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咆哮,呐喊尖叫,像是交响乐一般萦绕耳畔,地面破碎,肉体撕裂的间奏更是此起彼伏,眼前是血红一片,是只有黑色的一切沾染了血的鲜红,是地狱。
自我有意识起,眼前的世界便是混乱不堪,这是个肮脏的世界,黑暗的世界,明明没有任何记忆我的认知却这么告诉我。仿佛我曾经属于另一个世界,而事实似乎又的确如此,我天生便拥有一些不该拥有的知识技术,思想认知,也是多亏如此我才没有在这个世界成为行尸走肉。
一开始时我的确十分迟钝,不断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景象,直到自己也变得支离破碎,痛苦从心中绞过我才有所感知,眼前的一切都确切存在,包括我在内。
等我再次活过来时迅速检索自己,拥有视觉听觉,但似乎没有相应器官来保证其正常运行,在如此黯淡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确认自己的形态,只能利用触觉感知。似乎自己根本没有类似手的器官,更像是一滩微妙的物质,在我还在推测时我又一次被碾碎了,在意识经过短暂的黑暗期后,我又恢复过来了。
“痛...”我恢复后抱怨着,但精神不知为何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并没有过多负面情绪的产生,我打算寻到一处稍有安宁的场所思考一番,于是我往地下钻去,我钻了很深很深,边移动边思考者,拥有记忆的我遭受那样的痛彻心扉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冷静,甚至连恐惧都十分微茫,只是一心想弄清楚自己面前的状态,一定是收到了外力的影响,这样下了定论,于是我给了我一个目标,消除影响,回归自我。因为不知为何,这样被迫不像自己让它感到很不爽,这样的,刻在灵魂中的性格。
为此第一件事便是了解这个世界,处在地面之下,它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上方传来的震动,吵闹的令人烦躁,它缓缓的沿着空隙朝着相对安静的地方前进,可是每每到达,上方便传来争斗,它索性就耐下性子等待战斗结束再上去查看,方法也确切可行,来到地面看着眼前碎散的血肉,它的本能先于意识促使它行动,没有人教它如何做,但它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就知道该怎么做。
残肢断臂被它蚕食的一干二净,这也确切的让它意识到了自己接近于流体的形态,同样它在完成吞噬后,感知到自己机能的提升,至少算是有了努力的方向。地表之上的一切都像是地底那般黑暗,但还是勉强可视,至少对于它而言,一起还是可见的。
之后的日子里,它就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行为,像是捡垃圾般日日夜夜的吞噬着其它怪物的尸体,就算不小心送命也很快就能活过来,虽然之前的努力会白费,但总比一无所知的死去好多了。
“?”这一次遇到了与自己很相似的东西,双方都很震惊,我没给对方留机会,当机立断袭击了对方,直接吞噬活物是第一次尝试,对方似乎很弱小,很快它便与我融为一体,与此同时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中混入了其他东西,很讨厌,我想方设法将其消除。
“成功了!”内心里少有的泛起愉快的涟漪,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不管如何得尽快变得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地表,像这样苟延残喘的活在地底实在是令人作呕。我内心的决意更加坚韧。
时间真的在走动吗?我不知,至少我想知,现在我已经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拟态了,像是变化出手脚之类的,也做了许多实验。从我诞生开始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能够感知到身边充斥着一种奇妙的物质,它变化无常,无形却存在,活到现在,自己也鲜有围观地上的活体争斗,但可以确定的是,在他们斗争时,这物质会有变化,甚至消失。
“魔力?”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的概念,自己却能够很轻易的理解,真是奇怪,想要溯本求源的追寻相关记忆时却总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既然如此也只能相信自己看看这所谓魔力自己能否运用,这时属于这幅躯体的本能似乎就起了很大的作用,明明是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事物,却像是呼吸一样自然而然的运用自如,但能控制的量少之又少。
但是虽说是能够控制,但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利用,也只能放置一边继续像往常一样啃剩饭剩菜。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移动,等待,吞噬,移动,等待,吞噬,移动,等待,吞噬......仿佛流水线上的工人,机械的运转,将嘶吼习以为常,将疼痛视为家常便饭,将黑暗视作空白。倘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堕入无尽的深渊,但它并未如此。
之前和自己类似的活体也已经吃了不少,
现在它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躯体越来越难以维持从前流体的形态,现在自己的躯体正在趋向其他形态发展,虽然这样的发展似乎是自己可控的,但这样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逃避地表的一切,无法安稳的话着了。
虽说现在自己已经拥有轻易破开岩石的力量,但听了那么多场地面的战斗,它仍然没有任何自信能够活在地表之上,但之前挖洞的几次经历都不知为何刨出了其他怪物的洞穴,险些丧命,自己现在甚至连魔力都不知如何使用,简直就是战争时期的底层人民,无力感袭击着精神。
“岂可修”烦躁不安的心情不断蔓延,第一次的情绪爆发,周遭的魔力也随着情感的变化开始暴动,它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立马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糕了。”平复着心情,怎么感觉有点挤?
原来它的躯体已经忍不住开始成长了,事态紧急它迫不得已在周遭挖出一个空间以供它进行进化,它也只能寄希望于之后自己的运气了。
“不出事啊。”原本的躯体蔓延开,形成一个肉体茧,而它被包裹其中,朝着自己所想的形态进化着,地上的震动嘶吼反复无常,它仍然安稳的在茧中休眠,她的躯体已经有了人形,只不过手脚都是尖锐的利爪,头上也长出了漆黑的双角,背后更是延展出恶魔之翼,若是光看容颜或许还能令人放下戒心,但可惜这些要素结合一起,毫无疑问,她是令人恐惧的恶魔。
睁开眼睛,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感官都上升了一个层次,倒不如说现在更加有活着的真实感,属于之前的,自己所熟悉的生存方式。“呼...”嘴里吐过一抹雾气。
“能说话了!”内心由衷的开心,四肢也有,血液的流动,心脏的鼓动,呼吸的颤抖,一切的一切都令它欣喜,但很快地表传来的震颤将恐惧带来。
它是向着我来的,直觉这样告诉她,她握紧了利爪,即使知晓自己已经想比之前强了不少,但从未想过正面斗争,一是她不会,二是她根本不想。讨厌的事情就是讨厌。
它在钻地,岩石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但盖不过她自身心脏声响,呼出的气息越来越沉重,仿佛要开始燃烧,所处空间黑暗而狭小,原本应很有安全感,心中猛然升起怒火,一不做二不休,双脚抓地,摆好架势,动用起身体所有的力量,将意识都集中在双拳上,身旁的魔力也开始暴动。
眼前破碎的同时,拳头挥出,她紧闭双眼,听到了血肉绞撕,大地轰鸣,狂风呼啸,在这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她的呼吸,心跳,以及拳头上血液滴落地面的震动。
恐惧和兴奋感并存,恐惧属于她的心灵,兴奋属于她的躯体。这样的感觉她并不喜欢,厌恶感,但现在不是体会这些情感的时候,现在的她需要躲藏,如此巨大的声响必定会吸引到注意力。
视野明显比起之前更加明亮与广阔,地表是完全的岩石战场,破坏的痕迹无处不在,残肢断臂更是如此,心急如焚的她没有过多计较这反胃的画面,视角移向不远处层岩迭起,良好的隐蔽点,她似雏鸟般挥动自己的双翼,从未感知,却生来如此的飞翔。
翼展超过了数米,如此庞大,也是那样的显眼,在这里如此张扬自己的双翼绝非安全的做法,降低飞行高度也无济于事,很快,周遭的嘶吼声愈发的大。
紧张延伸全身,大脑开始陷入空白,仿佛悬溺在深海的无力感,身旁的每一声低鸣都足以让她的内心刮伤,纵使翅膀似引擎吵闹轰鸣也无济于事,前方早已被堵死,恍若狮鹫的怪物就将她截留在空中,而地面之上是猪人,哥布林,狼犬,食人魔,巨蜥......数目是她曾经所见过的总和的数倍之上。
它们对她嘶吼,对她咆哮,血色的眼中充盈了暴虐与杀戮,是战斗的渴望,是对血肉的渴望,是一种纯粹的恶意!是她想到就作呕的事物,是她无力面对的,却一定存在于世界的【恶意】。
攻过来了...
血液喷涌
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
反抗?
对必须反抗!不然就会死。
可是
为什么活?
因为不想死?
因为不爽,因为被这样对待很不爽,突然把我带到这样的世界,把我的曾经删去,苟活到现在却又叫我去死?
“开什么玩笑!”情绪再次高亢,心中的呐喊也随之转换为语言宣泄而出。被撕裂啃食的身体,在尖牙利嘴中撕出一条血路,她的眼中是坚定如朝阳的明红,在这驱光的世界是如此炽热闪耀。
以血为饰品,以肉为舞伴的舞曲这样上演着,在这里的每只怪物都在相互厮杀争夺着眼前的血肉。
她自然从其中脱颖而出,恐怖的再生能力,就算撕碎躯体也仍然能瞬间恢复,疯狂的攻击着可见的活物,看似狂乱但每一击都精准瞄准要害,并在战斗中不断成长。
疼痛疼痛疼痛,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意识很模糊,甚至难以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但身体却一直在自顾自的行动,但感觉似乎还不错。等到一切结束,希望...
想法止住,迷惘成为了主旋律,可惜现在不是处理内心纠纷的时候,无论如何现在活下去是首要任务,至少目前周围杂七杂八的魔物处理的差不多了,血腥味弥漫,肺部也充满了铁屑的气味,令人生理不适,虽然她好像也不是人。但是这样的感觉很讨厌,她现在迫切的想要找到一处静谧且干净的地方。
身体上沾满了尚且温热的血液,想必干涸后那样粘稠的触感必定会让她苦不堪言。
“水,这个混乱的世界真的存在这样的事物吗?”能够说话后自言自语就成了习惯,不过也挺好,比不能说话时好太多了,被限制住和自己控制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眼前残垣断壁所组成的群峰,看看身上不断滴落的鲜血。
“烦死了...”还是选择了安全之上,缓步走入峰林之中。
...
“王。”
“不用说,我知道,看来又有新伙伴诞生了呢。”磁性的声音微小全穿透了他所在的暗黑堡垒,随后便是微微的嗤笑。
“这样大胆的出场,要是不快点找到的话,可就被其他人领先了,迪斯。”
“我在。”
“搜捕就交给你了。”
“遵命。”
...
看着眼前的洞穴,虽说找到了不错的安身之地,但她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身上的血液只留下了铁屑味的痕迹与黏黏糊糊的触感,光是感觉到就衣食难安。更何况现在的她是一丝不挂的状态,羞耻心要冲破她的内脏,恶心感冲击着她的大脑。
“这种穷乡僻壤怎么可能找得到衣服啊!”抱怨着,捡起一块又一块石头捏碎解气。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要不死死看说不定重生后就干净了呢?说不定都是一场梦对吧,对吧!”瞳孔中散发出肃杀的气息,怨气也犹如瀑布般从她身上流出。
“哎...”长时间的冷静后,她缓缓叹口气,开始检查自身。
“这样完完全全就是小孩子嘛。”身体看着就像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一样,只不过手脚是兽形的利爪罢了,看起来威慑力似乎都有些不足,当时我是怎么杀出来的,现在看起来真是个奇迹。
“翅膀不说,怎么还有尾巴这种东西...”她控制尾巴放在手上。
“手感还不错。”抚摸的过程中,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是快感吗?至少很舒服,很解压。
“不对!这样不就像路边的小狗小猫一样了吗!?”简直是毒品,这东西得远离,看着自己的尾巴她内心是如此想到。
“先把洞口堵上,不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反正这幅身体看着也不像需要氧气的样子。”很快洞口便被她小小身体搬来的岩石堵住。
“还有夜视能力,好方便啊。”眼前的景色,明暗没有一点变化,四周的岩壁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地面更是一块平整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站着休息。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实验。”想到不久前自己多次令魔力躁动,她就想尝试自己能否操纵魔力,施展出自己认知中的魔法。
“应该是这样...”闭上双眼仍然拥有视觉,只不过看见的不是有形体的物质,而是一些仿若气态的能量。想象着,魔力也如想象般开始流动。
“遵从内心,顺应魔力的流动,把力量集中在手上。”将想法念出,帮助潜意识也促使她这样做,很快魔力聚集在了手部,利爪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哦...哦!”挥舞了几下,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自己的爪子此时有多锋利,虽说有点重就是了,既然能用在手上,那其他地方也都可以吧?
“嘿咻...”
“这样子算是全身了...”只要将魔力集中起来就能够一定限度的强化身体机能,很便利的能力,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搞不明白...有些心灰意冷。
“稍微有点累了歇会吧...”找了个勉强能待的地方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她这样想着,闭上双眼睡去了,在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中,在这片毫无人性的战场上。
...
脑海是纷乱的光线,有人叫唤的声音,熟悉的声音,自己的声音?
我是...谁?
睁开眼睛,布满裂痕的岩石宣告着现实的样子,久违的睡眠与梦境让她现在显的有些失常,寻找自我的需求强迫着她,逼问着她。
记不起的名字,究竟是什么,记忆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但就是不愿意忘却,所以因为忘却了而不断痛苦。
可是这样的世界,怎么能找回我。
仿佛是在回应她,身边泛起阵阵红光,将她包裹封闭,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