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院子里一处阴暗的角落,正值七月的天气,傍晚的温度还是接近三十多度,很是燥热。
饶是一路上都没怎么运动的楚河,此刻额头上也遍布细密的汗珠。
他疑惑地靠近那团疑似血迹的地方,这个院子不大,那个角落离大门也就几米远,楚河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的确是血的味道。”他神色凝重的走过去,“为什么这里会有血?”
他一边走过去的同时,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爷爷。
早在过来的路上他就打了好几次电话,但对话那头却总是未接听,搞得他有些心烦意燥。
此刻又看到那一地的血迹,楚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他有些摸不准,暗道:“难道是家里进了贼,爷爷出事了?”
旋即又觉得不可能,他在进来前看到过,锁是完好的,况且乡下邻里之间都互相认识,经常有人互相串门,外门就这样打开着,若是有陌生人进来,自然会有人看见。
可是隔壁王大婶却说这些天就他爷爷一个人在家,也没人来探望。
随着他脚步地挪动,他已经站在那团血迹的旁边。
“这是鸡毛?”楚河有些意外的看着血迹旁边的沟渠内,全是被拔掉的鸡毛。
虚惊一场,还以为遇到什么事了。
楚河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这水沟里的鸡毛也是新拔的,还在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应该是不久之前爷爷拿开水烫过一次,方便拔毛。
这血液一部分早已干涸,剩下的一部分摸着还有些残余的温度,想来也是刚离开不久。
难道爷爷之前不接电话是在杀鸡不成?
“很有可能。”楚河这样子想着,感觉也倒合理,但是问题又来了,他爷爷去哪儿了?
接着他又尝试拨通了爷爷的电话,他静静的听着电话里头的声音,他希望不要再是之前无法接通的状态。
电话里头人在拨号中,可小院子里却响起了熟悉的电话铃声,那铃声传出来的那一刻,让楚河都有点意外,铃声不大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一样,楚河家是那种黄泥土砖房,隔音效果很差,站在门外几米的地方都能听到屋里的动静,楚河判断手机铃声应该是在内屋里头传来的。
但听着怎么感觉是像从地面下方传来的一样,由于两者间的有些距离,他听不真切,不得已只能玩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试探性地叫道:“爷爷?你在吗?”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可手机的铃声却响个不停。
“爷爷?我是楚河,我从西河市回来看你来了。”走到里屋,楚河将买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歪着头往里面瞧,余光瞥到桌子的另一头还有个案板,案板上能看到被砍缺了口的菜刀。
那应该就是爷爷杀鸡时候用的菜刀,刀口上还沾着点红。
就在他想要打开内房门的时候,电话铃声戛然而止,整栋房子内再次陷入到一片死寂。
吱呀一声,内房门被打开来,楚河爷爷满脸笑容地看着他说道:“小河啊,回来啦?”
他手里还拿着一炷燃到一半的长香。
楚河点头称是,并顺手拿起桌上的的水果递过去了。
“爷爷,我给你带了点水果过来,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放哪里比较好,天气太热了,总放外面会坏掉的。”
“你有心了,可比你爸妈好多了,哎哟,这西瓜看着不错,圆熟得很。”楚河的爷爷叫楚鼎,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说起话来,中气足的很,不像是老年人的感觉,他须发皆白,看着是弓着背的,不过身子骨很硬朗。
他拍了拍上身的蓝色布衫,瞬间掀起一片尘埃,楚河不由得伸出手在鼻子前挥了挥,防止自己吸入太多灰尘。
“嘿嘿,小河,这么久没回来了,应该是不习惯乡下人的生活了。”楚河的爷爷从墙上生锈的铁钩上取下一块打着几个补丁的汗巾,抹了一把脸。
蜡黄而又布满皱纹的脸上总算是看着干净了些,他接着看向楚河笑道:“毕竟都是城里人了,幸好你户口也迁的顺利,也没影响你的前途。怎么样?你爸妈还好吗?”
“他们最近在外面跑生意,很少回来,不过看气色,应该是过得不错。”
楚河从旁边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大门口前,给楚鼎放好,路过内放门口的时候有些好奇的偏过头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从小到大,他就没进去过那个房间,爷爷也不让他进去,所以他对房间里面的东西有很深的兴趣。
高中的时候,正值叛逆期的他有想过撬房进去,结果被楚鼎逮了个正着,还给训了一顿,自那以后內房的锁就换了一套,楚鼎将以前的扣搭式门锁换成了防盗门锁,门里面还带着插梢。
楚河还想往里面瞟几眼,他就看到了一张白色的床和老旧的木制上彩衣柜,楚鼎关门也关的快,没让他看到太多屋里的情况,像是屋里头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看到。
做完这些,楚鼎就拿起台阶上的黄铜水烟壶熟稔的在壶口处塞上一把旱烟丝,将手上的那炷香就这壶口点着了烟丝。
他将摇椅推给了楚河,自己却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烟。
楚河将椅子挪开,走到案板前,想将大西瓜剖开,拿到刀的时候却犯了难。
“爷爷,你这个刀都砍豁了口,不好切东西啊,要不重新给你买一个吧。”
“买什么呀,浪费钱,就着刀尖口子那里劈呗。”
“你这个刀是杀了鸡么?”
“是啊,那鸡骨头有点硬。”楚鼎吐了一口唾沫星子说道:“我两刀下去没砍的动,刀口都砍缺一块。”
说罢他摇了摇头,背对着楚河说道:“算了,别开瓜了,放桌上,晚点我来收,你帮我去泡杯茶吧,你自己也泡一杯,杯子还是放在老地方,茶桌的下层柜子里。”
“哦,好。”楚河打开茶桌,果然他的专属杯子被洗得干干净净躺在桌里头,没有沾一点灰尘,只是杯子内部还有一丝水渍。
他记得离开老家已有七八个年头了,还以为老头子将他的杯子给扔了呢。
这时楚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放心好了,我今天上午才把你的杯子又洗了一遍,上面可能有些水,但杯子是干净的。”
“好。”楚河循着记忆找到了茶罐,茶罐打开,里头是晒到干燥的茶梗,颜色还是和以前一样乌黑。
楚河拿着泡好的两杯茶走到门槛前,一老一少就坐在那儿,两人都没说话,年轻的那个看着天,老的那个则是侧靠着大门,眼睛却飘到了远方。
“谈女朋友了?”楚鼎抿了一口浓茶,茶有些苦,他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松开了,这话匣子还是他打开的。
“没呢。”楚河也抿了一口,有点淡,似乎茶叶放少了。
“段欢欢那女孩子不错呀,小时候也没和你少来往,你小子怎么不把她搞定?”楚鼎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种沉稳的气质就不见了。
“我和她是兄弟。”
“你兄弟个头,肉在面前都不看,送到嘴边也不吃,脑子是怎么长的,只会读书是吗?”
“哎哟,你别说这些没意义的,段欢欢也不一定喜欢我啊。”
“你怎么就断言人家不欢喜你?搞不好晚上她睡觉梦里都是你在飘。”楚鼎猛灌一口浓茶,包着部分泡开的茶叶嚼。
“去,再给我泡一杯,不用加茶叶了,加开水就好。”楚鼎将杯子递给楚河。
“好。”楚河听话的给老爷子续了一杯,两个人又是干坐着,不说话。
“你这次回来找我干嘛?”还是楚鼎先开的口。
“就回来看看你,那个,爷爷,你今天怎么突然杀鸡了?”楚河思忖了一下,他觉得还是不急着开口说阴兽的事。
“祭祖啊。”楚鼎惆怅的说道:“我们的祖上过得不好,这不就给他们杀只鸡,每年祭拜一下嘛,你考上南溪大就有我们祖宗的一份力。”
“好好好,有有有。”楚河回的很敷衍,他是不信神鬼邪佛的。
“你别不信,我跟你讲,我们楚家祖上出现过大人物!”楚鼎说的很郑重,那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在说假话。
“那你刚刚就在里屋祭祖?”楚河眼眸一转瞬间就想到了里屋:“里面是我们老祖宗的祠堂?那么小一个房间?”
“你小子懂什么?心诚则灵。”
“那我能进去看一眼不?看看我们祖辈有些什么人物啊。”楚河也就随口一说。
那料楚鼎正色道:“不行,你还小,没到时候。”
“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啊?”楚鼎这一说整的楚河对房子里的兴趣更大了。
“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用进去。”楚鼎叹了口气。
楚河闻言顿感疑惑,他不明白楚鼎究竟有何含义,但是至少楚鼎是他爷爷,不会害他,不想让他进去一定是有理由的,但楚鼎不想说,他也没必要问。
“那个,爷爷,我问个问题。”
“你说。”
“你知道阴兽吗?”楚河说着间,摘下了隐形眼镜,露出泛着四色纹络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