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床上坐起,我看見的還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簾、熟悉的房門。
我十分自然的推開房門、十分自然的和守衛打招呼、十分自然的走向這座城堡的餐廳。
「真麻煩…」我默默的嘖了一聲,作為一位帝國的公主,這是不應該的。
不過在我這種狀況下,不滿是正常的吧?
作為帝國皇家的子嗣,我們一出生就會由一位白髮蒼蒼的占卜師預言未來的軌跡。
據母親大人所說,當我滿十六歲時,不會有人慶祝,也不會有人歡呼。我會被送上皇城旁的高塔,作為一位「消失的公主」被關在上面,而那些認識我的人也會被洗腦後送到世界各地,大概將來也不會好受,這是對我以及他們最仁慈的處理方式。
為什麼?
就因為在預言中,我是站在將帝國覆滅之人身旁的少女?
憑什麼?
就憑這是預言,神的旨意?
多麼可笑啊?就因為虛無飄渺的,神的旨意?就隨手將無數活生生的人推入黑暗?
算了,既然埋怨沒有用,就先別悲傷好了,與其無能狂怒或偷偷抹淚,不如在這個花園裡多走走,好好看看這些陪伴了自己近十六年的地方。
走在曾經自己玩耍的花園中,卻很快就要再也無法來到這裡,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就好像馬上就要死了,但並不恐懼、並不驚慌,只是在死前平靜的看著這個世界,希望能多多紀錄下這個曾著迷於它的這個世界的樣貌一樣。
「貴安,公主殿下。」
一個聲音將我的注意力拉回現實,我所看見的是一個正在修剪花叢的白髮少女,她很漂亮。我知道我的粉色頭髮、藍紫相間的眼睛非常美麗,但現在,我感覺眼前的人兒甚至比我更美。
瓷偶般精緻的面容、水晶般晶瑩的秀髮給她一種一觸即碎的藝術品的即視感,可是她黑色為基調的眸子中的那點鮮紅,為她帶來一種妖異而漠然、嗜血而淡定的瘋狂之美,衝突的元素在她身上自然的融合,令人恐懼卻又忍不住想與她親近。
「妳希望我如何稱呼呢?」
她身上的穿著和她正在做的事無不說明她是皇宮裡負責維護花園的人,無論如何地位絕對比我低,我不是會刻意擺架子的人,但直接使用地位完全對等的「我」自稱,我自己也十分驚訝。
「叫我佩菈薇埃就好,公主殿下。」她不卑不亢地做出回答,好像站在她面前與她對話的不是皇族公主而是和她平起平坐的普通人,我確實是普通人,但皇宮裡的其他人對我也不是這個態度,我開始對她感興趣了。
此時,我突然發現一個盲點。
我在十六歲那年就會被消失,在高塔中度過餘下的生命,除占星師外所有和我相識的非皇族者都會被洗腦、分發到國度各地,皇族們則會「選擇性遺忘」「我」的存在,此後一切「我」曾經存在的證據只有宮廷花銷中微不足道的小數字與千百年後高塔中的白骨。我未曾離開皇宮,世人眼中也沒有我的存在,負責照顧我的人更不存在「死亡」以外的輪換理由,既然如此,為何我會見到她這個生面孔呢?
簡單的寒暄幾句後,我繼續漫步在花園中,她也繼續修剪花叢。
晚餐時,我向母親提問,關於花園的那些人…
「女兒啊,妳怎麼了?那座花園裡,從來都不會有其他的人啊」母親十分驚訝,瞪大眼睛,就好像我撞上了什麼靈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