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说实话，感觉还不错。
卧室的角落里，长明灯亮着小小昏黄的光。宽宽大大的被子，盖着林筱攸，夏至，小君。我好像理所应当一般躺在中间。左边是小君，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抱着我的整只左臂，已经睡熟了。意料之外的，小君身子还蛮热的，我的左臂自然也是暖烘烘。小君有节奏的呼吸吹在左肩上，让我有种意料之外的安心。
问题是右边……
右臂感受到了很强的包裹感，有一对什么温暖的东西压着我的肘部。右臂被压制了，右臂不能呼吸了。林筱攸的脸靠在我的右肩上，好近；发丝飘在我的脸上，好痒。
一般来讲这个时候，如果是轻小说的话，读者就会说：男主ED了吗？这都能压枪？换我早忍抱干了。但其实我能压枪是另有原因，那么如果你也想像我一样保持绅士风范的话，那就请试试这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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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林筱攸独家秘制呼噜。是的家人们，美少女也是会打呼噜的。
左右两边的人一个轻如蚊蝇，一个轰如雷霆，一个小小的很可爱，一个大大的全塞满。
但是感觉还不错。
就在这种迷迷糊糊的感觉里，自然而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直到我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再次醒来，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左右两臂的自由，仿佛是被人砍断了双手的锁链，自由！freedom！
可紧接着是脸。
脸，脸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使出浑身解数从床上挣脱出来，我才发现夹住脸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左右护法的一人一脚。所以为什么会有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180度旋转？而且就每个人分配的床铺面积来讲，完全不支持你们这样转的吧？还是说其实夏至是什么奥菲以诺王，就理所应当被Gold Smash和Crimson Smash锁定吗？原来有这种设定的吗？
算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腹部的绞痛已经不容忽视了。手机，手机。
三步变两步变一步，终于坐在了马桶上。
坐在马桶上刷刷手机。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班长还是没有回消息。是故意不回吗？还是说另有隐情？又或者是单纯的不乐意理我这个辍学废宅了？
突然，精神病一般，我释怀地笑了：OO聊天是这样的。
对的，OO聊天是这样的。首先是最常见的情况——也就是已读不回。这种情况太正常不过了，一般是你发了什么可回可不回的内容，比方说：芜湖，这波五杀太帅了！但其实对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夸你，发个好的，感觉很敷衍；发多点那就是换来一个一直啰嗦什么这波扭头细节这波躲q拉满但又不得不哄的幽默赛博喇叭；又或者干脆不乐意搭理你。当然最经典的一种情况，莫过于对方是你喜欢的女生：虽然在你看来她对你很有好感，可其实平时说的那些对于对方来讲只是基于家教的出于礼貌的社交，所以你一旦问什么今天打算去哪里，有没有什么计划之类的，能收到最好的回答是打算吃饭，打算洗澡。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已读不回。已读不回，也就证明对方对你连社交礼仪都不乐意维持，印象完全烂透了。
不过也有可能对方真没看见呢——是的，人确实就是这样子的，是一种可以一直欺骗自己的生物呢。
不过我的手机确实响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看见刚看见。”后面是一个熊猫人挠头表情包。
“没关系的，不用对不起的，昨天多亏了你让大叔来接我。”
“我，我其实每天都熬夜的，就是一般一回家就睡觉，然后差不多半夜零点左右醒，看看剧打打游戏之类的，今天有点睡过头了。”
后面是一个熊猫人捏鼻子表情包。
“原来班长是熬夜党吗。”熬夜党这个词是不是有点太老气了？
“啊哈哈，也不能算是熬夜吧，小时候在国外上学，现在作息还是有点改不过来。”
我了个富萝莉啊。
“那无论怎么样，实在是感谢你了。”
短暂愣了一会，班长没有再发什么消息。
“那你以后还会来学校吗？”流泪熊猫头。
“什么意思？”
“就是说，唔，毕竟我是咱们班的班长嘛，虽然现在已经高三了，但是运动会啊校庆啊之类的还是会有安排，有的同学可能会不乐意到时候再为班级做事情了，那我想，就是，”流汗熊猫头。
“反正一天到晚没事干，能不能去学校帮你忙？”
“不是想拿你当免费劳动力啦，就是毕竟大家都曾经是一个班集体的，主要是主要是，高一高二的时候你也没参加过什么集体活动，对吧对吧，我在想，要不然最后一年，我们一起把缺的这块补上，好不好？”
“好的萝莉班长。”
害羞脸熊猫头，上面写着爱我一下很难吗，然后撤回。
我也把萝莉班长那句撤回。
“以后不许说萝莉班长！我个子矮自己也没办法的！萨叔每天都给我喝牛奶各种方法补钙的，但是长不高我也没办法！萨叔说了，现在还能长个子的！还能长个子的！不放弃总会有办法！”
我在想萨叔是不是全名叫萨巴斯蒂安。
“但其实个子矮矮的蛮可爱的。”
“咕咕。”
“咕咕是什么意思啊！”
“咕咕。”
“啊啊啊啊啊那个煮泡面溢锅了我先溜了啊啊啊啊啊”
应该是没下文了。
冲水的时候，我都有点不敢直视随虹吸而排入下水道的东西——没有林筱攸救我，看完估计会在马桶前面因掉san而失神一整个晚上。不过肠胃确实舒服点了，洗洗手。
去冰箱拿袋酸奶喝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厨房走。
冰箱门开着，冰箱灯亮着，是林筱攸在翻翻翻。
没有预料之内的意外，林筱攸看了我一眼，继续翻翻翻。
“能给我包酸奶吗？”
林筱攸递过来一包酸奶，自己也拿了一包，关上冰箱门。
昏暗的厨房里，我们两人就这样喝着酸奶。
“你为什么喜欢我？”林筱攸把爱壳包里剩下的酸奶用力嘬了出来，袋子丢进垃圾桶，“是喜欢我的长相吗？”
而我则是拿着空包发呆。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有在想。
我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找林筱攸表白的呢？林筱攸的外表确实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美少女，可为什么呢？
“那我请问了，你又为什么会同意呢？”空酸奶包甩啊甩。
厨房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光，昏暗中看不太清筱攸的表情。
“我为什么会同意？可是谁又会为了谈个恋爱赌气在高三退学呢？”
是啊，谁又会呢。
只有我这样的蠢蛋。
可我退学到底又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赌气吗？凡事都讲求一个因果，退学是果，可因又在哪里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沉浸于回忆。
林筱攸并不是我们班的女生。虽然同样都是火箭班，但我们是二班，林筱攸所在的是一班。平时早已有所耳闻，隔壁有一个美少女学霸，可我因为一天到晚在倒二靠窗睡大觉，所以也从未与她谋过面。说起来也算是幸运，如果不是级部里规定，在定班之后便不再拆班，以我的学习水平，估计不会再有遇见林筱攸的机会。
那是一次语文课。那个星期我们班和一班的语文老师都请了假，好像是两人忙着准备结婚，所以调课和一班一起去图书馆读闲书写读后感。
阅读课的时候我们在日本文学书架前碰面了。日本文学书架在文学类的最里面，也是最僻静。那个时候她穿着校服，一脸严肃地皱眉扫视着书架上的书，眼神飞快地略过莫名其妙出现在书架上的一本本轻小说，一点没有在意像我这样的人。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吸引了呢？我看着她，并非为着她的外貌；而是觉得她有点可怜。我总感觉她不是在找书，而是在找什么被她弄丢了的东西。就像是锁在找消失的钥匙。
缓过神来，才发现她手里正拿着《夫妇善哉》，双臂抱胸，盯着我看。
而我也只能尴尬地咳嗽两声，把早就用余光挑好的《斜阳》拿进手里。
“啧。”她笑了一声，眼角挂的笑却转成轻蔑，交叉抱胸的手臂挺了挺，又用右手撩了撩胸前的几缕长发，显露出被撑得圆鼓鼓的校服，漏出校服里穿的白衬衫。她嘴唇其实蛮红的。双眼皮，卧蚕，长睫毛，桃花眼好。鼻子小而挺，左眼斜下一点泪痣。
她突然笑了。似笑非笑，又好似是被发现了什么隐秘，闪过一丝仓惶，进而是愠色。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筱攸的呢？
“这位同学，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她如是说。
藏书室昏暗的角落，林筱攸的眸子里闪着光。我定了定神，才发现她已经说两遍了。“夫妇善哉的话，是本好书。”
林筱攸听到我说出这个，笑得更开心了：“那你讲讲，这本书里说了什么？”
“我没看过。”
才怪。看是看过，故事也是好故事……吗，有点喜欢不起来。柳吉和蝶子真的算相爱吗？他们的一地鸡毛真的能算是爱情吗。我不是一个喜欢把人身上打上“伪物”标签便随意批判的高傲死鱼眼，我只感觉自己是一个笨蛋，所以只能这样一直瞎想。
柳吉是个什么都做不好，一天到晚不是玩乐败家，就是在给蝶子添乱的纯纯烂人。蝶子又究竟喜欢柳吉什么呢。时髦的情感专家会说柳吉能提供情绪价值吧。可是给别人添麻烦就能提供情绪价值吗？
林筱攸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图书馆：“给我道歉。”
“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为什么，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为什么不能给我道歉。”
“唉，对不起。”
或许这就是我平时不怎么和女生聊天的理由。她们时常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借口，但是其实只是想要你的认错态度来确认自己是被人重视的，被人在乎的，被人需要的。就好比平时家里老爸和老妈吵嘴，确实老爸也只是道歉就万事大吉了。老爸也经常跟我说：“小至啊，男人越是成熟，越是需要学会道歉和弯腰。只有道歉和弯腰才能让男人轻松自在啊。”
可是道歉和弯腰也解决不了问题。下一次不还是会再吵嘴，再吵架吗？我不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问起来：“你是在找什么呢？”
“我不知道，”把袋子丢进垃圾桶，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你好看，你漂亮，但不是因为这个。你的性格，你的内在吸引了我吗？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我们都差不多，你是个长得好看的烂橘子，我是个长得一般的烂橘子，但说到底我们只是两个无聊的烂橘子。无聊透顶。”
“我不知道，”我继续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我到底为什么喜欢你呢？”
“因为我胸大吗？”林筱攸突然来这么一句，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或许有，或许没有，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个笨比，是个会为了谈恋爱赌气退学的蠢蛋。所以我喜欢你哪点？我不知道。我真的喜欢你吗？我还是不知道。是的，我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不过或许我们两个这样半夜三更一起来喝酸奶，也不算太坏。”
“是啊。”林筱攸幽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你。你让我说你的优点，我也数不出超过五条，”顿了顿，“不过缺点能找一大堆。所以为什么会喜欢你呢？还是说其实压根也不喜欢你呢？我也不知道。或许同你愿意陪我半夜喝酸奶一样，我总觉得和你谈恋爱，也不算太坏。”
“毕竟，”林筱攸扫了扫靥旁的长发，透过厨房的小窗子看着天，“你确实是个笨蛋，但是人不算太坏。看着你这么笨，我总觉得自己会好受点。虽然我觉得自己也是，和你一样笨。”
看着林筱攸的脸，在月光的辉映下散发出柔柔的光，我也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句烂俗到不能烂俗的公式情话：“月色真美啊。”
“啥比。”林筱攸一把把我拽过来，手指着窗外：“你看看天上有月亮吗？”
抬起头，确实没月亮。也对，城市里面大半夜全是霓虹灯，光污染照得哪里能看见星星和月亮。
“确实啥比。”我们俩都笑了。
咕。
一声肚子叫打破了这烂俗到不能再烂俗的恋爱小说气氛，我看着林筱攸。
“那个，其实我不是来喝酸奶的，”她脸有点红，眸子不自觉乱瞟：“我晚上那顿一口没吃，其实是半夜爬起来饿了，找东西吃的……”她像是什么小猫一样从我身边溜过去，继续打开冰箱门，找找找。
我不由得想起小君。女巫连直视自己召唤的古神都做不到，小君却能一口口往嘴里扒，也是神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