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得到他人的信赖是好事,但现在却相反。
吉茉莉,瓦拉克,爱蜜莉娅,她们的信赖,对亚纳德而言如同绊脚石。
如果直接去认罪,想必所有人都会将自己当作代罪羔羊吧。
然后,这三个女孩都会以一方领主的身份,来担保亚纳德。
能遇到这么善良的女孩们,还能当上朋友,或许自己的运气,就是用在这种地方上吧。
但是,不行。
这样除了透支她们的信用,而且绝对会遭到自己的背叛。
自己需要一锤定音的手段。
要证明自己是凶手,就要摆出相应的证据。
所以亚纳德才会穿上巴巴托斯的斗篷。
这是在烧烤的那一晚,巴巴托斯与他决斗时所穿的,被燃油和尘土沾满,还充满焦臭味和火药味的,破烂不堪的灰斗篷。
这样正好,只需要轻微的在火炉里找出一块煤炭,在轻微地用燃油术和火焰处理一下,轻而易举就能把灰斗篷变为黑色,隔着几层楼的距离,想必也没人能发现。
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的生物,所有人都了解人云亦云也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的其中一个体现。
吉茉莉告诉过他,有人看见唯一一个穿着黑斗篷在自己被害的时间段接近过那间房子的,只有贝莉斯。
那也只不过是少数人。
辱骂,嘲讽,简单而方便的手段。他们的愤怒的源泉不是贝莉斯,而是凶手。那么,只要自己给出了作为凶手的表现,只要大多数人都如同这个结果。
小部分人的真理,不过是废话几句,很快就会产生自己看错的想法吧。
但要作为简单而易懂的骗局,还差一点点缀。
“吼!”
巨大的吼声响彻宅邸四周,本来比菜市场还嘈杂的地方,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龙那金属与尸骸的头颅都不约而同地合上嘴,露出满意的表情,而瓦拉克站在龙上,神色严峻地看着亚纳德。
“异乡人到底想做什么。”
在她幼嫩的脸上,神色无比坚毅,竖起来的两个瞳孔,仿佛像真正的幼龙那般,死死的瞪着亚纳德。
这是他从未在她身上感觉到过的严峻。
瓦拉克的地方不许打架,这种小孩子戏言一般的规定,真的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与遵守,自己第一次对巴巴托斯,就是利用这一点骗来瓦拉克的援助,借此死里逃生。
但现在毁掉这条规矩的,也是亚纳德自己。
杀人可是比打架更为严重的事情,他用着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打破了小孩子一样的规定。
“解释吗……”
亚纳德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只用左手将贝莉斯揽在胸前,手里握着一个火柴盒,而右手则抽出一根火柴,轻轻一划,火苗袅袅升起。
“告诉我!”
瓦拉克注意到这种诡异的举动,但她却还没有理解这个动作的意义。
“你自己想一想怎样?”
他右手一松,火柴掉到脚边。
“龙!”
瓦拉克大惊失色,她不是经过思考,而是单纯的直觉。
或者说,是她能察觉到事物本质的这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既然烧地板是毫无意义的事情,那么,亚纳德想点燃的对象就只有——
人。
她还没来得及环视四周,一身惨叫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妇女的上衣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她紧张得手舞足蹈,话语与惨叫混淆不清。
随之而来的是所有人的惨叫,他们全都躲着妇女散开,有的人已经缩在一旁,有的人还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跑,还有的人跌倒在地无人扶起。
践踏声。
惨叫声。
尖叫声。
痛哭声。
咒骂声。
人们丢掉了武器,丢在地上的武器割伤了人。
人们想要逃跑,逃跑的人伤害了人。
而双头龙则在第一时间冲到了燃烧的妇女旁,机械与尸骸的两个头颅,将她燃烧的衣服全部咬下。
瓦拉克看了一眼受害人,由于自己反应及时,几乎是在起火的下一刻就咬掉衣服,那个人并没有大面积烧伤,最多有部分烫伤而已。
然而,引起这么巨大反应的,只不过是一道开在脚下的任意门,一个燃油术,以及一根火柴而已。
“吾辈的革命者,吾辈很伤心,非常伤心……你到底在干什么”
吉茉莉喊声带着哭腔。
“你自己想啊,啊抱歉,忘了你脑子不好使了。”
亚纳德用极度嘲讽的声线来回答。
燃油术只要指定目标为衣服,就不会触及到人,幸好这一点自己之前已经试过一次。
可这样的话,就足够了吧。
足够证明自己就是凶手。
“那你和我说的承诺又算怎么回事!一时兴起的表演吗!”
爱蜜莉娅怒火中烧。她仿佛在为自己曾经治愈过亚纳德而感觉到悲哀。
“异乡人……”瓦拉克与双头龙都沉默片刻,然后三双眼睛同时睁开,盯着亚纳德:“死刑。”
“那得考虑一下爱蜜莉娅还能有多少年寿命了。”
现在站在顶楼护墙上的亚纳德,晃了晃左手的熟睡中的贝莉斯。
如果她醒来的话,可能真的会因为惊吓从这里摔下去吧,所以亚纳德事先对着熟睡中毫无抵抗能力的她使用了七彩喷射。
这样就是货真价实的昏迷了。
“走一步,我松开一根手指。不知道摔成肉酱的话,爱蜜莉娅能不能救回来呢?啊差点忘了,好像还有个女人死在这里对吧,你也就会说几句漂亮话,结果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死。”
亚纳德缩在身后的右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大腿肉。
他已经开始发自内心地讨厌现在的自己了。
“异乡人!”
可友谊不是瓦拉克的第一顺位,她只想要和平的日常。
无论什么代价。
“等一下!不要冲动!”
爱蜜莉娅看似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不受亚纳德语言的干扰。她张开双手,拦在双头龙的身前。
而载着主人的双头龙,只听从主人的命令。它双膝一弯,如弹簧那般爆射而起,跃过爱蜜莉娅的头顶,爪子直接扎破石头,将自己钉在墙面上,垂直朝上奔跑。
亚纳德也没有任何犹豫。
他松开左手,任凭贝莉斯被重力拉扯。
直直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