娇媚。
少女将手伸向玫瑰花，摘下来，又看了它半天。
“这花挺好看的。”
“那当然。”
少女点点头，从花蕊那将花撕开了，不知名的红色液体流了出来，整得她满手都是。
尼玛……这句话没骂出来。
不出意外， 她找到了她要的东西——跟桌上一模一样的恶核！
“这些都是这么来的？”少女随意的将那颗恶核扔在了桌子上。
“你看我像疯了吗？”
少女摇摇头，又问道：“那我为什么察觉不到它们？这和人的不一样吗？如果吞下去会不会和人的核产生一样的效果？这东西组织为什么没有公布？”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和少女尖锐的目光，老人眉头紧蹙，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又挠了挠稀疏的头发。
沉默良久，他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
“……”
少女快要抓狂了：你这个糟老头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算了，不纠结这个了，看来他们那些王牌有自己的打算，我也该回去了，爸爸妈妈待会要等着急了。”
但她看到自己鲜红的双手，命令似的说：“给我点清洁剂，处理尸体的时候都用光了。”
老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管药膏似的东西和一颗黑色的大珠子。
“给，知道你没带。放心，是无时差的。”
少女只接过了清洁剂，对老人没有刚才那么厌烦了。
她挤出一点清洁剂，双手用力搓着，没一会手就又变回了白白净净的样子。
少女这才接过黑球，问道：“定位是哪？”
“呃……这个嘛……”
老人不好意思的说出了地点：“你家附近公园里女厕所一个废弃的……你明白吧。”
“……以后美白膏跟生发剂一块用，你这样真的让人想干呕。”
“嗨，你是不知道组织里卖的生发剂多贵！”
……
……
“沙沙。”
笔尖在纸上欢快地跳着舞，留下了它的足迹……只不过它好像太欢快了，写出的字已经开始上下蹦迪，字形属于老师看了都想爱死你的模样，这是因为它的主人并没把心思放在写作业上。
孙思雨正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只见楚荇在不抽搐之后只是从包里拿出了一瓶农夫三拳水喝了一口，被烫伤的手竟然马上就好了，接着楚荇刚重新泡上茶就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时间到了”，一股白烟就从她头顶上升了起来，可没把孙思雨小朋友吓坏了。
楚荇此时正直盯着保温杯中的茶叶，看着其一点一点舒展开。
虽然楚荇仍不怎么说话，但孙思雨明显的感觉到楚荇与刚才不一样了。
孙思雨张开嘴又闭合上，重复了好几次，终于憋不住了：“你刚才是怎么了？”
“哦，你很感兴趣？”
听了这句话，孙思雨敢肯定，楚荇就是跟刚才不一样了，这是她平时和自己聊天时的语气！
“嗯。”轻声回应了一声，孙思雨的耳朵立马竖起来了。
“是这样啦，我有自己独有的药剂，别人用不了。不是我和你吹，那效果，可好了！活死人肉白骨，可以的！”
孙思雨想起了她给自己灌的那瓶“蓝色糖浆”，想呕吐的感觉又上来了。
“至于那白烟么……是那个男人的灵魂。”楚荇仍死盯着茶叶。
这句话在孙思雨的脑海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我丢，可以直接打击灵魂的嘛！
孙思雨一瞬间把之前看过的小说中的关于灵魂的设定都套了出来。
在不知不觉中，楚荇在孙思雨的眼中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完事了，老头子同意了。」
楚荇没有回应。
「最近可能会发生很多大事，动物体内也出现核了，虽然都只是恶核，但不排除以后会出现平核甚至善核的可能！」
楚荇听了，原本看着茶叶发呆的眼睛里更茫然了。
「核是什么东西？」
对方沉默了很久。
「你……你不知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好么？快说，是什么？」
对方不说话了。
“人呢？”
她终于不再盯着茶叶，抬起左手，用白陶瓷般的门牙咬了下食指，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心里有无尽的疑惑：核，到底是什么？
突然，她眉毛微挑，不知想到了什么。
“咔嚓。”
楚荇看向孙思雨，发现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卷子的眼睛里隐隐约约又出现了泪珠。
得……
楚荇屁股往孙思雨那边挪了挪，伸脖瞅了眼卷子。
孙思雨正在做阅读题，题目是《那盏灯》。
至于内容……
呵呵呵呵，我提爱慕的，温馨家庭！
这无疑是让孙思雨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激荡的最好的“良药”。
楚荇当时真的想好好问候一下语文老师。
“思雨。”
听到这低声的呼唤，孙思雨抬起脑袋，与楚荇对视。她此时正极力掩饰自己想哭的事实，但哪怕没有掉眼泪，开始泛红的眼眶和急促的呼吸中那“呼噜呼噜”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为什么要哭呢？
孙思雨在心里盘问着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哭？”楚荇一脸的无奈。她很烦“哭”这件事，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别人。可是面对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必须安慰安慰孙思雨。
孙思雨听了很震惊，点点头，那急促的呼吸声竟逐渐缓和下来。
“你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好而感到愧疚，更不是因为爱他们。”
她的话和那时是矛盾的……
楚荇顿了顿，声音放的更轻了：“你是因为感觉不到自己的悲痛，感觉自己不正常，对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