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得完全不像是森林的森林。
很正常。
毕竟追着我的人,可是能操控动物。让这群畜生闭嘴的话,我在哪,轻松就能听出来。
枪声响彻森林,两枚子弹从我身边擦过,让左右两排树都多了一个笔直的弹孔。
真整齐。
“这种程度的枪法,你还算第八柱吗?”
反正我的行踪会暴露,自然也没必要憋着气,不如光明正大地嘲讽回去。
“这是拙劣的激将法吗?”
就算我没刻意去听,也能感觉到,巴巴托斯的声音越来越近。
而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森林里的可视度太低,我根本看不清任何超过自己几米远的东西。距离全靠听,走路全靠摸。
“那你就快点扑上来啊!”
我只能半爬半走地,在树与树的缝隙间穿梭。
“人类的夜间视力,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美好。”
“你的设定不是森林的孩子王吗!这可是你的主场!”
我见过太多这种设定,能和森林扯得上关系的角色,十个有十一个自带游戏右下角的小地图,还配备一份人体雷达,美其名曰对森林的熟悉。
“你这样挑衅我,其实也在享受着狩猎的快感吧。”
巴巴托斯的声音一样带着笑意,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是怎样射杀那些动物的。
“我宁愿被狮子追。”
“你这样对比真过分。”
“一个狮子长着张人脸,还对着你眯眼笑嘻嘻,想象一下都起鸡皮疙瘩。”
“我有那么恐怖吗。”
“当然。”
我不断催促自己加快脚步。体力几乎见底,但巴巴托斯的声音还十分平稳,并且淡定从后面追过来。
距离恐怕不到二十米了。
“我觉得我还是蛮受欢迎的,尤其是女孩子这边。”
“让你这该死的帅哥大半夜追一个男人真是很对不起了,当然,我很爽,非常爽。”
“你这是什么心态。”
巴巴托斯一边说,一边填充新的两枚子弹。
“挽救了一个懵懂少女免于遭你毒手的,超级英雄的心态。”
快想啊,快想啊,我一定能找到办法的,一定能赢巴巴托斯的。
“你的偏见还真是严重。”
又是两枪。
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不一样,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擦身而过。
果然不行了吗。
下一次的射击,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候,而我却没有任何能一锤定音的输出手段。
所以,我刚脆就站在原地。
肯定会被追上,那我为什么还要跑?浪费体力浪费精神。
不如站在原地,转过身,朝着巴巴托斯声音的方向。
然后,就能看见了。
一个穿着破斗篷,还在填充子弹的男人,悠闲地跑过来。
真是让我生气,我可是拼了命啊,你却在狩猎。
“所以——”
我半蹲着。
“亚纳德先生?”
巴巴托斯注意到了我的停步,他也停在原地。
“——别管那些女人!我们来快活快活!”
我直直朝他扑过去。
他的枪托狠狠砸在我的肩膀上,但昏暗的环境加上狭窄的路途,双手还拿着枪与子弹。就算是巴巴托斯,也很难躲掉我的擒抱。
我死死擒住他,朝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呜呜呜!怎样!”
我知道我身负重伤,但这时候如果不突击,我也只能死在子弹下。
“你是野兽吗!”
他将枪口朝我小腹捅,但削弱了痛觉的我,并不觉得有太大妨碍。
“你不是野兽的孩子王吗!”
我抓住他的头,额头对着他的额头直直撞上去。
就是这么简单,反正没有痛觉,反正打不赢就是死,那我何必怜惜自己。
“不可理喻!”
他终于撑不住,被我按倒在地上。
“来呀!快活啊!”
仿佛重回昨天的场景,我不断锤他的脸,而他挣扎着,最终将我一脚踹开。
真是狼狈不堪。
“你应该没有理由和我战斗到这种地步才对,亚纳德先生。”
他好不容易取出的子弹已经掉在地上,想找到估计和大海捞针一样。
“当然有。”
我勉强自己再冲上去,必须让他狼狈,必须让他没办法做出应对,不然就是我的失败。
“你一见钟情了。”
巴巴托斯果断将猎枪放回腰间,选择和我近身搏击。
“你说呢!”
我毫无掩饰的直拳从他右脑划过,随之而来的是腹部又一次打击。
“没用!”
我收回来的拳顺便揪着他的耳朵,另一边手对着巴巴托斯的太阳穴又是一拳。
这就是没有痛觉的战斗,没有痛楚,也不会抽搐,甚至连自己面临死亡都不会知道。
“你喜欢贝莉斯!”
发现了我战斗方式的巴巴托斯,一把拉住我的左臂,准备将其折断。
“给老子记住!”
我理都懒得理,右手对准他的鼻子往下锤。
清脆的声音。
“她的名字!叫做斯特拉斯!”
我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
没有什么缘由,也没有什么战术意义,甚至只是一味暴漏情报。
但我只是想吼出来。
那个女孩真正的名字,那个女孩在月光下为之苦恼为之哭泣,却没得到真正承认,也没有任何能力的,唯一的真名。
斯特拉斯。
巴巴托斯因疼痛而迟缓,而我趁机抽回左手,两手抱住巴巴托斯的头,有是一击头锤。
这一次,头晕眼花。
虽然不会痛,但头晕目眩的感觉一样会在,失血过多一样会无力。
这就是亚纳德·巴耶鲁的战斗。
没什么特别的技巧,也不会打架,只能像个傻子一样,不断打对方的头而已。
仅此而已的我。
仅此而已的故事。
说到底,为了这种事拼上命,也太蠢了点。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战斗。”
巴巴托斯半蹲着身子,估计他也很不好受。
“很生气而已。”
我毫无疑问是这个理由。
“亚纳德先生,难道我做了什么惹怒你的事情吗。”
“当然没有。”
因为惹怒我的,是我自己。
我想,所有人都曾经有过一个梦,如果是为了谁,自己就能化身英雄。
所有的人都曾经有过,并且在长大之后,被大部分人所遗弃,所嘲笑的梦。
我也如此。
怎么可能会成为英雄,蠢不蠢,都几岁的人了。
然后,她是这么觉得的。
即使不说,贝莉斯,斯特拉斯是这么认为的。
我确实地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感受到了这一个救过我性命的女孩,无力的痛楚。
所以呢。
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勇者。
我什么都不是。
我想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没资格当英雄,也没资格是勇者。
什么都做不到的我,仅此而已的我所能挣扎出来的,仅此而已的故事。
所以。
我很生气。
在那一晚,我理解了,大部分人都放弃英雄的梦,是因为什么。
所以我才会这么生气,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
其实还是有的,比如我刚刚想到的,作为主角象征的必杀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