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秘银刃口碎成苍青的冰屑，芙蕾德利嘉垂眸擦拭剑锋时，星白流正用制服皮鞋将石子踢出清脆的节奏。冬日的晚风卷起水手服下摆，铁锈味在她们脚下蜿蜒成河——那些被秘银刺剑洞穿心脏的吸血鬼正在化作灰烬，像被揉碎的蝴蝶标本簌簌飘落。
“北海道的外派到此为止，我们该回东京了。”
芙蕾德利嘉归剑入鞘的铿锵声在空荡的废墟里格外清晰，满地的烟灰在十分钟前还是活蹦乱跳的血族。三日前她们接到莉莉娅的传讯，加密加急的命令书却只有潦草的“速归”二字。在东京，似乎有什么人在和魔宴做着不可告人的交易。
“莉莉娅这么急着召回我们。”望着化作废墟的温泉度假村，早已停用的汤池还在咕咚咕咚地泛着气泡，“我还想去泡温泉的说。”
“哪来的钱给你去泡温泉..”芙蕾德利嘉挑眉顺着星白流的目光望去，“你现在也可以去将就将就。”
“芙芙也会缺钱？哼哼，是不是你家老姐把你的信用卡停掉啦？”
“没有的事...”
芙蕾德利嘉的小拳头轻轻砸在了星白流的脑袋上，表情却忽然凝结如冰，刺剑出鞘的刹那，某种金属共鸣声在夜色里震颤。
“哦莫。”星白流的目光变得锐利，黄金色的长枪在她的手中凝结成型，“我一直都很讨厌暗中窥视偶像私生活的狗仔哦。”
星白流摘下墨镜，火炬一般的黄金瞳瞬间让路灯的暖黄光晕失色。她凝视着黑暗幽深的巷口，像是一头巨龙在凝视深渊。她反手握住凭空凝结的黄金长枪，枪尖燎起的白金火焰将废弃汤池的渗水蒸成雾霭缭绕，废弃的浴场大门传来雪茄明灭的红光，戴着礼帽的男人自黑暗中现身，他仰起头，露出一双微弱的猩红眼瞳——他与芙蕾德利嘉一样，是流淌着血族血脉的“受诅之子”。
“赏金猎人卡恰托瑞·莱茵斯，为两位小姐献上最诚挚的祝福和由衷的赞美。”男人摘下礼帽，绅士地一躬，自顾自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您的美貌真是名不虚传，新天鹅堡的公主殿下。”
他的目光又移向星白流，直视着那双黄金瞳，自由徜徉在那连树干都被压弯的龙威之下，故作夸张地再鞠一躬，“向您致意，尊敬的巨龙阁下。”
“知道的还挺多。”星白流的唇勾起戏谑的笑意，“谁派你来的，赏金猎人。”
“那当然是——”卡恰托瑞·莱茵斯想要靠近，脚下却燃起白金色的火焰，大理石板在火焰中迅速地坍塌粉碎，男人夸张地腾空跃起，衣角却被火焰攀附而上。他有些狼狈地甩开不成样的风衣，内里的西服领口缀着剑与盾交叉的纹章—— 那是西尔维娅家族的徽记，他来自热那亚。
“莉莉娅让你来的？”星白流轻轻松了口气，她戴上墨镜，手却依然攥紧了枪柄，金白色的火焰仍旧炽烈。
星白流审视着卡恰托瑞·莱茵斯，芙蕾德利嘉的剑快如流光，刺剑抵住男人厚实的胸膛，只要再深一寸，男人的心脏便会化作盛放的血色蔷薇在剑刃下粉碎。
“你们可以向她求证。”细密的汗珠从男人铁灰色的鬓角滚落，他毫不怀疑眼前的黑天鹅会把剑刺进他的心脏，“她会给你们答复的。”
“姑且相信你一回，猎人先生。”
感受到剑尖离开胸缝，卡恰托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曾无数次身陷险境，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会死在当场——直到遇见这对魔女与龙的奇葩组合。芙蕾德利嘉的红眼已然与血族无二，她的血统浓度远远在自己之上。
“说吧，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坐上悍马车的后座，卡恰托瑞望着软如沙发的改装后座有些咂舌，副驾上的星白流回过头，抛来一瓶波子汽水，她好像丝毫不担心卡恰托瑞会袭击她们的后背——出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莉莉娅派你来不会是让你来装聋作哑的吧。”
“流，有话好好说。”
芙蕾德利嘉忽然猛打方向盘，悍马车在泥地中漂移。与那副闲静少言的外貌相比，她的车技显得格外狂野。
“木村弥——这个名字，两位小姐熟悉吗。”
卡恰托瑞从随身的PDA中点出一张照片，穿着神恩学园制服的栗色少女正手捧着卒业证书，星白流皱起了眉，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她有印象，但太模糊了。
“她是前东京驻站情报专员，神恩学园72期的毕业生。”卡恰托瑞划过照片，第二页是木村弥的档案，“但她在三年前被列入了M.I.A，驻站的报告书称，她在围剿迪斯·冈格罗的任务中下落不明。”
“和神子师姐是同期。”芙蕾德利嘉的声音很轻。
“她在校时是神子和星尘的室友...”星白流忽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前情报专员。
“莉莉娅大人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配合二位小姐，找到她，然后干掉她。”
找到她，然后干掉她。
她怎么了？
为什么是她？
无数的谜团在芙蕾德利嘉的心中氤氲，她保持沉默，星白流会替她问出所有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是她？她在哪里？”
如芙蕾德利嘉预料中的那样，星白流发出了疑问。
“她在中野区租了房子。她一直躲在你们眼皮底下，可你们一直没有发现她。”卡恰托瑞划动着PDA，第三页是监控录像，“她的真实身份是魔族之一的魅魔，如今她是迪斯·冈格罗的情妇，他们筹划着要在关西搞点大动静出来。”
划过监控视频，第四页是一个男人...一个阴阳师。
“他是泷泽千原，生于安土桃山时代，是‘受诅之子’。他就是迪斯·冈格罗的合作对象，而木村弥，正在为他们的计划提供‘物料’。”
“物料？”芙蕾德利嘉轻声喃语。
“你们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
即使不回头芙蕾德利嘉也能清楚感受到卡恰托瑞的愤怒。
“是小孩子吧。”
星白流的声音很轻，车厢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发动机仍然在轰鸣。
“是...整整78个。你们没有注意到最近东京都市圈的儿童失踪案变多了吗。”
“数不对。”星白流的声音冰冷，“还差三个。”
“流...”
“他们想要打开‘万妖门’...要用81个纯洁的少年少女做祭品，在看不见月亮的晚上，也就是十二月十五日。”
星白流的黄金瞳中仿佛流转着历史的辙印。
“泷泽千原...他是‘门’的管理者，或者说是祭司。”
悍马车忽然急停，芙蕾德利嘉无言地望向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十二月十三日，距离月圆之夜只有两天的时间。
来不及了。最后三个“祭品”，恐怕早就运到了关西。
“通知神子师姐她们了吗。”芙蕾德利嘉的声音在颤抖。
“莉莉娅大人正亲自赶往关西。我们的任务...就是干掉木村弥。”
