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哭?”
“你好!”
“你好。”
“你好……”
一片嘈杂声中,□□醒来了。
灰白色的发丝垂落,瘦瘦的脸,嘴唇很薄,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一双蜡球似的呆滞的眼睛望着灰白的天花板。
“……”“我做了个梦,玩家。”□□直起身子,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话,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梦见我成了神明。很荒谬,对吧?无所谓了,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起床上学然后睡觉。”
“让繁杂琐事离我们远点吧。”
□□挪开被子,凌乱的床上散布着各种东西。
“不要在意我的房间为什么这么乱,其实昨天还不这样来着……”
“我的头很疼,不过没事,这只是没吃饭导致的,吃完饭就好了。”
□□边穿校服边自言自语着。
在平时上学期间,学校要求学生必须穿戴正式西式校服:男生为黑色西装,白色衬衫和皮鞋,需要佩戴领带;女生也是同一正式西式服装,配上领口、袖口直白的衬衫,需佩戴领花。校服有规定男裤女裙的性别差异,男生是挺直的黑裤,脚踩皮鞋。女生则是红黑格子短裙,配上黑色过膝袜,脚踩圆头低跟皮鞋。
穿好校服,在出门前她要跟家人们打个招呼。
“没什么大不了的……”
“玩家,提醒我去上学。”
□□低着头,披头散发的,头发也没扎好。好像有块无形的石头压着她的脖颈,但那什么也没有,只有白净的皮肤,但她却很吃力地垂下头。
她用左手抓着右手,在自己房间的门前并拢双腿,好像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小一样。
“我得自己扎头发……”
“我不想打开门,我不想出去……玩家,你能理解吧……”
她稀稀疏疏的话语,让人听不真切。
她颤抖着把手放到门上——门没有把手,原来是把手的位置,只有一个透着外界亮光的洞口,照不亮没有拉开窗帘的昏暗房间。
她把一根手指伸到那个洞口里,向内拉。
“嘎吱。”
随着门外的光照在她身上,她把头低得更厉害了,垂落的灰白头发成了一层隔绝外物的屏风,她祈求着不要让这道阻碍消失。
“……”
“自己吓自己……”
□□安慰着自己。
她能感受到门外的空气比自己房间清新多了,但这并不能让她放下恐惧的心。
她发抖的腿一顿一顿机械地向前走,对外界莫大的恐惧让她呼吸困难。
“玩家,在一切发生之后……救救我……”
……
……
手里黏糊糊的触感让她不由得恶心,她不愿意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在家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让她精神震荡。身上的衣物已被汗水浸湿,这让她感到不舒服。
“为什么我要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上学要迟到了……”
□□不知道周围的环境如何,她只是一直低着头,只盯着自己的双脚一股脑往前走。
走了好长时间,也没见到一名同学。□□希望能也有一个同学也迟到了
她加快脚步,只觉得今天的路特别长。
“该抬头了……”
“不管怎样,都要看着这个世界。”
她决定抬起头。
偏执、荒诞、悖谬、
奇幻有些许残忍。
诡异黑暗。
这是她自己认为的。
但周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栋学校,门口穿着保安服的门卫正在看着她。
“……”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
“迟到了,快进去上课。”
门卫这么说,即便宽大的保安服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她依然能察觉到他在盯着她。
“为什么我总是疑神疑鬼的?”
……
“对不起……玩家没有提醒我……”
□□总是嘀咕这句话,妄想它能成为万事的避因。
她感受到无数条视线在盯着她,起初,是一声嗤笑。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满堂的大笑让她第一时间羞红了脸。
她低垂着的头不敢抬头去看她的同学——而且那也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只是在笑她罢了,况且这是她的问题,她应当如此被对待。
“你每次都迟到,出去走廊站着。”
教室里的笑声更大了。
□□感觉自己并不是自己用两条腿走出去的,而是被笑死炸出来的。
“人应当宽以律人,严于律己。”
□□这么想,只得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不过让□□唯一庆幸的是:她披头散发的,再低下头,正好不仅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
“喂,那个,**的朋友,你过来一下。”
□□走在路上,周围本该静悄悄的,她明明选了一条平时几乎不可能有除她以外的人走的小路。
“对不起……什么事?”
□□闭上眼,手指抓住裙摆,但是没有回头。
她不觉得是遇到和自己一样喜欢走这条路的人。
一只粗糙的手捏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狠狠拉到了这身后人的旁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到有至少两只手在翻找她的口袋。
她决定一动不动。
窸窸窣窣的笑声和骂声以及一阵炙热的灼烧感打破了她的沉默。
她感到脸颊旁边有个东西很烫,她不敢睁眼去看。
她不知道该干什么,但是已经说出了话语。
“对不起,玩家没有提醒……”
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这不傻子嘛哈哈……”
浓烈的烟味呛得她直咳嗽。
“怎么没有钱?这么喜欢装吗是,嘻嘻。”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朋友又出卖了自己。
四只手控制住了她的左右手,烟味更浓烈了。
“……我,啊!”
□□睁开了眼睛,只说出第一个字,可一个冒着白烟的,柱形的东西在她右眼里逐渐放大。
那迸开的火星炸在了她的眼睛里。
□□立马闭上眼睛,眼里的异物感和灼烧感让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火辣的疼痛感立刻让她意识到自己应该逃跑。
她奋力挣扎,但徒劳无获。
“……”
……
右眼中的瘙痒和疼痛让她不禁回想起以前有刀具的时候,那时候她只需要轻轻划动几下,等着疼痛从体内被解放即可,可现在她只能将这种想法寄托他人。“如果我把眼睫毛一根一根拔下来,是不是就不痒了?如果我把眼睛挖出来,是不是就不疼了?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再也不疼了?”
□□这么想,理智让她淡定,但是她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理。
她感觉自己并没有被束缚住,相反,她比其他任何人都自由。
“看啊,那些药从来没有控制住我。”
她这么嘀咕着。
“她叨叨什么呢?”
“不清楚,真是个疯子。”
“恶心到我了。”
人群的哄骂声远离了。
□□倒在地上,她仰望着天空。
“看啊,我正流口水呢。”
“头有点痒,那才不算什么事!我可以把它拿下来——就像这样!”
她傻笑着,沾着污渍的手掐住了脖颈。
“嗬……嘻嘻。”
天空没有云朵,上面飞着很多的人。
“不是我怎么样了,而是世界有问题,它努力让我相信不该有的东西。”
“这叫弄虚作假!”
□□突然满腔义愤地朝着天空大吼大叫。
她松开手,颤抖着爬起来,挪动着回家。
“玩家?玩家。玩家……”
她边走边怪叫,声音拉得很长,像是弦没绷紧拉小提琴一样。
她觉得四面是闭合的地平线。
“我们应该去定义些什么。”
她随手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纸——那原本就是她的。
上面写满了◇
“喂,听到没,玩家。”
“让我们想一想坠落的感觉。”
她抚平纸上的褶皱,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耳边是呼啸的风,身子一点一点向黑暗的深处跌落,光明逐渐一点点被吞噬……”
“我做不到,跳下去,太快了。”
“你必须要帮我。”
“然后,我们将被风吹跑……不!我们将化作风,卷走自己残破的躯壳!”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把手中的碎纸片丢到空中。
但是并没有像她说的一样起风,那些纸片在空中飘了几圈就落回了地面。
“好吧,我想风有点太懒惰了,那我们当水怎么样?”
……
“哈,那水是如何的呢?”
□□把一只手指放在嘴里,磨来磨去。
“我还记得,我的脑袋被水淹没的感觉。”
“水太柔了,它进入了我的大脑。”
□□皱了皱眉头,她用牙齿咬着指甲。
“知道为什么我的头那么疼吗?知道为什么我还在这个世界上吗?知道为什么我还要每天走在这个大地上吗?”
□□停住了,脸上浮现震惊的表情。
“什么?你说我不正确?”
“玩家,你真是什么都忘了。”
“看看这些吧,我的体内都是水,它没有经过的同意,就入侵了我,简直和我的父亲没什么两样!”
她越说越激动,踢飞了路边的石子。
“真的是,水让人变得黏糊糊的,也就蛞蝓喜欢它们,我才不要洗澡……”
“你说我是疯子?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早就过了临界点了,你看到天上那个白色发光的球了吗?那根本不是太阳,那是我真正的瞳孔!正因为有它我才能看见东西!我本就是不该受到束缚的!没有那个发光的瞳孔,我根本看不到东西,黑暗太令我害怕了。”
□□翻开袖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纵横分布的疤痕。
“对不起……玩家没有提醒我……”
她立马又盖了过去,走在一条通往太阳的道路上。
……
“我,我来了……”
在这条街上,房屋林立。
她挨家挨户地不停地敲门并询问屋主“能否留下她?”
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
“唉,为什么我的家总是多变呢?你说是不是有魔法存在?魔法?可太有趣了……可惜我的家人性格都太古怪了,每次见到他们都是不同的,明明是家人,却待我如陌生人……”
“明明以前他们都很古板难变通来着,但是为什么最近半个月性格变化如此之大,是世界又偷偷干什么坏事,惹得他们生气了吗?我认为很有可能,你说是吧,玩家?我前几天发脾气,爸爸把我压在地上,我感觉当时好像我变成了好几个人。”
“所以说我们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爸爸把我打得太疼了,对我们来说,我们只需要平静,宽容就行,不是吗?”
□□不想去和那些吝啬的父母们交流了。
“每个爸爸都是爱干净和顺从的,每次我干干净净的,头发扎起来,爸爸就会让我进屋来着……但我真不想洗澡,我不想感受那湿漉漉的感觉。”
□□坐在路边,这是一条公路,它蜿蜒前行,上面却没有车。周边只有房屋,房屋,还有房屋。
她认为每间屋子都是她家,她本来可以进去的,但是她太任性了,引得父母厌恶,也就被剥夺了进屋的权利。
“玩家,谢谢你,你总是赞同我,很少指责我,到现在都没有打过我……”
她把头转向一边。
“瞧,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南房,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
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天河决口也不会漏进一点儿去
□□看到一只黑猫,它的毛发可真黑,黑的就像它根本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是世界伪造出来的又一个谎言。它张开嘴,正对着她叫。
“嗯,你在叫些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