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林语没有再参与车队的任何事务,回到贵宾包厢,百无聊赖地看完了整场比赛。威姆斯车队毫无意外地拿了最后两名,但车队里所有人的精神面貌,却和昨天截然不同。
比赛一结束,林语便直接回了学院那栋二层小楼。
推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慵懒地陷在沙发里。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赫然是林语上午接受采访的视频。
“资本市场追逐的是利润,而我投资的,是梦想。”
林语皱着眉,按亮了客厅的灯。
“你怎么在这里?”
莉莉丝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她拿起遥控器,将视频暂停在林语说话的那个画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的小公主现在可是大投资家了,说的话都这么有水平。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要好好学习一下。”
林语走到她面前,挡住了电视屏幕。
“我问你过来干什么。”
“明天不是我们小公主的亲子周吗?”莉莉丝懒洋洋地起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林语的额头,“我这个当妈的,当然要来参加了。”
“我不需要。”
林语的声音带着一丝戒备,他后退半步,与莉莉丝和蓝澈拉开距离。
“宝宝,有时候,需不需要,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而且,这件事,也不光只有我。”
林语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蓝澈。然而,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痛从他的后颈传来,眼前瞬间一黑,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莉莉丝没有丝毫意外,她走上前,弯下腰,熟练地将失去意识的林语横抱起来。
“走吧。”
蓝澈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莉莉丝抱着林语,随手在空气中一划,一道漆黑的裂缝凭空张开,裂缝后是翻涌的、令人不安的黑暗。她抱着林语,从容地踏入其中,蓝澈紧随其后。
空间扭曲的感觉只是一瞬。当脚下的触感再次变得坚实时,映入眼帘的正是之前林语和蓝澈被困住的那个怪物世界。
不远处,一座由不知名骸骨与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台,突兀地耸立在天地之间。祭台的结构繁复而诡异,上面刻满了扭曲的、仿佛活物般的符文。
而在祭台的四周,黑压压地站满了形态各异的污染物。它们安静地站着,没有嘶吼,没有移动,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塑,空洞的眼窝齐齐地望向祭台的中央,形成一种诡异的、虔诚的朝拜姿态。
莉莉丝抱着林语,一步步走上通往祭台顶端的骸骨阶梯。她来到祭台的正中央,那里有一个人形的凹槽,大小与林语的身形分毫不差。她轻柔地将林语放入凹槽中,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角。
蓝澈跟在她身后,看着躺在祭台上毫无知觉的林语,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他?”
莉莉丝没有回答她。她只是伸出手,指尖在林语的眉心轻轻一点。随即,她退后两步,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
古老而晦涩的音节从莉莉丝的唇间流出。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引动着空气中浓郁的污染能量。整个空间开始微微震动,祭台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促,祭台下那些沉默的怪物们,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它们的身躯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分解,化为一道道纯粹的、肉眼可见的黑色能量流。
成千上万道黑色能量流,如同受到指引的溪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目标直指祭台中央的林语。它们没有直接涌入林语的身体,而是穿过她的四肢百骸,仿佛她的身体只是一个透明的过滤器。那些黑色的能量在穿过她身体的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然后从她上方升腾而起。
无数道带着金色光晕的黑色能量在祭台上方盘旋、交织、凝聚。它们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一个女性的轮廓。先是纤细的脚踝,然后是修长的小腿,圆润的膝盖,丰满的大腿……能量不断向上攀升,重塑着腰肢、胸膛与手臂。
蓝澈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看到林语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仿佛生命力正随着那些能量一同被抽走。
“他……林语是不是就要消失了?”蓝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莉莉丝的咒语声停了下来。她看着上方那个即将成型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女性身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侧过头,终于回答了蓝澈的问题,声音轻描淡写,却带着极致的冰冷。
“不会的。”
莉莉丝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带着极致的冰冷。
蓝澈看着上方那个即将成型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女性身躯,又看了看祭台上脸色愈发苍白的林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样复活的克莱儿大人……还是她吗?”
“当然。”莉莉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上方的身影,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笃定。
“那林语怎么办?”蓝澈追问道。这个问题,比克莱儿的复活更让她心神不宁。
听到这个问题,莉莉丝终于侧过头,看向蓝澈。她脸上的冰冷和漠然在这一刻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带着怀念的微笑。
“克莱儿她做梦都想有属于自己的宝宝。”
话音落下的瞬间,祭台上方那由无数能量汇聚而成的女性轮廓,彻底凝实。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绝对统治力的压迫感,如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祭台下那成千上万的污染物,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威压,齐齐地匍匐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新生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威严,带着初醒的迷茫。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凝实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完美的身体。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迷茫迅速被巨大的震惊与狂喜所取代。
她的目光越过身前的虚空,最终定格在祭台边缘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莉莉丝再也按捺不住,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上前,脸上是蓝澈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痛苦与狂喜的脆弱。她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都结束了。”
新生的女人,克莱儿,看着莉莉丝,琥珀色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欢迎回家,老婆。”
莉莉丝张开双臂。
克莱儿踉跄着扑进她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压抑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思念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彼此的肩头。
就在她们相拥而泣的时候,蓝澈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祭台上那个被遗忘的身影上。
她快步冲上骸骨阶梯,来到那个凹槽旁。林语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毫无血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被抽干。
蓝澈抱起林语,他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她看着林语苍白的脸,转向莉莉丝,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他怎么办?”
克莱儿的目光从莉莉丝身上移开,落在蓝澈怀中的林语身上。她来回看了看莉莉丝和林语,眼神复杂。
莉莉丝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可能会有一些不听话。”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克莱儿没有说话,她走上前,从蓝澈怀中接过林语。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怀中人的睡梦。她低头看着林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伸出一只手,掌心覆在他的额头上。
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克莱儿的掌心缓缓注入林语体内。林语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做完这一切,克莱儿才抬起头,看向一旁的蓝澈。
“好久不见,小澈。”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蓝澈微微躬身,低声回应:“克莱儿大人,您回来了。”
莉莉丝走到克莱儿身边,伸手戳了戳林语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抱怨和炫耀。
“这个小坏蛋,可是愁死我了。天天跟我对着干,没一天让我省心。”她看了一眼克莱儿,开玩笑似的说,“你要是不喜欢,我立马把他丢了。”
话音刚落,克莱儿便抬手,不轻不重地在莉莉丝的头顶拍了几下。
“你敢。”克莱儿的语气很淡,琥珀色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警告,“你要是敢把宝宝丢了,我就把你丢去喂鱼。”
莉莉丝捂着头,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了过去,将头枕在克莱儿的肩膀上。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老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撒娇的意味,“这不是看你刚醒,逗你开心一下嘛。”
克莱儿没有理会她的插科打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那个安睡的少年身上。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林语的脸颊,那双威严的琥珀色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名为“慈爱”的光。
“他很像你。”克莱儿轻声说。
“哪有,”莉莉丝反驳道,“他这倔脾气,明明更像你。”
两人旁若无人地斗着嘴,蓝澈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看着相拥的莉莉丝和克莱儿,再看看被克莱儿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林语,她冰蓝色的眼眸里,那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也融化了一个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