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阿芙萝拉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望向窗外那片蔚蓝的天空。
她又做梦了。还是在飞机上做过的那个梦,还是那个黄昏,那副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她还是被长枪贯穿了身体,雕塑一般地被固定在石柱上,还是那般有心无力地眼睁睁看着石庙与城市的毁灭,又在失血过多后失去意识,梦戛然而止。
阿芙萝拉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胸口,胸口还残留着被长枪贯穿的疼痛感,那种痛感贯穿了肌肉与隔膜,直抵心脏,压迫地阿芙萝拉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走下床,一件件穿好昨晚八云青熨烫好送来的校服。校服是传统的白衬衣和栗子色西装外套,女式的下装则是褶裙,裙长可以自由选择。阿芙萝拉选择了更方便活动的短裙,西格莉娅则好像更喜欢长裙一些。
换好校服,在胸口别好见习骑士徽章,阿芙萝拉又望向西格莉娅。
西格莉娅还在沉睡,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大概是做了个好梦。阿芙萝拉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阿芙萝拉拿好洗漱用品,临着出门,又折回身来,在西格莉娅的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
不管啦,至少西格莉娅此时就在身边。
走出房门,二楼的洗漱台前,荻原三奈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发正在洗漱。她的睡眼惺忪,眼袋微微有些浮肿,大概是昨晚熬了长夜。一楼,穿着黑色弹力背心的万灵均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做哑铃弯举,望见阿芙萝拉,他咋咋呼呼地挥手打起了招呼,手中的哑铃重重地落在地上,厨房里的八云青探出脑袋,皱着眉批评着万灵均的冒失,万灵均摸着脑袋咧着嘴讪笑。吹进屋里的风带着初秋早晨的丝丝凉意,门外树上的鸟雀喳喳叫着,这个早上安宁而又吵闹,噩梦带来的阴霾也被凉风吹开。
阿芙萝拉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吵吵闹闹,青春正好的少年少女们在同一屋檐下玩玩打打。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样的生活只是日复一日不断重演的司空见惯,但对阿芙萝拉来说确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一楼的吵闹大概惊醒了睡梦中的西格莉娅,小小的白毛团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门,打着大大的哈欠,小猫一般抱住了阿芙萝拉的手臂。
“莉娅,睡得好吗?”
阿芙萝拉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又一缕一缕的把长发梳顺,西格莉娅好像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糊:“嗯……姐姐,早安。”
“小莉娅早上好~啊,萝拉姐姐也是。”
结束了梳洗的荻原三奈蹦跳着凑了过来,八云青宣布开饭的声音也从楼下传来。阿芙萝拉急急忙忙地带着西格莉娅洗漱,今天有开学典礼,学园长要做开学讲话。听荻原三奈说,学园长是个一丝不苟的严肃家伙,开学讲话可不敢迟到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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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发生了,当阿芙萝拉他们到达学园礼堂的时候,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
先是在清洗餐具时万灵均不小心打碎了盘子,荻原三奈帮他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又划伤了手,一阵手忙脚乱后大家出了门,却发现距离开学典礼只剩下了不到三分钟。哪怕是阿芙萝拉抱着西格莉娅,万灵均背着荻原三奈,大家一路狂奔,最终还是迟到了,御币岛星尘把她们拦在了大门外。
“老师,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荻原三奈都快要哭了,御币岛星尘却无动于衷。
“阿青,怎么回事?”
御币岛星尘的目光扫过星火寮的每一名成员。八云青低头不语、荻原三奈泫然欲泣、万灵均摸着后脑勺、阿芙萝拉站姿挺拔、西格莉娅畏畏缩缩地躲在姐姐身后,不用想御币岛星尘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长长地叹着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多半又是万灵均闯的祸吧。真是的,这才开学第一天,你们就不让我省心。”
“星姐,我也是——”
万灵均话还没说完就被御币岛星尘打断,她摇着头让所有人靠墙站好。
“跟我说没用,你想好一会怎么和学园长解释就行。”
望了一眼一脸乖乖认错表情的学生们,又偷瞄了一眼大门缝隙,她又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了学生们。
“听好,我现在带你们从后门进去,典礼结束以后学园长肯定会单独把你们留下来,到时候好好认个错,尤其是你万灵均。”
御币岛星尘领着这群迟到的学生绕到礼堂的后门,这里通往主席台的幕后。阿芙萝拉透过门缝望去,礼堂里整齐站满了各个年级部的同学和教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上,慵懒的少女嗓音透过扩音器在礼堂里回响。主席台上坐着的大概都是学园的高层,阿芙萝拉看见了一个熟面孔,是昨日见过的星白流。星白流的感觉很灵敏,她也望向了侧门,看见是阿芙萝拉,她的招牌笑容忽然凝固住了。
估计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开学第一天就缺席了开学典礼。
主席台的正中央,正在讲话的就是学园长莉莉娅·西尔维娅。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德高望重的学园长竟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女。
她的身形娇小,穿着一身华贵的哥特洋装,年级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有着一头和西格莉娅很像的银色长发。她的眼睛也如西格莉娅一般是红色,但和西格莉娅深邃红色不同,她的瞳色就像是新鲜的血滴,带着慑人心魄的魔力。
“看够了就开门,动作轻一点。”
御币岛星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芙萝拉轻轻拉开门,大家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礼堂,站在了学生队伍的侧边,但阿芙萝拉清楚地感受到了学园长的目光扫过了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我看到了新面孔,”莉莉娅继续她的讲话,“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莉莉娅说这句话时,阿芙萝拉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和自己身后的西格莉娅。
紧张,不安,不知所措,时间的流速好像变慢了,这场讲话格外的漫长,讲话的内容阿芙萝拉一点也没有记住。典礼结束,各级部在教师的组织下有序退场,唯独只有迟到的几人被留了下来。人群散去,偌大的礼堂只剩下了台上的学园长莉莉娅和台下站得笔直的几人,莉莉娅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地靠在了松软椅背上,双腿翘在了桌上,白色袜子的缎面在聚光灯下显出顺滑的光泽。气氛变得沉默而尴尬,莉莉娅的手指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一手支撑着下巴,在一阵长时间的静默后,她终于等不住了。
“所以,你们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血红色的眼眸扫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没有人讲话吗?那罚你们课后轮流到学园长室值日,都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人有意见,看来学园长并不想计较这件事。
“没有意见的话就从今天开始执行。你,下午放学后去秘书室找芙蕾报到。”
莉莉娅随意一指,阿芙萝拉成了第一个接受惩罚的人。
“芙蕾?”
阿芙萝拉喃喃着,这个学园的教师她只认识星白流与御币岛星尘。
“是芙蕾德利嘉·冯·维特尔斯巴赫老师,她人很好说话的。”
万灵均悄声提醒着。
芙蕾德利嘉·冯·维特尔斯巴赫,阿芙萝拉在本学期的排课表上见过这个名字,她是骑士礼仪和宫廷舞蹈的科任老师。
“允许你们交头接耳了吗?万灵均,还有阿芙萝拉,你们的值日各延长一天。”
“老师,不带这样的吧?”
万灵均做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来,得到的却是莉莉娅“再来一天”的加罚,荻原三奈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她也得到了和万灵均一样的“再来一天”。就连御币岛星尘,也因为“教导不严”而被连坐了一天值日。
望着那张慵懒的脸,阿芙萝拉觉得她好像并没有在认真惩罚,倒像是在戏耍,接着惩罚之名用自己手中的小小权力来整蛊大家,这种课后值日的惩罚没有一丝一毫的惩戒性和威慑力。
解散以后,万灵均憋不住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他好像很了解所谓的“学园长室值日”,听荻原三奈说,他是秘书室的常客。秘书室的芙蕾德利嘉老师说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驴子,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老师好像是在夸奖他勤劳肯干一般。
“听我说,所谓的值日啊,无非就是给老师···也就是学园长端端茶送送水,收拾收拾她乱丢的衣服袜子鞋子,擦擦桌子收收垃圾什么的。一般来说芙蕾师姐都会把事情做好啦,我们只用在一边看着就好啦。老师就是玩心比较重,也不是真想惩罚大家啦。”
万灵均说起来滔滔不绝,介绍完值日内容,他又开始向大家夸耀他的“光辉历史”。他好像和学园长,和那位芙蕾德利嘉老师熟悉的过了头,他一直在管学园长叫“老师”,管芙蕾德利嘉叫“师姐”,他和她们的关系好像非比寻常。
“万同学,你好像很了解学校的老师们呢。”
阿芙萝拉打破了万灵均的口若悬河。
“叫我灵均就好了。嗯,那个,萝拉和莉娅来得晚,可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总而言之就是,学园长有五个学生,分别是我、三奈、芙蕾师姐、神子师姐和莲华师兄。神子师姐现在是整个远东分部的负责人,莲华师兄调到了总部,所以我们之间才这么称呼。”
说起他们,万灵均整个人好像都变得温柔了起来,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可以说说学园长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嘛···老师其实是个很温柔很有责任心的人,就是玩心比较重,喜欢捉弄人。啊别看她长相年轻,她的年龄可不小了哦,至少我小时候她就是这副模样了,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变过。啊还有,别看她架子大不怎么理人,她其实就是傲娇,教科书式的傲娇,拉不下面子罢了,你和她打直球就行了······”
如果真如万灵均所说,那学园长还挺可爱的。但他的话有一点让阿芙萝拉格外的注意——她的模样多年都没有改变。想到这里,阿芙萝拉偷偷地瞟了一眼一旁的妹妹。捡到妹妹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按理说也该长身体了,可妹妹的模样也是未曾变过···阿芙萝拉又想起昨日星白流见到西格莉娅时的反常表现,这间学园,或者说至少是学院高层们之间肯定藏着什么秘密,自己和妹妹不会平白无故地被派到这里。
秘密到底是什么呢?阿芙萝拉咬住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