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梦追逐
昏黑的地下水道，忽明忽暗的灯光上面扑朔着不倦的飞蛾，让微弱的光线更加支离破碎，狭长逼仄的小道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蜿蜒着向未被灯光照亮的远处，幽暗的甬道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伤口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由于一刻不停的移动，血还是细密如注地从断肢流出来，伴随着大量持续的失血，意识早就已经在现实与梦境之间晃动，但是恐惧如影随形，她知道一旦停下来自己面对的必然只有死亡，所以她能做的只是更加用力捂住伤口的位置，然后继续走，身体的重量压在几乎泄气的颤抖的双腿上，然而这个时候脑子也不争气的宕机了，混沌一片完全无法思考，只顾着处理席卷而来排山倒海的痛意。
**的。科法轻声啐了一口，结果没有把压在喉咙口那股浓痰吐出来，反而搞得满嘴鲜血。
早知道就听埃尔文的建议了。在这种时候，他从来不会出错。就因为一两次的侥幸逃脱就自以为是了？实在是自大嚣张又不长教训......可是......那天又确实看到了那个眼熟的信物。
每次午夜梦回，绿色螺旋房间的阶梯，黑色凝固鲜血荆棘的尖塔，令人目眩神迷的无尽黑洞......出现过很多次的东西，女神像微微启唇，发出梦呓一样的破碎话语，两手之间悬浮的正是绿色的长着八条尾巴一样的暗金属绿影纹章，漆黑如墨的藤曼缠绕着一颗猩红的心脏。
她看见好多次，在梦里她情不自禁的上前想要向女神像跪拜，双手虔诚的合十，明明没有张嘴可她却听见自己的口中发出自己完全没有听过的一种语言。头痛如同炎症一样发作，明明口鼻在努力地呼吸，可却感觉到越来越严重的重重的碾压的感觉，好像被海草拖入海底，即将窒息。
她确实看到了，追寻十八年之久才发现的踪迹，关于她出生之地的证据。
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条线索简直是神来之笔，狂喜之后她思考过惊人的巧合以及陷阱的可能性。埃尔文叽叽喳喳地乱飞：“不要去啦，这摆明了是陷阱！”。最后她还是趁夜休眠时关掉了埃尔文的引擎偷偷出发了，即使有那么多反对的理由，但是正向的理由很简单也够有力。因为，那是唯一的线索。
错过了，真的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碰——”身后她刚刚设置的用于阻碍对方前进的障碍物轰然倒塌发出巨响，终止了她的思绪，科法苍白的嘴唇微微抿起，轻颤着侧目过去，看见猩红的光正从黑色钢铁身躯的本该是眼睛的部位透出来，在废墟扬起的灰尘中格外明显。
——她还是小看了风险，这次的对手实在是棘手。她咬咬牙继续支棱起身体，集中精神放在残破的双腿上，逼迫自己更快地跑起来。
漆黑如墨的甬道里，年久失修的灯泡晃动着刺啦作响，甬道尽头轻轻刮来的腥臭潮湿的风，道路尽头有微弱的光晃动，她知道出口就在前面了。
“嘀嗒，嘀嗒。”好像只是不值得在意的莫名的响动，轻微的没有影响任何存在，但是她的精神却在一瞬间猛地绷紧。她知道那就是他的脚步声。
他急速移动也可以毫无声响，这是他故意发出的声音，她只能推测，也许是为了给这场实力悬殊的追逐增加一点点的趣味。
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维持着微妙又紧绷的平衡，科法随时保留着纵身一跃的体力，而猎捕者也保存着体力，游刃有余地把控着游戏的进程。
然而突然出现的地下暗河打断了这场平衡。
腥臭的声势浩大的黑水从粗大的灰色管道里奔涌而出，带来隆隆的响声，从腐朽的金属栅栏后面流向不远处模糊的黑暗。
那是他们这些地下城老鼠们心照不宣的聚集地，一切罪恶的销赃地，然而这一切仅限于底层，这是老鼠们之间的秘密。
而后者瞳孔微缩，游刃有余的态度立马收拢，顷刻间，朝着暗河纵身一跃的科法只看见到铺天盖地的占据一切的红光，数秒后一切归零，她的挣扎在他眼里好像高速相机捕捉的镜头一样缓慢，捕猎者立刻追上了她。
科法忍不住瑟索着脖子，后背传来一阵阵冰凉又锐利的触感，低头可以看见，她的身体正悬在半空中，脚离地还有好几卡尺的距离，她忍不住走神，被提起来这感觉还挺有意思，当然，如果像小鸡一样卡着她的那之手不是尖锐的杀人武器机械臂的话。她想到了童年，游乐园，她溜进疾速光轮的那个下午，银白色的机械轿厢高高地甩上天空，失重感让心脏跳的几乎炸裂。
Dollylike一手拎着她，庞大的身体几乎将她笼罩进巨大的阴影里，看着她，仿生瞳孔处猩红的光微微闪动着，身体透露出兴奋和激动的信号，他不着急把她撕碎，只是静静地盯视着她，左手微微用力，将毒液慢慢深入浸透她的身体。
金属更加深深地刺入她的身体，科法嘴角有鲜血细密地流出，酸胀的身体好像破布一样在他手里飘荡，科法没有挣扎，只是艰难地转了转眼球，嗯......机械臂上有毒素，而他追上她的一瞬间又是像野兽一样毫无章法的，却又像机械一样凌厉毫不拖泥带水的迅速。
是盖尔公司的仿生人？塞西不夜域的生化人？还是？
奥，她一无所知，这些参数也只是官网给的虚假字母，结果什么的？不过无所谓，因为这样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走到这一步，这一次也终于又是宣告失败了，接下来，是她也无法逃脱的诅咒，想必也是他无法挽留的底牌了吧。
5，4......
脑子顿时传来凌迟一样持续密集的钝痛，伴随着高频无规律的密集嗡鸣声，他的脑子里有一块芯片，那是在混进盖尔手下掌控的机械人黑工厂的时候装上的。
在那块芯片里，写入了随时随地绝对响应工作时区的程序，这种权限几近于变态的奴隶程序，无无论把你在天涯海角都能把你抓回去打工的绝对力量，除非你能找到另一个和盖尔公司顶尖程序员实力媲美的替代者，不然这辈子都请你带着脑内自启动程序睡觉把。
周围的一切顿时慢下来，像是中古世纪的默片，一切了无生机地机械地运行。
“...工作时区，已开始。” 机械的女声模糊地在脑中响起，伴随的还有电流呲呲啦啦地噪声，振动再次让她的大脑一片眩晕，科法艰难地仰起脸，从他贯穿自己胸膛的金属地利爪往上看，黑色的兜帽和怪异的乌鸦尖嘴面具依然牢牢地挡住他的脸，密不透风。
她艰难地小幅挣扎，试图看见大名鼎鼎的变态连环杀手Dollylike的一点点面部特征，但是他失败了。好吧，那就算了，于是他调整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等死。
3，2......
很快，慢放的一切结束了，Dollylike迷惑地看着手上被自己一击命中要害的“老鼠”。明明已经身体已经死透了，心跳也已经停止了，可是她死亡之前的眼神实在让人看不懂。
那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无谓？
1.....
“轰隆”——
振聋发聩的巨响突然之间来袭，然后是滔天的波浪——每到工作时间，偷工减料的城市系统都会把废水排进这里，身在震源中心的Dollylike也受到了一些波及，不过他很轻松地将右手利刃插入墙壁就稳住了身形。
水流很快停止，Dollylike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然而他很快黑了脸，因为当他低头往下看时，发现了科法真正耍的小聪明。
——他的左手空无一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